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疑雲密布
京中遍布的大街是帶著煙火氣兒的熱鬧,宮裏雖常常宴席派場不斷,但宮中之人實在太過於麻木,乏味,再多的宮宴也是屏聲靜氣的死守著一堆規矩,又哪裏真的會有熱鬧之說?在宮中這些日子,一出來才知從前的日子究竟有多麽自在。
??方沉裕撩開馬車的旁簾,原來眾人恰巧了是逆著從前去學堂的路走,這路上的攤位店鋪就算是逆著數方沉裕也是極為輕鬆。離開了這京中多日,也不知沈傾城過得如何了。
??方沉裕心中懷念的很,便對前頭秀安郡主的轎子喊道:“娘,我能不能自己逛逛?我想去瞧瞧我最愛吃的那家糖人現下還開不開門。”
??“不行。”慕嫻長公主並未探出頭來,但她的話卻穿透了軟轎鑽進了方沉裕的耳朵,“你如今是宮中之人的身份,舉止應端莊慎行。”
??方沉裕心說前世我為皇後,天下之母時出宮也沒有這等的繁文縟節,巡查施粥之事也是常常獨自在街上溜逛,如今倒是反而束手束腳,當真是無趣的很。
??雖是這樣想,但嘴上又不可抱怨,便隻得忍著憋悶待在轎中,大概又過了半個時辰有餘,停在了一家名叫“錦繡綾羅莊”的店鋪前。
??“小姐慢點。”挽馨為方沉裕撩開轎簾,嚴水月與梓瀾一左一右的將方沉裕攙扶下樓。
??一抬眼,秀安郡主與慕嫻長公主已經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地上說著話。方沉裕抬眼看去,慕嫻長公主不過比秀安郡主小了五歲,但若是外人看來兩人隻怕是差了十載有餘。秀安郡主秀發高挽,隻裝飾了幾對銀質的發簪,若細看起來其實做工也是極精致,但配上那一身乳金色的窄袖短曲,也是太樸素了些。秀安郡主細看五官也是個溫婉的美人,隻是麵上疲態倍出,便顯出幾分的老態,自然不似一旁明豔動人的慕嫻長公主奪目。
??慕嫻長公主並未特意裝飾,但她本就五官極有衝擊,又並未嫁人不可綰發,隻能披散下來,黑緞似的發與大紅的唇更顯得她皮膚白皙剔透,她生的又比尋常女子高些,同秀安郡主在一處整整高出了半個頭,不同與秀安郡主的窄袖短衣,她喜愛穿明豔的衣裳,今日穿的是一身蔥倩色,上頭繪著花鳥的裙裳,頭上珠翠叮當作響,如泉水叮咚與耳畔,這樣張揚的美更顯得她光彩照人,不似秀安郡主那般暗淡。方沉裕暗暗歎氣,明明自己剛剛重生回來時母親還沒有這般的滄桑。
??平時秀安郡主便常常看著妝台上的銀梳落淚——那是當初方從敦與她的定情之物。方沉裕每每遇上皆當做不知,默默的躲避開來,但心中又如何不心疼自己的母親?每當這時她便會默默的自責著,動搖自己當初是否做得太絕,可若不是如此,隻怕現在便已重蹈了前世的覆轍。
??“裕兒,這新開的布莊倒是不錯,你也別站著了,快進來瞧瞧。”
??秀安郡主的意思是讓方沉裕自己來挑選喜歡的布匹,方沉裕不知是哪根筋搭錯,竟給理解為進來瞧瞧這屋中的陳設從前見沒見過,於是三步並作兩步的搶在了慕嫻長公主前跨步子進了屋,接著又四處張望了起來。慕嫻長公主有些驚訝,倒也沒說什麽。秀安郡主則是以為方沉裕是迫不及待對這屋中布料有什麽興致,也跟著她走了進去。
??方沉裕走進裏頭,隻見屋裏眾夥計皆是噤若寒蟬的理著布料,見幾人進屋,一個紮著頭發挽著袖子的夥計連忙迎麵走了來,道:“各位客官是想要選點什麽布料?最近新到的幾匹布料質量可是不錯的很。”
??“小姐,你怎麽趕在長公主前進屋了?”嚴水月小聲對方沉裕道,“方才長公主的眼神可是不太高興。”
??“嗯?”方沉裕疑惑道:“不是我娘讓我先進來看看這屋子從前是否來過?”
??“小姐,您今天糊塗啦?郡主的意思不是讓您來挑布料麽?你怎麽會當成是這個意思?”連一向嘴快的梓瀾都奇怪今天方沉裕的表現。方沉裕也反應過來,捶了捶自己的腦瓜,暗自罵自己今日還真是八字相衝,做什麽事都不順的很。
??今天也沒看到韓若明那個災星啊。方沉裕心裏嘀咕著,難不成是因為用了被災星碰過的手帕所以才這般倒黴?等下尋個機會把那手帕也扔了算了。
??“哎呦!”方沉裕猝不及防被身後來的人給猛撞了一下,梓瀾等人也來不及攙扶,方沉裕便摔倒在了地上,連同她一起落在地上的還有那夥計與滿地的布料。方沉裕的臂傷本還未好全,這一摔更是痛的嘴都歪了起來,而秀安郡主與慕嫻長公主在裏屋挑著布料,並未留意此處。
??挽馨怒道:“你是怎麽辦事的?若傷了我們家小姐豈是你能擔待的?!”
