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愚人節
公元2009年4月1日·美國洛杉磯南大街·夜
??寬闊的街道上幾個零零散散角落裏分布著三兩個穿著硬皮靴的警察,他們來回走動,像是在搜尋著什麽,又或是隻是想打發無聊而空虛的時間。
??現在這個時候,隻有這條街上還有在執勤的警察,因為這裏是南大街,洛杉磯的南大街,全市最瘋狂,最充滿暴力的一條街道。
??人行道上聚集著一些身形頹廢,衣著怪異的人士,他們聚集在一起,臉上滿是剛剛磕完迷幻藥後的癡呆表情。
??酒吧裏不時傳來陣陣粗野中飽含激情的叫喊聲,再加上牛仔式的激情音樂,構成了這條街道的主旋律。
??街道兩旁的大街上,隔三差五的散落著一些從紐約來的,留著長發,疲憊不堪的嬉皮士,他們的懶散傳播到了這條大街的各個角落,使得幾乎每一個剛剛來到這裏的行人,都感覺到自己的骨頭像是突然軟了一般,即使有脫guang衣服的性感美女站在麵前,也無法使自己振奮起來。
??一些臉上塗著濃濃的厚粉,刺眼的唇膏,身上穿著盡可能少的布料所製成的衣服的妖豔女人分散在街道邊上的公園的板凳上,她們臉上的神情大多麻木,但眉宇間卻有那麽一絲的焦急,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事情的來臨。
??頹廢、懶散和麻木的氣息穿過五顏六色的燈光,遍布整個街道,使得這裏彌漫著墮落、yu望和黑暗的因子。
??這就是洛杉磯的南大街。
??巨大的引擎聲突然從街道一端的盡頭處響起,整條空曠的大街上的寧靜頓時被打破。
??所有的人,除了那些剛剛磕完迷幻藥的人以外,全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那個傳來引擎聲的方向。
??街道的一端,兩輛悍馬後跟著一輛限量版的凱迪拉克,絲毫不準備減速的進入了這裏。
??當這三輛車停在街道的一端時,整條街上出奇的靜了下來,就連那些不斷發出囈語的癮君子,也不敢再製造出絲毫的聲響。
??在這條街上待的時間超過一個星期的,都不會不認識那輛悍馬和它的主人。
??格力薩·道格拉斯,這條街上最大的幫派老大,整條街上,合法的交易必須給他20%的提成,不合法的交易所帶來的利潤則有50%進入了他的腰包。
??格力薩從自己的悍馬上走了下來,帶著他的手下,走進了一家由他自己經營的酒吧裏。
??後麵的那輛凱迪拉克上,則走下來了兩位年輕人,其中左邊一個皮膚淡白,那是一種不健康的呈病態的白,六十年前的時候,這被認為是西西裏移民身上最鮮明的標誌。
??右邊一個,是個黃皮膚的亞裔,他中等身高,五官端正,身上的衣服剪裁合體,走動時姿態優雅,給人一種英國紳士般的感覺,這種氣質,在美國則被認為是隻有在社會的上層人物身上所才會具備的一種特質。
??這個中國人的名字,叫做唐斐。
??兩個年輕人一起跟隨著格力薩的步伐,進入了那家生意還算是不錯的酒吧。
??走進一間近乎於密室的房間裏,格力薩坐在了一張大桌子的主位上,兩名年輕人,則坐在了他的對麵,格力薩的那些手下,全部站在了他的身後。
??“德尼,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對於兩年前的那件事,我一直都感到很抱歉,還有六年前……不過人死不能複生,希望你不要太過傷心才好。”格力薩嘴上含著一支從古巴走私過來的MONTECRISTO牌雪茄,口裏含糊不清的說道。
