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遲

  她真的瘋了。


  慕若霏看著兀自笑得開心的若雨，愣了片刻。


  待到他回過頭來，麵對父親，開口已是淡定了不少，“父親，孩兒行事風格沒有誰比您再清楚了。孩兒不辯解。事已至此，您想如何罰我都可以。”


  話罷，他衝慕老爺深深拜了一拜。


  已經失去了妻子，小兒子還去了遠方求學，如今最疼愛的長子雖是犯了錯，慕老爺也是不忍過多責罰他。


  但留在眼前，見了又很生氣。


  故而，慕老爺削去了慕若霏在船廠的職位，將他趕到城郊的別院去了。


  “多謝父親責罰！孩兒必當好好思過。隻是，孩兒還有個請求。”慕若霏抬頭望著慕老爺，十分認真地懇求道。


  慕老爺胸中的怒氣本是消了些的，但聽到慕若霏竟還要談條件，臉上表情又立即緊繃到了一起。“你還有請求？”


  慕若霏麵色未改，“孩兒欲納這個姑娘為妾。”


  慕老爺眉毛擰得更厲害了，“她？這個瘋子？你要娶這個瘋子？”


  慕若霏點了下頭，緩緩道，“不管如何，孩兒確實對她做了混賬事，孩兒需要對她負責。”


  “不行。”慕老爺立即回應道。


  慕若霏恍然抬頭，看向慕老爺，“事是我犯下的，我理當對她負責。”


  “我說不行！”慕老爺嗬斥道，“你是中邪了？竟然要娶個瘋子回來？”


  “爹，你從小就教導孩兒，自己做的事，無論結果如何都得自己擔著。孩兒犯錯在先，不能錯上加錯。”慕若霏說道。


  慕老爺看著慕若霏的雙眼，怒不可遏。他幹笑了兩聲，“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話罷，當即轉身匆匆而去，似是再不想見到慕若霏一般。


  慕若霏身子一攤，坐在了地上。


  他望著灰色的石板地，兀自搖了搖頭。


  人就是這樣，很多時候，你不知道為了什麽在堅持，卻在那個當口總是跟自己較勁兒，不能輕易放手。


  慕若霏回身，雙手撿起地上散落的衣衫，遮在了若雨的身上。


  若雨很乖，老老實實的坐在原地，她咧著嘴笑，揚起頭來看慕若霏。


  那一刻，慕若霏心下一番風雲洶湧澎湃而來。


  他明白自己的心，他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對這個丫頭都有那麽一份特別的情緒。


  可他又知道他們身份相差懸殊，知道兩個弟弟對她都動了心思，他知道他和她不能有任何的關係。


  可，如今，他終於能夠麵對她，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的時候，竟然是因為她瘋了。


  慕若霏輕輕牽起若雨的手，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裏。


  慕若霏高高揚起頭，望著頭頂的一片天。


  若是能夠再早一些，牽住她的手，或許她就不會經受這些痛苦。


  可，若她一切安好，自己也隻能遠遠看著，永不可能走到她的身邊。


  時間不能夠倒轉，一切不會再重來。


  有些事，因為遺憾成為了雋永。


  “少爺，你真的要娶這丫頭？”馬車上，秦伯蹙著眉看著一臉傻笑的若雨，問道。


  “嗯。”慕若霏並不去看秦伯，隻是護著若雨，不讓她揮舞的手傷到自己。


  “少爺……”秦伯不明白，原本要什麽有什麽的慕家大少爺怎麽就忽然做了這麽件荒唐事，毀了自己的前途，還砸自己手上個瘋子做媳婦。


  “少爺啊，我當初就該阻止你將這丫頭領進門啊，我那夜就該留在你身邊陪著你啊。”秦伯說著話，眼淚竟就一滴一滴掉了下來。


  “誒？秦伯你這是怎麽，怎麽哭了？”慕若霏聽他聲音發顫，回過頭來，見秦伯竟然抹起眼淚，這才不管若雨來安慰秦伯。


  “哎呀，秦伯。這都是命。命該如此，不是挺好的？”慕若霏衝秦伯笑笑。


  “哪裏好啊，別院那麽冷清，往後您要在那呆多久啊。”秦伯越想越淒涼，越想越難過。


  “挺好的。原本的生活，過得也不自在。船廠皓軒若是打點的好，我也放心了。”慕若霏平淡道。


  “可是，就因為這麽個丫頭，值得嗎？”秦伯仍舊是蹙著眉，問道。


  慕若霏看著若雨天真的雙眸，會心一笑。


  “命該如此，哪有值得不值得。那日與她相見，就是有緣。她因我的自私，受了那麽多的苦，如今也該是我還的時候了。”慕若霏淡淡道。


  “少爺，你跟老爺說要娶她，是不是，怕她自己留在慕家，再被二少爺欺負。”秦伯追問道。


  卻再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很快，慕若霏跟若雨在別院安頓了下來。


  之後，慕若霏就到處求醫給若雨治病。


  病沒有任何起色，但很快就有了若雨有喜的喜訊。


  這算是一件喜事，但相伴而來的是若雨的情緒開始喜怒無常，甚至有一次趁慕若霏不留意自己跑離了別院，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