??“小姐贖罪!”那夥計忙爬起來求饒道,“是小的冒失了,實在是東西太多遮了小的視線這才未注意道姑娘!”
??“不妨事,你也辛苦,梓瀾你們幾個,把地上的布料都幫這位小哥撿起來吧。”方沉裕道。
??“是。”梓瀾挽馨與嚴水月便去幫那夥計撿著那四散的布料。
??“!”
??那夥計見三個侍女都不再注意自己,便閃電似的從袖口掏出一個字條來塞進了方沉裕的手心中,方沉裕一怔,下意識將那紙條藏在了袖中,本想看清那夥計的相貌,然而他頭戴著布帽,怎的也不肯抬頭。
??方沉裕心下疑惑,便避開了侍女們躲避到了一個布架之後拆開了那字條。
??紙上赫然寫著“仁裕皇後”四個大字。
??方沉裕腦中“嗡”的一聲,第一反應就是將那字條攥成了紙團。
??仁裕二字乃是前世遲桅楊登基後給她的封號,今生她連皇子妃都還沒做,又如何會有人知道她前世的封號?
??若細細想來,今世唯一一個知曉自己皇後身份的也唯有那東提大街的白發閻王,但見他上次的態度,似乎並不想同自己有任何的關聯,且若是他也不會隻寫這四個字,倒不如如前世一般直接在此處截住自己,而寫這紙條之人究竟是敵是友也尚未可知。
??若是敵,知道自己前世身份又堂而皇之的送到自己手中又是為何?若是為要挾,前世之事也並非什麽把柄,無人相信不說,這樣直接送來的舉動反而會打草驚蛇。若是友,為何派人大費周章的送來這張莫名其妙的字條,還不如現身與自己相見。
??方沉裕一頭的霧水久久不散,也猜不透其中關竅,回頭順著布架的縫隙看去,那送來紙條的夥計正背對這頭,抱著布匹同麵前的梓瀾三人道了謝要離開。
??“等等!”方沉裕衝口而出。
??“小姐,您有什麽吩咐?”嚴水月問道。
??“嗯……我娘和慕嫻姨母這麽久還沒有挑好,你們快去後堂幫我瞧瞧她們挑的怎麽樣了。”方沉裕緊盯著那夥計,隨便找了個借口支開她們道。
??“那小姐您當心些,別再摔著。”挽馨道,三個侍女便如她所說的走向了後堂。
??待她三個走後,那夥計便撂下手中的布匹,打了個手勢示意方沉裕跟著自己。
??方沉裕跟了上去,兩人拐到了背對眾人的一個樓梯處。
??“方姑娘有禮。”那人依舊是微微的低著頭用帽子遮著臉,似乎便是怕方沉裕看到他的臉。
??“你是誰?是什麽人派你來的?”方沉裕問道。她雖平日裏良善,自重生後又回到了古靈精怪的年歲,但到底前世乃是壓得住後宮三千宮妃的皇後娘娘,這一問話便透著無形的威嚴,若是常人定會將隱瞞之事和盤托出,然而眼前之人卻是微微一笑道:“方小姐不必著急,小的是誰並不重要,若小姐想知道字條之事,不如回家瞧瞧,正有人在那兒等您。”
??“回家……?”方沉裕有些不明了,疑惑道:“回家是何意?”
??那夥計卻並不回答,隻不慌不忙的一伏身,客客氣氣的下著逐客令:“小的還有活計,不便再打擾小姐,請小姐莫要為難小的。”自顧自的說罷,也不顧方沉裕的反應,轉身便順著樓梯上了樓去。
??方沉裕目送著那人逐漸消失在那樓梯上的房間中,心中思索道,這樓梯處隻有她一人,若貿然追上去也的確不是什麽妙計,何況此事不可被她娘與慕嫻長公主知曉,如今也隻得聽從那人之意,“回家”。
??隻是她實在不知這“回家”是何意。如今自己身在宮中,住在鳳陽閣的幽蘭殿,若這回家是回宮之意,那此人難道是宮中之人麽?
??好像並不可能。
??若是宮中之人,沒必要等自己出宮又偏偏讓自己回宮去,豈不是多此一舉麽?如今符合“回家”這詞的也唯有從前的郡主府,可,不是聽說今日朝廷剛剛放出要帶價出賣的消息,那傳字條之人又定不會是沈侍郎。
??難道是……
??方沉裕猛地想到什麽,趕緊衝到了正在挑布匹的秀安姐妹跟前。
??“姨母,娘,既然到了此處,可否讓我去看看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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