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那個時候的記憶
十年前,兩人在太平山頂幻想未來,一晃十年過去了,東城還是東城,山頂還是山頂,可兩人都回不去從前。
周蓁蓁回來了,為的是治病。她患子宮頸癌,已到了晚期。林慕音告訴唐斯年的時候,唐斯年心中一陣凜冽。
在成功和快樂之間,從前她會毫不考慮選擇成功,可自從周蓁蓁生病後,她開始明白,她願意用她取得的所有成功,去換所愛的人一生健康快樂和平安。
房間裏,周蓁蓁正半倚在床上,頭上因化療戴著絨線帽,阿明乖乖地趴在她身邊,母子倆在認真地觀賞林慕音的演唱會錄像帶。電視中的林慕音載歌載舞,風情萬種。
唐斯年來看周蓁蓁了。
周蓁蓁拍著自己的床邊,示意唐斯年坐下。
唐斯年急著說:“我來晚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回來,不知道你生病……”
周蓁蓁微笑著搖頭:“我剛才說‘你總算出現了’,不是怪你沒來看我,我的意思是,你和林慕音總算又見麵了,我心頭這塊大石頭,也總算落下了一半……唐斯年,我有些心裏話,想跟你說。”
她略頓了會,“我這病,最多再拖三兩個月……”
唐斯年馬上打斷她:“你千萬別這麽說,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周蓁蓁又微笑地搖搖頭:“醫生讓我出院,我心裏就清楚,我這病是治不了了……不說我了,還是說說你和林慕音吧,你們現在究竟怎樣了?林慕音總不跟我說實話,我希望你能跟我說實話,你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唐斯年實在不知道怎麽說:“我們……我們出了點問題。可能,大家都太好勝了吧,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固執,當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時候,就容易僵在那裏,誰也不肯退一步。其實主要是我不好,明明是個男人,又不懂讓女朋友。你別擔心啦,以後我會努力對她好一點的。”
周蓁蓁笑笑:“我還不知道你麽?我從來沒擔心過你會對林慕音不好,我就是擔心你跟林慕音的性格……唉,其實林慕音這個人,是典型的外剛內柔,外表一副刀槍不入的樣子,可內心比誰都脆弱……大家都認為她是女中豪傑,女強人,可生活中,她跟一般女人沒什麽兩樣,她也渴望得到愛,也渴望有個肩膀讓她靠一靠。”
唐斯年幽然一笑:“就怕我這肩膀不夠寬廣厚實,不夠她靠。”“我知道,林慕音到了這高度,確實給男人帶來不小的壓力,可你和林慕音認識這麽多年,雙方知根知底,我想,你們不會被這點壓力打敗吧?!”
周蓁蓁急於化解兩人間的心結。唐斯年也真心地說:“這些年來,我對林慕音的愛一直沒有改變,不管她在夜總會跑場,還是成為天皇巨星,都沒有改變我對她的愛。”
周蓁蓁欣慰地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唐斯年攥緊拳頭:“可正因為愛她,我才更要努力,更要在事業上做出一番成績。”
“你錯了,愛和事業是兩回事。”周蓁蓁一下就打斷他的話。
唐斯年還是堅持著:“可對男人來說,愛和事業,有時就是一回事。”
周蓁蓁安慰他:“可是,你已經是金像獎的影帝了,這還不夠?”
唐斯年低下頭說:“跟林慕音的成就相比,差遠了。我跟林慕音說過,等我把銀馳影業公司做起來,我一定再把她追回來。”
“可你追得回時間嗎?我想,對林慕音來說,她最在意的,不是最後你事業有多好,而是在她一生中最好的時間裏,誰陪在她身邊。”
周蓁蓁擔憂地看著唐斯年,歎了口氣,又說,“唉,你們這不是談戀愛,你們這是拔河啊!”唐斯年無語。是啊,愛的路上又有幾人能說清楚。
晴好的天氣,周蓁蓁坐在輪椅上,由林慕音推著,來到屋外的草坪上。
遠處,有兩個小女孩在追逐嬉戲,不時從兩姊妹身邊跑過,銀鈴般的笑聲不時傳來。林慕音和周蓁蓁同時羨慕地看著,受孩子們情緒感染,她們臉上下意識地露出了笑容。
周蓁蓁感慨地說:“一晃20多年過去了!林慕音,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荔園登台嗎?真像是昨天的事……”
“哼,那個該死的趙老板欺負我們人小,一次不唱滿8首歌就耍賴不給錢!下大雨台下觀眾都跑光了,我們還在那兒傻唱,現在想起來正好笑!”林慕音記憶猶新。
周蓁蓁一下子想起小時在荔園登台時唱的歌,便唱了起來:“小妹妹,美妹妹,紅紅的小嘴柳葉眉……”
林慕音也跟著唱:“哥哥給你買糖水,你跟哥哥到沙嘴……”
她又突然想到件事,笑著說:“趙老板賴賬,媽都沒辦法對付,我就大吵大鬧,抱著柱子不放,非把錢討到不可。”
周蓁蓁擺擺手:“你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像個假小子。”
林慕音要強地說:“家裏沒男人,你和媽又那麽纖弱,總得有人強出頭吧。”周蓁蓁歎了口氣:“唉,你要是生在好人家,或許就不會這麽好強。”
林慕音調皮地說:“好強不好嗎?”
周蓁蓁擔憂地說:“我就擔心你太好強了,錯過一生的幸福。”
林慕音默然不語。
周蓁蓁頓了會又說:“我還擔心你和媽的關係,你們兩個,就跟火星撞地球似的,三句話說不到一處就抬杠,媽年紀大了,你要多讓著她一點,別跟她抬杠慪氣。”
林慕音點了點頭,周蓁蓁像交代什麽似的:“林慕音,我還有個心願……我希望等我們百年後,能葬在一起。”“什麽百年千年的,我要跟你活到一萬歲,到時候都變老妖精。”
林慕音不希望姐姐這樣想。
周蓁蓁微笑地說:“呸!誰要跟你做老妖精啊。再說人生在世,誰無一死?這條路遲早是要走的,也沒什麽可忌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