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紅顏禍水
楚燁嘴角的笑意一僵，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片刻後，終是歸於從前。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至納蘭嫣然跟前，而後站定。
“皇上說，隻要本王不傷害娘娘您一分一毫，他考慮和本王言和，也可以考慮將這莫林城劃給本王，讓本王占城為王，並世襲下去。本王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皇上不但不追究本王的罪，還給本王一路開綠燈，這不是拜娘娘所賜又是如何？”
這話一出，原本一臉淡定的納蘭嫣然身體不由一僵，掛在嘴邊的笑意也僵硬在嘴角。
從前她猶記得，與母親在一處比較破舊的別院住著，因為是庶出，所以母親從小就叫她謹言慎行。
特別是對她父親的那些夫人們，還有那些哥哥姐姐們，無事千萬別去招惹。
那時候她也不懂，隻知道聽從母親的話，盡量遠離那些夫人，以及那些哥哥姐姐們，因為她娘不但是妾，更是出生卑微的使喚丫鬟，故她的身份，讓納蘭嫣然也從小被人看不起。
其實這些都是次要的，就因為她有一張漂亮的臉蛋，不止她的大娘說她禍國殃民，連她的父親也會說她是個紅顏禍水，將來定會招來大禍。
但即便如此，還是為了一己私欲，將她送去了燕國皇宮，當了德聖帝的妃子，卻真如她父親所言，紅顏禍水，終是禍害。
現在，也是如此，她嫁給楚奕，如今，他們兄弟反目，而她卻是夾在這其中的一個重要人物。
兩年前，在燕國國破之時，她就應該與德聖帝後宮中的那些嬪妃一般，死於燕國的皇宮中，而不該因為怕死，苟活在這世上。
更不該的是，答應與景王楚燁合作，當了他的棋子，入得這楚國後宮，並且當了楚奕的妃子，而最最不應該的是，她讓楚奕愛上了自己，而她亦愛上了楚奕。
她從容一笑，慢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抬頭靜靜的看著楚燁，嘴角邊的笑，似乎很飄渺，卻真實存在。
“既然本宮如此深受皇上愛戴，自然也要為皇上著想。王爺與皇上本就是同胞手足，而王爺手下的兵將，與皇上手下的將士，亦都隸屬於楚國。本宮委實不想眼睜睜看著王爺與皇上肉搏，本是情同手足的將士互相廝殺，更不願百姓們因為戰爭流離失所！所以，本宮決定，跟隨王爺一起出征，充當王爺的說客，讓皇上真如信上所言，賜王爺一座城池，讓王爺世襲為王，一國兩製，你看如何？”
眼前明明隻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女人，卻散發著強勢的氣場，楚燁的眼神一閃。
有那麽一刻，他也希望一切都沒有發生，隻是理想與現實總會存在一段差距，即便是貴為親王的他，以及貴為天子的楚奕，那又如何，都不過是一介凡人，終是抵不過天命。
瞬間的恍惚被他調整妥當，眼角眉梢都揚起一抹淡淡笑意，他勾了勾嘴角，啟唇道：
“若本王隻是想要區區莫林城，以前不就擁有了？又何必如此大費周折？你從前也看到了，這莫林城，說是楚國的城池，倒不如說是個單獨獨立出來的個體。沒有官兵過來管，沒有縣丞，而這裏所有人，卻都對本王惟命是從！你要知道，本王想要的，並非區區莫林城！”
其實一早就該知道，隻是她想自欺欺人的騙自己一次，她隻是希望，楚燁野心並非有那麽大，他也並非那麽自私自利。
但是當以上的話道出之後，她發覺，自欺欺人，果然是最讓人可笑的。她垂了眸，將眼底的黯然掩去。
楚奕是凡人，楚燁亦是如此，而她納蘭嫣然又豈非不是？她還隻是一個弱女子，這兩年來她經曆了那麽多，若不是她內心強大，意誌力夠強，隻怕早就崩潰。
“本宮還是那句話，本宮既然得到皇上厚愛，自然會比較好說話，如此一來，定然也會全力為王爺爭取最大的利益！”
她再次抬頭眼中是滿滿的堅定，本還掛著笑意的楚燁，莫名覺得心中煩悶，眼神一冽，有些咄咄逼人。
“若本王要得不是區區幾座城池，而是他整個楚國江山，你也會幫本王奪來麽？”
終於還是說出來了，納蘭嫣然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她雖然極力克製自己，讓自己保持鎮定，可又哪裏能夠瞞得過近在眼前的楚燁。
長袖中的手指緊了又緊，她深吸了一口氣，方將自己那顆似要跳出心髒的心撫平。
“會，不管你提什麽要求，本宮都會極力幫助你，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她沒有騙楚燁，她也不是說著玩的，當她堅定的目光再次望著楚燁時，楚燁深邃的眼中，隱現絲絲怒火。
他緊抿了唇角，此時臉色越發的白皙，最終他將視線挪向別處，人也轉身望向另一邊。
“本王知道了，隻是本王想要問個原因。”
“王爺請說！”
“為什麽你要如此做？”對啊，別跟他說，她是喜歡他，所以才幫的他，打死他也不信，愛楚奕愛的死去活來的納蘭嫣然會因為移情別戀，而愛上他，並為他做這許多事情。
不過，即便他什麽都明白，卻仍舊抱有一點私心的想著，她是否真是移情別戀了？
而現實往往卻是殘酷的，因為接下來納蘭嫣然的話，便證實了這個道理。
“因為本宮不想戰爭，不想生靈塗炭，百姓置於水生火熱之中。”
其實她心裏還有一句話，她更不想見到他們兄弟二人，自相殘殺，楚奕一統三國確實不假，但根基卻不穩定。
若是他們兄弟二人發動內戰，勢必讓從前兩國的那些頑固分子蠢蠢欲動，最終在兩敗俱傷之後，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好，本王信你，送娘娘回房！”楚燁冷冷講出此話，納蘭嫣然皺了皺眉，區區幾日而已，總覺得楚燁似乎又瘦了不少。
但仍舊沒有多想，而是在侍從的帶領下，離開。納蘭嫣然剛離開，楚燁便轉身，他望著她的背影，神色莫名。
他知道，當一個人注視著另一個人的背影，望著她先行離去時，那樣的滋味其實很不好受。
所以，他經常會讓她先離開他，隻是他懂那個留下來的人，獨自望著那人的背影，內心將要承受多大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