第十九章 水雲煙還活著
可是，文母並沒有找到水雲煙的下落。
由文母極力撮合，文崢與文老爺間的齟齬得到了緩和。那一日文德莊著火，雖好在莊內家仆及護衛趕到的及時，擒殺了闖入者，撲滅了大火，但文家仍舊是在此次事件中損失不小。
文崢與文老爺道出自己與水雲煙相識的經過，這背後的始作俑者自然就浮出水麵了。很明顯的，就是那個王公子。
文崢不明白自己與他什麽仇什麽怨，而且男人間的矛盾一旦涉及到女人，就格外叫人不爽。文崢想要去找當初那個引自己去錦香樓的王公子當麵質問，被文老爺攔住了。文老爺的意思是那群闖入者沒有留活口，根本無法證明是王公子所為。若是水雲煙還活著，那麽找到水雲煙或許能將王公子犯下的罪指出，但自出事那天他就派人去找水雲煙，卻至今仍未有消息。
所以，文老爺讓文崢稍安勿躁，潛心讀書，準備會試。而王公子，他自由辦法對付。
既然連文老爺都未找到水雲煙，想來也隻有兩個原因了，其中可能性比較大的，就是水雲煙已經不在人世了。其二，就是水雲煙已不在這個國家裏，或是藏在一個極隱蔽的地方。
不管她在哪，眼下已經離文崢遠去了。
她像一縷旖旎的雲霞，一場絢爛的煙火，又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篝火，她的出現給了文崢希望，讓文崢嚐到了甜的滋味，也溫暖了他十幾年圍困牢籠裏的心，但最後都將飄遠、消散、灰飛煙滅。
可她又像一把鑲滿鑽石的匕首，一杯藏有劇毒的美酒，雖是美好，卻終歸是把凶器，是要命的東西。
時間是一味良藥，許多情緒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淡了，許多痛也並不那麽明顯了。
一片殷紅如血的楓葉跌落眼前，秋天不期而至。
文崢站在書房的門口，放眼望去，皆是一片如火般晃動著的紅。它們隨著陣陣秋風搖曳，反反複複像脈搏一般。
風中夾雜著簌簌碎碎的聲音，就好像兩個人輕聲的對話。
“是啊，今年秋天，你來彈曲可好？”
“好啊。那你現在要不要彈上一曲？”
腦海裏，不可抑製的浮現出那一晚與水雲煙再次相逢的畫麵，當時喜不自禁的心情此刻竟還能依稀感受得到。
此時，有兩三片楓葉隨風而來，就像那日在文德莊的火星，一旦落地便迅速舞動身姿將一切燃盡。
文崢立即抬手捉住飛來的楓葉，緊緊捏在手心。
她真的就這麽消失了嗎？就這樣帶著那些疑問不明不白、不知生死的不告而別了嗎？
文崢咬緊牙冠，握著拳頭的五根手指，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少爺。”
文崢被這一聲喚將思緒拉了回來，回神一看，竟是許久不見的文安。
因為前陣子的變故，文安被調去店裏幫忙了，所以文崢也是許久沒有見到文安了。如今見了，還是頗覺親切的。
“文安，你怎麽來了？最近可好？”文崢見了文安，麵上露出近些日子少有的霽色。
文安見到久違的公子，見他氣色不錯，一直擔憂的心情也平複了許多。他走近文崢，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公子這樣文安可受不起，哪有一見麵，主子就跟下人問好不好的。”
文崢淺淺一笑，“你我相識這麽多年，也算是相伴長大，何必計較這些。”
文安聽了文崢這話，嘿嘿一笑，“老爺急調我去幫忙，您知道的吧。”
文崢微微頷首，表示清楚。
“嗯……老爺，老爺沒有難為你吧，少爺。”文安偷眼看了文崢一眼，悄聲問道。
“沒有。”文崢回道。