??白種年輕人看了看身邊的同伴,然後向格力薩開口說道:“格力薩叔叔,我希望能夠重新召開這一帶的黑手黨聚會,我希望能夠收回當年我父親留在這裏的一些產業,你知道,那是我們家族近百年積攢下來的產業,我有義務收回。”
??格力薩聽後一驚,蛤蟆般肥厚的嘴唇一時之間無法合攏,嘴巴裏的雪茄順勢掉了下來。
??他連忙用手接住掉下來的雪茄,驚訝和頗感有趣的說道:“噢!我的上帝,我沒有聽錯吧。”
??為了確認這一點,他連忙回過頭看了看身後的那些手下,臉上滿是經過誇張化處理的疑惑和詢問的表情。
??他的那些手下們則是接連發出了一陣陣小聲的嗤笑,笑聲中盡是嘲諷和輕蔑。
??“德尼,噢!不!應該稱你為德尼·克萊昂,還是唐呢?唐——一個多麽老掉牙的名詞啊!”格力薩誇張的叫道。
??德尼並沒有生氣,他的態度仍然謹慎而恭敬:“格力薩,我並不奢望我能夠贏得像我父親和家族前幾代所獲得的那種榮譽和稱呼,我現在所想的,隻是收回一點家族的祖產,四棟洛杉磯的房子,那裏是我出生並從小成長的地方,還有舊金山附近的一個橄欖油加工工廠,那是我曾祖父開辦的,我應該讓他回到克萊昂的名義之下。”
??格力薩笑的全身每一個部位都在顫抖:“德尼,聽說你到英國去留學了,難道多讀了幾年書讓你的腦袋念傻了嗎?你們家的那些東西,早在兩年前就被各個家族和幫派的人瓜分完畢了。你現在說你想拿回去?噢!我的上帝啊,那就是說,你想從洛杉磯400多個大大小小的幫派手上拿回一些在他們眼裏很珍貴的東西,你有沒有想過,這是在向大洛杉磯地區的12萬黑幫份子挑釁。就連尊敬的總統閣下,恐怕也幫不了你。”
??德尼聽後,看了身邊的那個亞裔年輕人一眼,從他那悠然的眼神裏得到了某種潛在的鼓勵,然後才向格力薩說道:“不,我隻是想拿回一些基本的東西,至於那些其他的生意,我一點都不想要。格力薩叔叔,請你看在我父親當年對你的提攜的份上,幫……”
??德尼的話還沒有說完,格力薩突然一陣怒吼:“德尼,你這個小東西不要拿當年的那些事情來教訓我。你們克萊昂家族早就已經完了,幾年前,你的父親,克萊昂家族的最後一位唐,維爾托,那個老家夥不知變通,拒絕了南美毒梟們的提議,堅持不肯沾手毒品生意,結果被紐約五大家族的人聯手打成了馬蜂窩,你們全家人,都被扔進聖佩德羅灣去喂魚了。
??那個時候,你這個膽小鬼,為什麽躲在歐洲不敢回來?
??最後是我站出來和他們那些嗜血的瘋子完成的和平談判,所以,今天的一切,包括克萊昂家族所留下來的那些遺產的主要部分,理所當然的應該由我來繼承。
??兩年前你不是已經死在英國了嗎?既然你幸運的撿回了一條小命,就應該好好珍惜。”
??說到這裏,格力薩臉上的神情突然變的凶狠了起來:“當年我派去的殺手告訴我你已經死了,結果你還出現在了我的麵前,這真是太令人感到驚訝了。”
??德尼臉色微變,但是臉上並沒有太多的驚訝:“果然是你……”
??格力薩絲毫不作掩飾的笑道:“不錯,當年派人去殺你的人是我,你當初如果知道今天就不應該會再回來找我了吧。那樣的話我也不用在今天浪費寶貴的時間在你身上。不過,現在知道也不算是太晚。看在你父親的份上,我今天不想動你。但你必須做出保證,今後不會再出現在我的麵前,要不然,我的弟兄們是不會介意在宵夜之前增添點其他的樂趣的。”
??格力薩身後的幾名大漢同時發出了刺耳的笑聲。
??德尼站了起來,麵龐微低,聲音低沉的說道:“是的,格力薩,我保證,我們今後不會再見麵了。”
??格力薩感覺到德尼的語氣有點不對勁,那並不像是弱者在屈服時所應該有的語氣,而是一種極度的壓抑和興奮以及激動相混合的語氣。
??不過,這時他已經不太在意這些了,隻要把德尼趕出洛杉磯,這裏一樣還是自己的地盤,美妙而快樂的日子將會繼續的伴隨著自己。
