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原來還可以這麽難過
說完,林慕音冷冷地揮手:“文濤,開車!”
文濤卻不見動。林慕音厲聲道:“你聾了嗎?開車!”
唐斯年身體顫抖起來,嘴唇也跟著顫抖了,他張張嘴,他一定是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都沒有說,轉身大步走了。
隻剩下文濤一人急得不行:“林慕音姐,你的脾氣怎麽這麽大?唐斯年哥有什麽錯,你幹嗎老跟他吵架啊!你不是說你一直愛著他?愛了十幾年嗎?剛才怎麽突然又說不是真的愛他了?我真搞糊塗了……”
林慕音大叫:“住嘴!我叫你住嘴!”
她想求求文濤,再也不要說什麽了,她真的什麽都不能再聽了。
文濤發動了汽車,卻還在嘀咕著:“我偏要說!就是你不對嘛。你們兩個那麽般配,都是大明星,將來的孩子一定是巨星,能結婚多好啊,幹嘛不結婚啊,你看唐斯年哥多傷心……”
平日裏,這樣體貼的文濤,此時他毫不知情,他不知前頭,也猜不到後頭,她沒有辦法怨他,但是她已忍無可忍,一把拉開車門,跳下了車,向另一方向大步走了去。文濤在身後大喊:“慕音姐!慕音姐!”
幾天後,林慕音從報紙上得知,唐斯年推去了所有《雨後》的後續活動,飛去北京接拍《四麵楚歌》。
他幾天沒有聯絡她,唐斯年換了內地的號碼,經紀人不願意透露,就連林慕音,都不行。所有的人都跌破眼鏡,大家都不知道,林慕音是怎麽了。
又幾天後,文濤跟蹤林慕音去了醫院。眾人方得知了她的病情。
這方幾天,已經天翻地覆、滿城風雨了。
於是她每天喝酒,艾米氣急敗壞找上門時,她正盤腿坐在臥室的地板上,煙灰缸裏滿是抽過的煙頭,抱著紅酒一杯接著一杯地喝。唱片裏放的都是最幽怨的情歌。
艾米一進門,就劈手奪過了她的酒杯,怒斥道:“你還喝酒!你,想幹什麽啊?”
她卻還強作微笑:“喝杯酒犯法啊,那麽凶。”抬起眼皮看著艾米,似笑非笑的眼。
“別瞞我了,我都知道了。”林慕音愣住了。
艾米轉身關上門,壓低了聲,好言好語地同林慕音講:“從明天開始,我幫你把工作全推了,你趕緊給我住院去!”
艾米講完眼睛就紅了。“我不去。你見過我姐姐做化療是什麽樣子……我是藝人,是公眾人物,我怎麽上街,怎麽見人哪……不,我不能做化療。”
林慕音也是紅了眼睛,可依舊這樣倔強,臉上還帶著笑。一個人同時間裏帶著3種表情。看得艾米的心裏好像堵住了什麽東西,難受得要命。
抽水馬桶被堵住了會是什麽下場?它本來想將惱人的東西丟到昨天,可這一下,全都衝不下去。
艾米今天來的目的是勸說,隻得先把眼淚咽回去,苦口婆心地對著她講:“林慕音,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顧忌這些……什麽公眾人物,也大不過自己的健康!既然醫生說還有機會爭取,為什麽不肯做最後的努力呢?你還年輕,你向來是一個意誌堅強的人。你知道嗎?癌細胞怕的就是意誌堅強的人!得了癌症,第一就要樂觀,別緊張。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得有抵抗力對付。我表姐自己就是醫生,得肺癌動手術,都12年了,到現在還好好的,最近還打算找老伴呢!她就說了,其實呀,人人身體裏都有癌細胞,就像打仗一樣,拚到最後,就看誰的抵抗力強了。”
林慕音一直在笑,聽了這話終於哭了起來。“唐斯年他現在一定還在北京等著你去拍戲呢,你必須盡快好起來。”艾米的這句話才是最中要害。
林慕音心想,自己的時日不多了,她得爭取時間,她一直想去北京,這許是她與唐斯年最後的一部電影。
林慕音終於同意要住院了。但是她和艾米商量好了,還是先瞞住母親。
這幾天,林母每日在廚房替她煲湯,今天又將一隻雞的肚子剖開,再把滿滿的蓮子、桂圓、紅棗等東西填進去。這是最補血的五元雞。她隻知林慕音是貧血,缺什麽就要補什麽,六嬸跟著打下手。林母邊忙邊對著六嬸說:
“林慕音從小就愛喝我煲的湯,這些年我都沒親手給她煲過湯了。她現在那麽瘦,又貧血,一定得吃點好的補補。別人煲的,萬一不合她胃口怎麽辦?對了,我定了好幾隻八頭鮑,你幫我打電話催一下,看看送過來沒有?我等會做好了一起給林慕音送去。”六嬸退出去,笑著搖搖頭。哪個母親不疼身上掉下的肉呢。何況,她是珍寶,需要好好地疼。
林慕音的梳妝台上依然放著各種日常的化妝品:香水、粉盒、口紅……一樣都不少。
隻是化療的反應越來越強烈,她每天站在洗手盆前嘔吐,抬頭,看著鏡子裏清瘦的自己,拿起梳子梳過頭,梳子麵上全都黏了大量的發絲。她的頭發已經剪得很短,這倒還好說,對外隻說是新發型,隻是這樣大把大把地落發,看得常常自己被自己嚇到。
這幾天,阿璿總是站在門口替她看門,一聽到林母上樓的腳步,就急急地喊她。她便趕緊地整理頭發,又補粉,再塗上唇膏。以前從未這樣依賴過化妝品,現在卻覺得缺了它實在不行。
艾米帶她這麽多年,現在每天見她這樣的化妝,覺得心疼又不知道說什麽,於是今天替她帶支口紅來,明天為了怕她多心就送瓶香水來。隻說是朋友最近來往法國比較密集,東西帶得多了,大不了算是高價賣她的。誰不知道明星賺得多呢。她和林慕音開玩笑道。兩人都笑,笑的時候又都覺得好淒涼。
林慕音怎麽會不知道呢,但是她隻能笑笑,將艾米的好心一並化在臉上,哪怕是換來一個小時的美麗。她卻不知,越是這樣,旁邊的人看著就越加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