“噢，這就好。”文安舒了口氣，隨即又是悄聲問道，“那個……少爺可否還念著那個水姑娘？”
文崢聽到“水姑娘”這個稱呼，內心劇烈的縮了縮。
已經好久不曾從別人那裏聽到這個名字了，如今聽來，卻仍舊抗拒。
原來，我的心裏還沒有放下她。
文崢鬆開了緊握楓葉的手，已經被碾碎的楓葉隨即如血滴一般，一點一滴跌落在地。
“哼。”文崢從鼻息間哼了這麽一聲，“可是找到了她的屍首？”
故意用狠話來掩飾自己的情感。
“啊？……”文安情不自禁的輕呼一聲，轉而湊到文崢跟前悄聲說，“不是啊，是水姑娘本人，好端端的啊。”
本人！好端端的！
內心再度震蕩，四肢的血液仿佛都湧到了心口，隻覺得胸口滿滿的，跳的很快，而四肢卻涼如冰雕一般。
要不要去見她，要不要。
“公子不去看看她嗎？”文安湊到文崢麵前問。
“去幹嗎？捉來見父親？”文崢眼風一冷。
“啊，”文安見文崢這眼風的變化，微微一愣，“都行啊，公子您自己做決定，她就住在那裏那裏……”
文安原是某日辦事經過文家老宅的時候，看見有個女子的身影在老宅牆外逗留了片刻就匆匆走開了。
文安覺得那個身影像極了水雲煙，就跟了上去，跟到街角轉彎，看見那姑娘上了一輛很豪華的馬車，上車的時候她一個側身被文安認了出來確實是水雲煙。
後來，從臨城宛城辦事回來的與文安相熟的夥計說宛城一個有名的青樓林湘苑新來了一個花魁，沒有見到臉，看身姿和聲音像極了水雲煙。
文安覺得那九成就是水雲煙沒錯了，即便不是，水雲煙也肯定還沒死，肯定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聽完文安的話，文崢鬆開的手又一次握緊了。
你果然是個賤女人，你果然隻是在利用我的感情。
你讓我文家平白遭受損失，我也不能讓你繼續悠然的活著！
“喋喋~”小伍跟雲弋陽蹲著的草叢旁，一隻不明生物一直在反複叫著。
“喋喋~喋喋~”
“怎麽秋天還有青蛙……”小伍瞥了眼身邊與他們一個姿勢一個方向蹲著的小青蛙說道。
“許是要幻出人形了。”雲弋陽一手支著下巴，嘴裏叼著狗尾巴草說道。
小伍腳底像按了彈簧一般，倏地跳起來，躲到雲弋陽身後，遠遠躲開那隻青蛙。
“咋啦小伍？害怕青蛙？人家也是小動物啊，不要有種族歧視。”雲弋陽又操起教育小朋友的語氣對小伍說道。
“什麽啊！才不是！”小伍否認，眼睛從雲弋陽的身邊偷偷望向那隻小青蛙，她其實隻是不確定他幻化出來的東西會不會仍舊是渾身冰冰涼的那種……
“好啦好啦，師父給你把小青蛙攆走了，攆走了！”雲弋陽說著一抬手，衝著小青蛙輕輕一個彈指，小青蛙就乖乖的蹦向別處了。
“安心安心。”雲弋陽轉過頭來，看見的卻是小伍的兩條大長腿。
雲弋陽順著這條腿往上瞅啊瞅，直至高高的揚起脖子才看見小伍的臉。
噢，小伍已經長這麽高了啊。
雲弋陽仍舊是保持著雙手抱腿，蹲在地上的姿勢，仰著頭望著小伍。
“我決定了，要去水雲煙的神識裏看看。否則，即便是到了文崢神識的結點，怕也難救贖他。”
雲弋陽聽罷，深深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聽你的！”
難得這個老妖精這麽爽快的答應自己，小伍很是滿意的瀟灑轉身，向門外走去。
可走了幾步，卻發現雲弋陽沒有跟來，回頭一看，雲弋陽竟還蹲在原地沒有動。
“喂，你在幹嘛？”小伍向雲弋陽喊道。
“蹲太久了，我的腿麻了！”雲弋陽蹲在原地畫圈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