??德尼站了起來,毫不停留的走了出去。
??而那位亞裔的年輕人,則隻是站了起來,眼睛仍然緊緊盯著格力薩,雙腳沒有半點想要移動的意思。
??“黃種豬,待在這幹嘛?還不快滾!”格力薩身後的大漢已經搶先罵了起來。
??年輕人笑了笑,笑容中有七分優雅,兩分平淡和一分的不屑。
??“格力薩先生,請問您今年多少歲?”雖然遭到了對方的辱罵,但年輕人絲毫不動怒,反而越發有禮和恭敬了起來。
??“四十……四十三。”不明白年輕人為什麽突然要問這個不相幹的問題,格力薩猶豫的回答道。
??不知為什麽,格力薩突然感到有些害怕年輕人看著自己的那種眼神,眼神中有種犀利的光芒,就好像屠夫看著躺在自己麵前待宰的肥豬一樣。
??格力薩突然緊張了起來,他有種預感,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個冷血的殺手,他將從懷裏拿出一把手槍,向自己打出冰冷的子彈。
??——年輕人的右手確實伸進了自己的懷裏。
??格力薩條件反射般的站了起來,取出了放在腰間的手槍,槍口指住了年輕人。
??他的這一動作,很快便傳染到了他身後的那些手下們身上,一連七八個人,全都做出了和他一樣的動作。
??年輕人的行動,並沒有受到他們的幹擾,就好像那八九道槍口不是指著自己一樣。
??他迅速的從懷裏取出了一個東西,一個看上去有點大的東西,可以肯定的是,隻看影子,就知道那絕對不是一件武器。
??格力薩等人頓時鬆了口氣,年輕人從懷裏拿出的是一個鍾。
??鍾的樣式比較複古,像是純手工製作的,做工比較精美。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唐斐,如果願意,你們可以叫我唐。按照中國人的傳統,在第一次拜訪的時候必須送點禮物,這個鍾就是我的禮物。
??在中國人來,鍾是送給年齡超過四十歲的長者最好的禮物。
??今後我和我的家人將會移民到洛杉磯,做點小生意,有什麽事,希望格力薩老大能夠關照一下。”
??唐斐的態度非常恭敬,就像是忠誠的中世紀騎士麵對自己的國王。
??這種態度讓格力薩非常得意和高興,他欣然的接受了唐斐的禮物,得到一個異國人的尊敬畢竟是件讓人感到很有麵子,也很愉快的事情。
??至少,這能證明自己在洛杉磯的名聲、勢力和地位。
??臨走之前,唐斐還不忘對格力薩提醒道:“這個鍾,每到夜晚十二點的時候就會自動的發出鳴聲,希望到時候不會吵到您的休息。”
??格力薩全然沒有當回事,像他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在夜晚十二點之前就去睡的,所以,這根本就不值得他去注意。
??唐斐在禮節性了說了兩客套的話後便走了出去。
??“唐斐,唐?嘿!唐……又是一個古怪的家夥,唐……這個稱呼早就已經過時了。”看著唐斐走出去的身影,格力薩嘴裏開始發出嘀咕。
??“老大,這個鍾……我們應該怎麽處置?您認為……這鍾裏會不會裝有炸彈?”一名手下看著桌子上的鍾,向格力薩問道。
??格力薩漫不經心的說道:“炸彈?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他們來過這裏,如果這是炸彈,並且幹掉了我,那麽他們在洛杉磯也絕對活不過三天,這個道理他們還是應該懂的。好了,給我拿回總部吧,放在我的房間裏,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中國人的禮物啊。唐……嘿嘿!我才是現在洛杉磯的唐啊!”
