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無解之境

  那一夜過後，花香和酒香盡數散去。


  清晨裏，朝陽帶著絲絲涼意一點點走遍整個大地。


  青草上掛著露水，露水中裝著周遭的景象。


  那裏，就像是一個個小小的世界，有著他們獨特的情緒。


  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若雨還在昏睡中，而慕若霏則因昨夜的宿醉，還未醒來。


  是負責夫人院裏灑掃的小侍人最早發現慕若霏跟若雨的。


  彼時，他一進院子就看到黑黑白白一些布料堆在院子正中，還以為是誰將喪禮用剩的布料丟到院子中央不管了。


  待到小侍人走近了揪起一塊黑布，這麽一扯，一個人頭忽然從布料下麵露了出來。


  小侍人哪見過這等場麵，當即嚇得拔腿就跑，也顧不上去探究一下那堆“布料”究竟是什麽，以及那下麵的人究竟是誰。


  後來，小侍人叫來了其他家仆，叫來了管家，最後連慕老爺都驚動了。


  等到所有人圍了一圈，小心翼翼將那些所謂“布料”，其實是衣服的東西扯去兩件，才看清那下麵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慕家大少爺慕若霏跟他撿回來的思白，也就是若雨。


  整件事，壞就壞在，連秦伯都被慕皓軒算計好了，使了個調虎離山之計給支到了府外。秦伯當初被安排來照顧慕若霏還是因為秦伯是夫人娘家那邊的人，如今夫人辭世，秦伯被安排接送夫人娘家親戚。


  讓慕若霏沒了應承。


  待到眾人驚訝於慕若霏跟個小丫頭竟然在夫人出殯的第二天一早就紅身果體睡在夫人院中央之際，慕若霏還在昏睡。毫無防備，毫不知情。


  直到，慕老爺示意總管周叔去將慕若霏弄醒，他才從宿醉中將將轉醒過來。


  這是個有些長的過程，期間的狼狽和尷尬自是不必說。


  慕老爺的心情也完完全全反映在了臉上。他麵色鐵青，甚至有些發黑。眉毛皺成了倒八字，雙眼因憤怒而布滿了血色。


  周遭原本跟著一起來的家仆紛紛識相的退出了院子，慕皓軒跟葉扶搖兩個人故意來得晚了些，在院門那裏徘徊了兩下，就跟著人流退出去了。


  慕若霏好不容易從宿醉中轉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最先感到異常的是他現下所處的環境！


  他驚覺自己正躺在院子中央，簡直震驚非常！

  他將近三十年的生命中，還沒有哪一晚是睡在院子中央的石地上的。


  緊接著，慕若霏發覺他竟然是一絲不掛的狀態，而且，身邊還躺著一個姑娘。


  看到那姑娘酣睡的側顏，慕若霏一下子就認出了她是思白，是被自己撿回家的那個小乞兒。


  認出思白的一刻，慕若霏心中劇烈一陣，一些連畫麵都不清晰的昨夜裏仿若夢境一般的回憶湧上心頭。慕若霏大致明白了昨夜發生了什麽。


  但是，為什麽呢……怎麽會這樣。


  慕若霏雙手抬起，按了按仍有些昏沉脹痛的額頭。


  鬆了手的時候，慕若霏才看到自己身前靠右的位置還站著一個人。


  一身黑衣，一頭白發的老者，是他的父親。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父親眼中的憤怒和失望叫慕若霏感到羞愧和慌張。


  那一刻，他想立即解釋，可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甚至，他身上連件衣服都沒有。伸手去扯蓋在身上的那些衣服，去挨個辨別，往身上穿的過程，可能是慕若霏這輩子最尷尬的時刻。


  等到他將衣服草草穿在身上，兩步走過去跪在父親麵前的時候，他不由得偏了下頭，看了看母親院子的大門。


  大門是開著的，門裏還掛著挽聯。


  他實在想不通昨夜裏自己為何會做了這等禽獸不如的事。這本不是他的作風。即便是酒精作祟，他也不會在母親院裏對一個弱質女子做出這樣天理不容的事。


  想到這裏，起初的那些慌張已經漸漸褪去，隨著內心一點點冷靜下來，慕若霏回想起了昨晚更多的事情，似乎先前的一些懷疑也有了解釋。


  可是，證據在哪裏。


  “父親，孩兒錯了。這事，孩兒確實辦的荒唐。”慕若霏在父親麵前垂首，語氣誠懇的認錯。


  “畜生！”慕老爺一聲怒罵，震得一旁的周叔渾身禁不住抖了抖。


  慕老爺一聲罵，氣得自己也大口喘了喘才得以平複情緒。


  “爹，您先消消氣，別動怒傷身體。”慕若霏上前兩步，欲幫父親順順氣，卻被慕老爺狠狠揮手止了住。


  “別過來，滾出去，別髒了你娘的院子。”慕老爺偏過頭去，不看慕若霏。


  “爹，孩兒並非不識大體、胡作非為的人，其中想必定有蹊蹺……”慕若霏向來辦事謹慎，如今除了這當簍子，連替自己辯解，都令他很難以啟齒。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慕老爺冷笑幾聲，對著房內幽幽說道，“夫人啊，幸而你沒有見到若霏這等荒唐事。”


  慕老爺這一句說的無比蒼涼，叫慕若霏心裏亦是陣陣難受。


  他回身去看若雨，想看看她是不是已經轉醒，至少能問出些蛛絲馬跡。


  若雨已經醒來了，但卻毫無意識一般的紅果著上身坐在地上。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笑眯眯的看著他，就像是個吃到了糖而心花怒放的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慕若霏心下一驚，她，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