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十二章 調虎離山

  很快，刑府又迎來了大喜的日子。


  當晚小伍跟程彧被安排守在屋外，宋亦白著了一身大紅喜服在屋內靜候。


  小伍跟程彧在雲弋陽的部署下，合力給宋亦白所在的屋子布下了一個陣。這個陣能夠克製神、仙、妖、鬼的的法力。


  雲弋陽的仙法也很難在這個陣中施展，不過雲大師對他的劍術還是頗為自信的。


  於是，雲弋陽躲在了床邊的櫃子裏麵。身旁擱置著他許久不用的長劍，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主廳那裏燈火輝煌，觥籌交錯，與這邊死一般的寂靜大相徑庭。


  宋亦白渾身緊繃，連大氣都不敢出，坐在床沿上，兩隻手不停地絞著裙擺。


  先前雲弋陽特意囑咐她，萬不能隨隨便便將頭上蓋著的喜帕揭去，也不能輕易叫旁人看出來這場喜事是假辦的。


  宋亦白頭上蓋著喜帕，叫她不能看到頭頂上的事物，這令她的內心更添一份恐慌。


  身邊櫃子的門雖是虛掩的，但她努力瞥了幾次眼睛，都無法看到雲弋陽。


  宋亦白索性閉緊了雙眼，心裏默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雲弋陽則是雙目微闔，以雙耳來感受外麵氣息的變化。


  雲弋陽的耳朵極為靈敏，那是一種近乎獸性的靈敏，要比尋常人的眼睛都靈敏得多。


  起先，四周除了宋亦白深淺不一的呼吸聲之外，並無旁的聲音。


  然而，一個不經意間，雲弋陽耳邊似聽到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夫君正與魔君交戰，我斷不能丟下他一個人逃走。若他一旦不幸，我也不能苟活。明遠，你若要走，請千萬找到我的孩兒，佑她平安成長。昀娉謝謝你了。”


  這是個暌違近千年的聲音，但卻是雲弋陽內心裏至今沒有抹去的聲音。


  就這樣毫無征兆的又回到耳畔，掀起雲弋陽內心層層漣漪。


  那是雲弋陽師妹伍昀娉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句訣別的話。


  今時今日，雲弋陽還記得伍昀娉說完這句話，麵上的不舍、堅定與決絕。對無奈送去凡間的孩兒的不舍、對與夫君共同禦敵的堅定、對拒絕雲弋陽救她逃生的決絕。


  “不妙”。


  雲弋陽心下一驚，雙眸驀的睜開，整個人破櫃而出。


  手中長劍一聲龍吟，泛著水藍色的光。


  雲弋陽一眼看見宋亦白此時正坐在床上不停地發抖。


  他眸光一震，一步邁到宋亦白跟前，一把揭開宋亦白頭上的紅蓋頭，正見著宋亦白雙手抱臂，雙目緊閉，麵色煞白，口中還在不停的念著什麽……


  “媽媽，媽媽，小白不想離開你……”


  “這鬼竟會這個損招！”雲弋陽啐道。


  雲弋陽口中的所謂損招，是指思憂大法。思憂大法，顧名思義是指將人心中痛苦的記憶喚起，以令人深陷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借此讓人五行相衝、五髒皆廢的法術。


  小白不想離開你……


  此時，宋亦白的神思深陷在她穿越前最後的一分鍾。


  她所在的飛機因為操控失靈，無法迫降，最後隻能眼睜睜的撞上山崖。


  機艙裏，一共坐了兩百多個人。有老人也有孩子。


  撞崖前的一刻，機艙內哭聲、哀嚎聲、叫罵聲混成了一片，最後盡數變成了一種聲音，就是絕望。


  小白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這次獨自旅行竟變成了永無終點的旅行。


  她還沒有來得及跟爸爸媽媽說聲再見，沒有來得及跟他們說聲“愛你們”。她還沒有跟好朋友道別，還沒跟他們白頭到老，跟他們吃遍天下美食，她還沒有男朋友，沒有嚐到愛的滋味，她沒有體會過的事情還有好多，可老天已經要將她的人生攔截，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媽媽，媽媽，小白不想離開你……”


  宋亦白已經不記得最後她有沒有流淚，隻是緊閉雙眼，蜷縮在座位上，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她感到自己的心仿若被什麽掏了個大洞，空了、停了，什麽都沒有了。


  雲弋陽將宋亦白緊緊摟在懷裏，雙手緊握宋亦白冰涼的手，對宋亦白喚道，“快醒醒，快醒醒，再不醒，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宋亦白卻仍舊是緊閉雙眼，沒有絲毫變化。


  雲弋陽蹙了蹙眉頭，他知道當下時間緊迫，這也叫他有些手足無措。他繼續對宋亦白說道，“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親你了！”


  宋亦白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我真的親了啊！”雲弋陽雙手拍了拍宋亦白慘白的臉，然後一隻胳膊斜插進宋亦白的腋下，將宋亦白夾攬在懷裏，匆匆向屋外跑去。


  一邊跑，一邊念叨著，“丫的王八蛋，竟然用調虎離山之計！”


  方才雲弋陽發覺自己跟宋亦白都中了思憂大法，就明白了這個鬼用了調虎離山之計。


  因為屋裏已然布陣，任何在陣中的人都不能施展法術。那麽那個鬼定是在屋外了。


  好不容易想出個陣來，竟然隻是困住了自己不能施法，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