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火澤睽，叛離親合（3）
「多管閑事，找死！」
下方的蒙面男子用極度壓抑的聲音，隱藏著嗓音，但聽在戎胥牟敏銳的耳中，依舊與黃鐘大呂無異，給人隱隱的厚重之感。
與此同時，男子噌地縱身而起，直抓戎胥牟的腳腕，五指凝罡，數鼎之力，銅骨甲肉都要崩裂。
岸上的兩女不由得驚呼，眼見同伴受襲，懸空的身軀要被拉墜下來，卻來不及相救。
嗖！
一隻利箭，自遠方山石間破空而來，勁射男子高舉的手臂。
他感受到了極度的威脅，電光火石間，想得通透，若然繼續發力向下拉拽，雖能躲過來箭，卻可能導致要抓的女娃被射，唯有向旁側閃避。
機不可失！
感受著腳腕之力，戎胥牟瞬間識破男子的意圖。
凝神激起自身巫血，眼中的來箭漸漸變緩。猛然發力晃動被擒的腿腳，對沖卸去了男子的發力，讓其手臂始終保持在銳箭的一線之上。
男子見他應變如此之快，無奈下只得鬆手，先求躲開箭矢，再回手對付頭上這多事之人。
可戎胥牟也不傻，趁隙一個團身縮腿，暫時逃出敵手的籠罩。怎奈舊力已竭，新力不繼，眼看整個身軀就要再度落下，重入敵人的魔爪。
「大龍～」這時懷中的女娃也喊叫起來。
感受到了小主人的危急，玄武獸不顧男子給它無比可怕的感覺，大龜般的頭應聲急擺而來相救。
戎胥牟知機地一踏其頭，玄武獸就勢一頂，借著托力，抱著女娃向岸上翻去。
兩女已站在岸沿，一面接應於他，一面防備著男子的後手，嚴陣以待。
嗖！又是一箭，從他翻滾的身下飛馳而過。
這一箭徹底打消了男子的追襲之意。
就在男子再度扎回水中時，玄武獸因惱怒其驚襲自家小主人，便潛身追咬，被男子一掌重重打在硬顎。
嗚地一聲，啪地一響，長頸向鞭子一樣甩了出去，腦袋狠狠拍在了岸上，鮮血自其雙眼、口鼻淌出，頓時暈厥了過去。
「大龍～」女娃掙脫戎胥牟的雙手，撲上去抱住玄武獸大哭，更沖著遠處高喊，「大龍受傷啦，快來救救它啊！」
這時湖面只留下了幾輪漣漪，與一隻漂浮的斗笠，搖搖蕩蕩，男子早已消失無蹤。
緊跟著遠方傳來一道女子聲音，真氣渾厚，「這裡沒你們的事了，可以離開了！」
遠處的高手，明顯是鍊氣士，而且修為絕不在諸位師伯之下。
雖然始終未曾現身，但很容易讓人察覺到她與女娃的關係匪淺。
女娃的安危自然再無需他們操心，但幾人心中不禁猜測這用箭的高手是誰？
戎胥牟從僰女那裡聽出，當世的鍊氣士並非只有他崑崙一家，甚至還是彼此仇敵的存在，儘管心底好奇，卻沒有冒然相問。
「敢問可是我崑崙的哪位師叔嗎？」鼎人玉的性子自是直截了當脫口問起，她也想到了那未曾蒙面甚至不知尊號的最後一位御道。
「速速離開！」那道聲音竟然嚴厲起來。
「這甚麼口氣？師兄可是幫她救了人了！」努吒爾押拖著被師姐葯昏的河伯王，眼看又要化身怒吒爾。抱著鱉靈兒的小杜宇也忿忿難平，攥起拳頭。小九更是在地上跳腳，差點沒把背上的小白魈顛下來。
面對無禮的逐客之辭，霄妘的臉也冷得很。
倒是鼎人玉展顏一笑，拉了拉努吒爾，「想必那前輩自有她的理由，既然小妹妹安危無憂，我們就不要打擾了，還是回山煉藥要緊。」
「嗯，我們走吧。」戎胥牟自始至終頗為淡然，他救人不是為別人而救，只是覺得與女娃親近。
他走過玄武獸身邊，看到漸漸醒轉而微睜的龍眼，知道它應該性命無礙，便蹲下身，用手輕輕摩挲了女娃的髮髻，「它應該傷得不重，大哥哥走啦，你自己要當心，壞人不會就此罷休的，輕易不要離那前輩太遠了。」
趴靠在大龍頭邊的弇（yan）茲娥風重重地點了點頭，依依不捨，「大哥哥，我們會再見的……」
他頷首笑別，人與人的緣分當真奇妙，一大一小隻不過見了一面，說了幾句話，最多有個援手之情，卻多了一份牽挂。
他眉頭忽蹙，胸口的蠱蟲狠狠跳動起來，而且這次不再如往常那般跳兩下便停歇，而是持續不斷起來。強烈的心痛令他額頭見汗，趕忙壓住神情，不動聲色，頭也不回，領著幾人速速回山，除了暗中加快了步伐，並沒有聲張。他不想給幾人帶來不安。
路上，霄妘忽然抓起他的手腕探切，眉間之『川』再不曾釋開，還不時投來關切。
好在之後再無波折，幾人順利回返崑崙。
因為走的時日著實不短，不少師兄師姐聞訊前來探望，各有情衷，各具理由，各懷目的。
來探訪霄妘的自然居多，被她統統閉門回絕。埋頭葯坊，一心投入了解蠱丹的煉製。
鼎人玉的小院時常迎來同門的師兄，因斗姥（mu）御道閉了長關，自然有人要替師尊關心呵護自家小師妹。何況小師妹還帶了兩小兒安置。
過去她身後只有努吒爾與貓狐小九，如今又多了小杜宇、鱉靈兒還有小白，這是大家給小白魈起的名兒。
努吒爾一回山就被其師濕瓦御道帶走了，再不曾現身，也不知被帶去了哪裡修鍊。
戎胥牟最初還在與呂望、龍己師姐等相熟之人簡單而有取捨的述說著一番下山的經歷，不料心蠱猛然大作，疼得他幾近昏厥，直接被趕來的黎師帶回御道宮院閉關。
原來他的心蠱是徹底的醒過來，而且因仙棺黏液而異變的緣故，變得更加兇猛，若不加以遏制，能在半個時辰內將他有缺的心臟啃食一光。
黎師以自身的先天真氣全力鎮壓，戎胥牟則調動體內木氣，匯合金、水二氣，衝擊心火之宮。
心蠱無時無刻不感受到外在的威脅，一時無暇進食，縮成一團抵抗，暫時雙方在僵持中，倒也安穩。然而如此一來，一師一徒便無法再分心，不得不十二時辰晝夜凝神凝氣，心神真氣都消耗極大，尤其是黎師。
如今唯有盼霄妘早一日煉成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