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妄言定命
孤雁北鳴,氣勢如虹。
風蕭瑟白楓過境,綠水流秦川綰綰。
山脈連綿間有峽穀和深潭,就如白駒過隙般帶走了滾滾時光。
開皇二十年,遠征突厥的楊廣大軍才遲遲凱旋。
從整備大軍,到出征北上,這整整十年楊廣傾注了所有的心力,他征戰在外,建立了無堅不摧的勢力和人人稱讚的能力。
晉王楊廣一走,太子楊勇和他的家臣們就迫不及待的做出動作。
四散謠言便是其中之一的伎倆。
風波平息的快,起的也快,隻要有小小的頑石便能引得一大片驚濤駭浪。
一封被喻為“通敵”的文書在剛剛沐浴到陽光的清晨被太監統領裘順水以錦緞覆蓋置於雙掌之間步履匆匆。
他轉過了禦花園,避過了平日裏侍候的大興殿,一路向西,朝掖庭宮的方向走去。
“娘娘在嗎?”
裘順水從東側門進了掖庭宮,剛好遇見近身伺候獨孤皇後的綠荷正拿著梳洗的清水走著,於是連忙趕上前去,壓低了聲音問道。
雨荷一瞧是裘順水,立馬警惕了起來,四處望望,見沒人才拉過他匆匆避過宮人們朝內殿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公公怎麽這個時候來了?皇上不是該起身了嗎?”
裘順水在皇上麵前順風順水,統領三宮六院的所有內監,位居三品,在宮中也算的上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實際上他卻是獨孤皇後娘家送來的內線,專門輔佐獨孤皇後的心腹,不僅使得一手好武功,還對獨孤皇後恭敬忠誠。
他一清早截獲了這封文書後第一反應就是來找獨孤皇後。
“公公你先候著,我進去通報一聲!”
雨荷將裘順水領到了獨孤皇後的寢殿,讓他暫時藏身於屏風背後,自己則匆匆進到內閣,附耳與正在穿衣的獨孤皇後說了幾句。
獨孤皇後一聽,神色便凝重了起來,於是屏退了替自己穿衣的宮婢,自顧自地理了理發髻上垂落的碧玉穗子。
“出什麽事了?”
獨孤皇後威儀萬分的坐在百花雕接的鳳椅上,眉間蹙成淺淺的紋路,看著裘順水。
裘順水緩緩上前,將書文上的錦緞揭開,呈上前去:“皇後娘娘,這是從邊線快馬加鞭送來的文書!”
獨孤皇後翹起染滿了花蜜的指甲親自接過了書文,攤於掌心,逐字逐句地默念了起來。
黑雲密布瞬間掩蓋了光彩。
獨孤皇後的身子也微微的顫抖了起來,她眉眼間的溝壑變得更深,幾條縱深的紋路讓她如花嬌豔的容顏也沉悶了些許:“此事還有誰知道?”
裘順水搖頭道:“無人可知,那連夜送信的快馬侍衛已經被奴才給.……”
裘順水眼底閃過點點涼意,抬起手在自己的脖頸輕輕一劃,慢慢吐出三個字:“弄死了!”
獨孤皇後抬了眼,唇角微微上揚,滿意地點點頭:“做得好!”
隨後又將眼光移到了手中的書信上,輕聲沉吟道:“這字跡做的有七八分像,若是真的呈到了皇上那去,廣兒定會凶多吉少.……”
她的睫毛不像之桃那般濃密,可是眼睛卻比之桃要深邃許多。
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麽,沒人看的清她眼底的光芒。
她張了張口,說道:“上次晉王妃懇求放出獄的那個人,查清了底細沒有?”
裘順水細想一下,才恍然記了起來:“娘娘是說的那個藥局的夥計?奴才記得似乎是西梁派來的尖細,蕭巋被處死的時候也一並給處死了!”
獨孤皇後垂下眼去,眼角輕提:“誰說他是西梁的尖細?明明就是太子的黨羽!”
“太子是不是說過什麽天子年數已盡,新君即將登基這等妄言呢?”
獨孤皇後拖長了尾音,柔膩綿延,卻又森然刺骨。
裘順水諂媚一笑,雙頰上堆起了層層深紋:“奴才親耳聽見太子殿下與他的近臣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