??唐斐走進一直停在外麵的凱迪拉克裏,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一臉木然的德尼,直接向司機示意開車。
??“怎麽樣,現在還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唐斐向德尼問道。
??德尼搖了搖頭:“不!我隻是在想,人的變化真是太快了,小的時候,格力薩叔叔還曾經抱過我一起騎馬,現在卻……”
??唐斐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辦法,這就是現實。”
??德尼臉上的木然逐漸消散:“嗯,唐,你分析的果然是對的,向我下手的那些殺手果然是格力薩叔叔派去的。按照我們之間的約定,我輸了,今後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去辦吧。”
??唐斐輕輕的放下了搭在德尼肩膀上的手:“嗯,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淩風,叫人打個電話到格力薩那裏,告訴他今晚有幾個幫派要衝他的老巢,讓他把他的那些手下全都召集回去,如果他不信,你可以派人送個死亡炸彈又或是威脅信之類的東西,總之,想辦法讓他的心腹的那些手下全部聚集到他的那個狗窩,明白嗎?”
??唐斐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以一副命令的口吻說道。
??“是!”手機那邊傳來了簡單而實用的答複。
??德尼看著唐斐,輕聲問道:“我們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麽呢?”
??“我們?找個好一點的地方看戲吧。今晚上映的,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血腥魔幻大片呢。”唐斐淡淡的笑道。
??一陣海風吹過,天上的圓月,再度被漂浮不定的雲層掩蓋了起來……
??深夜,對於黑幫份子而言,夜晚越到夜深才越有魅力。
??格力薩帶著自己的一群手下,把自己的住所,一幢矗立在市郊的豪華別墅給團團圍了起來。
??兩個小時之前,他們收到了一份恐嚇信,信上的內容是威脅要在今晚炸掉他們的總部,也就是格力薩的那幢別墅。
??剛開始的時候格力薩不以為然的認為是有人在搞惡作劇之類的把戲,但是半個小時後寄到他手上並且當著他的麵爆炸的一枚微型炸彈把他的注意力從女人和賭博上拉了回來。
??這是另外一方勢力的挑釁!
??格力薩想也不用想就這麽判斷道。
??一定是洛杉磯的某個新興的幫派不服自己在黑道上的地位,想來挑戰一下自己的地位和權威了。
??如果是原來的那些強大黑手黨家族想要對付自己,一定會在某個恰當的時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於自己激烈的打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事先還來個實質等同於提醒的威脅。
??如此拙劣的手法,隻有那些新興的,還不太成熟的青年幫派的人才會這麽做,因為他們想立即出名。
??打倒比自己更有名的人,無疑是最快的一種成名方法,作為過來人,格力薩對這一點有著非常深刻的體會。
??對於這些新興的青年勢力,格力薩一點都不放在心上,這些年輕人,空有一身的熱血,但是沒有真正的黑道頭腦,他們不懂得混黑道所必須明白的一些地下規則,不懂如何與其他的勢力瓜分自己的利益,更不懂珍惜自己的生命,就連如何搞到火力大一點的機槍,他們恐怕都不是很懂。
??對於這些年輕人,格力薩隻把他們當作又一個可以用來向道上的其他人炫耀自己勢力的陪襯品,用這些年輕人的血,可以增添自己在黑幫家族之間的威信,而且這些年輕人又是非常好對付的,所以,在格力薩的眼裏,這隻不過是一個可以用來增加自己一些名聲和威信的遊戲而已,也許隻要自己的手下拿出幾架5.56mm口徑的HK23,就能夠把他們嚇的皮滾尿流了。
??在幻想著自己待會應該擺出一副什麽樣的姿態和模樣,來教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才能最好的顯出自己的威風,並且更大程度的增添自己的聲望的威信的同時,格力薩心裏有些焦躁和迫不及待的等著那些揚言要炸平自己總部的年輕人出現。
??時間以秒為單位,一點一滴的流逝,而那些揚言要來炸平格力薩總部的人,卻仍然沒有出現。
??暴風雨來臨前的時刻總是寧靜的,但格力薩和他的手下們都覺得,這未免也太平靜了一點,多次參加幫派鬥爭的他們都知道,這絕不像是即將要展開一場拚鬥的前兆,突然間,他們都覺得自己被愚弄了。
??房間裏一片寧靜,隻有唐斐送來的禮物——那個看上去有點像是古董的小鍾還在嘀嗒嘀嗒的延續著自己的使命。
??鍾上的時間,離12點隻有不到兩分鍾。
??“老大,該不會是誰跟我們開的一個玩笑吧,今天好像是愚人節,這一定是個無聊的把戲。”
??說話的是格力薩最親信的一名手下,他的想法幾乎和格力薩完全一致。
??格力薩點了點頭,準備告訴大家,今天這是一個狗娘養的惡作劇,讓大家全都回去休息。
??就在格力薩那肥大的嘴唇剛剛張開一點縫隙的時候,一陣嘻哈樂的鈴聲讓每個人剛剛有些鬆懈的神經再度為之一緊。
??格力薩拿起自己的手機,示意大家沒事,然後按了一下接聽的按鈕,唐斐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親愛的格力薩先生,好久不見。剛才真是失禮,給你開了一個愚人節的玩笑,我走的時候沒有對你說真話。其實,在中國,送人鍾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情,送鍾就暗示著給對方帶去死亡。我送給你的那個鍾,會在十二點的時候響一次,那意味著你的死神將在那一刻來臨。至於克萊昂先生,他以後就真的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了,他要我幫他向你說聲再見,感謝你在他小的時候,曾經抱過他去騎馬。祝你在地獄裏能做個好夢,親愛的格力薩,晚安。”
??格力薩的怒火開始從頭部向全身每一個部位漫延,他正準備用俚語罵出一長段的近乎於說唱樂的歌詞的粗話時,唐斐送給他的那個鍾,響了。
??十二點,正式來臨。
??慘叫!門外不斷的傳出慘叫聲。
??從這些聲音中,格力薩幾乎能夠聽出自己的安排在門外的手下,正在遭到經常出現在警匪片上的那種屠殺。
??隻不過,他完全沒有聽到槍聲。
??沒有槍,是什麽讓自己的手下發出那樣的慘叫?
??——很可惜,格力薩的頭腦還沒有進化到能夠在心中提出這個疑問,他興衝衝的,怒不可抑的,完全失去了全部理智的衝了出去。
??門剛打開,格力薩看到了這一生中最可怕的場麵,就連電影上也從來沒有過這樣血腥,並且讓人感到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栗的畫麵。
??十幾個腦袋,雜亂無章的散落在外麵的庭院裏,其中的一個則剛剛滾到了格力薩的腳下,像是足球場上剛剛由後衛回傳給守門員的回傳球。
??與首級分開後的屍體也沒有一句能夠保持單獨的完整,有的身體上缺少胳膊,有的則是缺少大腿,總之,沒有一個身體是完整的。
??七八道洋溢著邪惡的黑色身影正全身心的撲在那些被分散的器官上,用自己那誇張的大嘴和鋒利的牙齒盡情的享受著他們眼裏的法國大餐。
??格力薩突然感到自己的胃部發出了一陣痙攣,以前,在被仇家逼的走投無路的時候他也曾經吃過老鼠,但是眼前的這一幕幕景象,卻能夠讓他吐出這輩子所吃過的任何美食。
??恐懼、反胃、咬牙,然後是開槍。
??格力薩和他的那些手下們瘋狂的扣動著扳機,似乎是想把心中所有的恐懼融入手上機槍的子彈裏,一顆一顆的發泄出去。
??子彈的速度毋庸置疑,但是,比子彈更快的是黑暗,是死亡!
??格力薩那隨著機槍而顫抖的身體並沒有持續多久,隨著一陣涼意從他的後頸傳開,麻木的神經讓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在自己罪惡的一生結束之前,格力薩所看到的最後一副畫麵是一隻傳說中的吸血鬼,從側麵抱住自己的身子,嘴唇和牙齒緊緊的貼合在自己的後頸上。
??疼痛的反應還沒有沿著頸部神經傳送到腦子裏,格力薩就已經死了,和他一起倒下的還有他的那些手下。
??清理完眼前的這些戰利品後,夏爾子爵恢複了原型,他的那些跟班們,也一個個的恢複了原型。
??接受到黑暗議會的命令,來到這裏的夏爾是一名血族裏的低等貴族,他帶人來所想要做的,隻是帶走一口鍾,一口樣式複古的小鍾。
??很快,夏爾子爵的一名手下毫不費力的從格力薩房間裏的桌子上找到了那個鍾。
??令他們感到意外的是,對方獲得了這麽重要的寶貝竟然一點也沒有想藏起來的意思,這的確很讓人感到費解。
??“嘎嘎嘎嘎!把這個東西帶回去,古雷斯親王一定會獎勵我們的。”夏爾咧開自己的大嘴,得意的笑道。
??“你們的獎勵,恐怕隻能到地獄裏去領取了。”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背後是兩道潔白色的巨大十字聖光。
??被聖光劈中的血族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已經被分解,隻有夏爾勉強的還留了一口氣,按照他目前的狀況,即使沒有人再對其施以攻擊,最多,生命隻能再維持半個小時。
??“肮髒的生物,把你手上的聖物放下,基督的榮光不是你這種低賤的生物所能夠玷汙的!”
??兩道暗紅色的身影,穿過夜幕的阻礙,來到了夏爾的麵前。
??夏爾驚訝的幾乎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勢,一名紅衣主教和一名宗教裁判所的紅衣裁判官,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夠和這樣的兩位大人物麵對麵的站在一起。
??夏爾咳出了兩團血塊,身體發出劇烈的顫抖:“我以鮮血為名,……”
??“不好!他要自爆!”兩名見多識廣的教廷大人物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同時向後退去,同時手上集聚著聖光,準備隨時麵對對方自殺性的攻擊。
??夏爾的咒語並沒有念完,一道溫暖的感流從頭部湧下,瞬間充滿了全身,體內的傷勢奇跡般的愈合,實力似乎比先前還有所增長。
??從其他人的角度來看,一道紅光從天而降,仿佛輻射光線般的籠罩在了他的身上。
??“幹的不錯,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們古雷斯家族的正式成員了。”
??威嚴、低沉、蘊含著無比的自信的聲音伴隨著紅光一起從天而降,聲音的主人,則張開著兩道巨大的翅膀,仿佛神話傳說中的墮天使般的漂浮在半空中。
??“古雷斯親王!”夏爾神情激動,臉上滿是教徒看見了上帝般的興奮。
??“出來吧,法比雷爾,我知道你躲在下麵,你知道,即使是你,偷襲也是對我沒有什麽用的。”古雷斯親王,血族八大親王之一,說話時的神情,像他那巨大的名聲一樣,威嚴而具有壓迫感。
??兩道暗紅色的身影背後,一道鮮豔的大紅色身影突然冒出,就連此時深沉的夜色,也不能掩蓋住他身上鮮豔而刺眼的紅色。
??“恭喜啊,古雷斯親王,幾年不見,看來你的實力又有大幅度的提升啊。”大紅色身影走到前麵,仿佛老朋友見麵般的和古雷斯打了個招呼。
??“大主教閣下!”紅衣主教和紅衣裁判官顯然並不知道自己的身後跟著這麽一位大人物,立即神情恭敬的行了個禮。
??“你也一樣啊,法比雷爾,你的性格,依然是那麽的卑鄙無恥。”古雷斯平淡的回應著。
??法比雷爾攔住了身後兩位即將出言嗬斥的下屬,不以為意的笑道:“古雷斯,既然我們都來到了這裏,那麽任何一方想要獨吞那個東西都是不可能的了,你說,我們該怎麽辦呢?”
??古雷斯親王不以為意的說道:“能不能帶走那個東西,要試試才知道。”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古雷斯親王的身影便模糊了起來,一陣強大的氣勢以普通人絕對無法用肉眼所能捕捉到的速度向法比雷爾紅衣大主教衝去。
??“上帝賜我光明!”
??耀眼的白光從天而降,籠罩在紅衣大主教的身體四周,古雷斯親王並不願貿然接觸到這陣白光,身形在空中一頓,再次模糊了起來。
??“啊!啊!”紅衣大主教身後的那位紅衣主教和紅衣裁判官同時發出一陣慘叫,他們的喉嚨上赫然出現了一道觸目的血痕。
??“古雷斯,你的行事方式還是那麽的缺乏貴族所應有的風度啊。”看到自己的屬下受傷,紅衣大主教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他笑了笑,然後伸出自己的右手。
??“上帝賜汝永生!”
??白色的光華驅散了紅衣主教和紅衣裁判官身體四周的黑影,喉嚨上的傷口也奇跡般的自動愈合了。
??被白色光華驅散開來的黑色陰影很快又聚合在一起,瞬間向紅衣大主教法比雷爾衝去。
??光明與黑暗,鮮紅色與暗紅色在一瞬間相互碰撞,一個乳白色的圓形光球以碰撞的中心為球心,向四周擴散開來。
??“真厲害,把自己的能量壓縮了近一千倍還能有這麽大的衝擊力,嘿!血族親王級的實力,果然是有點可怕啊。”
??右手捏著一張隱身符,左手緊緊的貼在德尼的肩膀上,格力薩的別墅外的一個陰暗角落裏,唐斐津津有味的欣賞著眼前這一幕幕精彩的打鬥,他此時的樣子就像是一位正在電影院裏看電影的觀眾,隻差手上沒有拿著一包爆米花了。
??“壓縮了一千倍?你怎麽知道,唐?”德尼驚訝的看著麵前的打鬥,那激烈的畫麵以及隨時因此而激發出來的強烈氣流都已經讓他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了,對於唐斐的話,他感到實在很難以相信。
??壓縮了一千倍?如果沒有壓縮,那會是什麽樣子?
??“嗯,那位羅馬教廷的紅衣大主教,也是一樣,他們都把自己的能量控製在了全部的千分之一。根據暗世法則,在城市裏每一名本身能量達到一定程度的異士都必須把自己的能量控製在這個程度。嗯……看來他們快要打完了。”
??唐斐的話剛說完,那邊的戰鬥就已經停了下來。
??“古雷斯,看來我們是不可能在這種程度的交鋒中分出勝負的,幹脆那件東西,由我們平分,這樣也比較公平。”紅衣大主教的身影漂浮在半空之中,如同臨世的天使般,神聖而不可侵犯。
??“好!”古雷斯親王沒有多做思考,就答應了對方的建議。
??“夏爾,把鍾打碎,取出裏麵的東西,分成兩半,交給他們一半。”古雷斯很快便向夏爾做出了指示。
??夏爾點了點頭,按照古雷斯親王所說的,把鍾擊碎,從裏麵取出了一張折疊的羊皮卷,然後用自己鋒利的指甲把羊皮卷從中間割開,一半交給了古雷斯親王,另外一半則扔給了法比雷爾紅衣大主教。
??“走!”古雷斯親王看了一眼手上的羊皮卷,微微點了點頭,帶著夏爾一起消失在別墅外昏暗的夜色之中。
??“主教大人,不能就這麽放他們走!”紅衣主教向前走出兩步,焦急的說道。
??“是啊,我們和大人聯手,一定可以擊敗他們,沒有理由讓他們拿走一半聖圖。”紅衣裁判官臉上的神情也很焦急。
??紅衣大主教揮了揮手:“這裏不是羅馬,不是我們的地盤,我們必須迅速、果斷的處理這件事情,如果讓新教的那些異端們知道了這件事,那就更不好辦了。”
??紅衣主教和紅衣裁判官同時低頭,沉默了一陣。
??“走吧!先把到手的這一半帶回去給教皇陛下,剩下的那一半,以後再想辦法。”紅衣大主教發出了自己的指示。
??一陣微風吹過,三道紅色的身影趕在月光降臨別墅裏的花園之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唉!一場好戲終於結束了,這麽精彩的畫麵,平時還真是很難看到呢。”
??唐斐撤下了右手上的隱身符,和德尼一起出現在了別墅邊上的一個角落裏。
??德尼拿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嗯,是我,事情都辦完了嗎?哦,幹得漂亮!明天早上一起在老地方見麵。”
??德尼放下了手機,輕輕吐了口氣,神情輕鬆愉快的向唐斐說道:“一切順利!該完成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
??唐斐點了點頭,口裏剛剛從身上取出的一支雪茄,在手指上彈出的細小火焰中,輕輕點燃,散發出迷幻般的火花和濃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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