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丟印餘波
陸欣彤話音剛落,肩膀上搭著麻布,手裏舉著水桶的小二便推開雅間房門。
然後,就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他雖然不認得豐顯離,但雅間客人每一位都有些身份,這麽饑不擇食的實屬少見。
豐顯離不敢直視小二,訕訕的放下筷子:“我近日嗓子不適,想先試試更月樓菜肴的鹹淡。”
陸欣彤強忍笑意,回身看向街巷。
不解釋還好,越解釋越糟。
小二反應真快,直接說道:“客觀提前說一下口味便可以……”
說到一半,也自知不對勁,低著頭收拾了桌子,趕忙退了下去。
“哎~~~”
豐顯離一臉惆悵:“幸好這是京師,並非北三郡……要不然這張老臉往哪裏擱。”
“情況如何?”
他恨不得讓丟臉的一幕趕緊過去,索性談起了正經事。
陸欣彤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說道:“除了豐伯伯你之外,我此生見過最強者便是他。”
豐顯離沉默半晌問道:“他和我相比,你覺得誰技高一籌?”
陸欣彤深深歎了口氣:“豐伯伯真想知道?”
豐顯離頷首。
“豐伯伯可否引動天雷地火?”
“……”
“豐伯伯能否借天劫之勢巧取仙器?”
“……”
“豐伯伯舉手抬足能引動鋪天蓋地的颶風?”
“……”
“停停停。”
豐顯離心說好家夥!這奪命三連問誰敢回答一句“能”?
“我的道門劍法和八卦驚雷你都親眼所見,隻說差距就好。”
陸欣彤的眼裏有些哀怨。
不想說你偏要說,這就不能怪我了。
她狠了狠心:“……差的有些太遠了。”
豐顯離一時無語,目光落在陸欣彤認真的表情上,尷尬異常。
還以為自己和那小山采不過是第一和第二的差距。
誰特麽能想到,在陸欣彤心裏那條跑道上就兩個人,一個遙遙領先都快跑到終點了,一個還磨磨唧唧尚未起步……
“評價一下此人性情吧。”
豐顯離注視著陸欣彤,雖然是笑眯眯的,但眼中閃過一絲少見的凝重。
若驗證實力自然用不著陸欣彤出馬,所以這件事才是豐顯離真正關心的問題,也是讓她前往長青鎮的關鍵。
陸欣彤沉吟半晌:“為人親和、尊重師長、品性端正、樂善好施、不好女色……更像是初出茅廬的一張白紙。”
豐顯離驚訝的端倪了一下眼前我見猶憐的麵孔,對‘不好女色’這一條有些難以置信。
但也隻是長歎口氣,閉上眼睛。
“他…有所察覺嗎?”豐顯離忽然問道。
陸欣彤凝重點頭:“若沒有察覺,怎麽會連收大妖成為妖奴,還配上一柄柄人人羨慕的仙器。”
“而且,我聽緝妖司同仁帶回來的消息,近日來他不但尋奇妖設下大陣,還收下劍道天才的少年。”
她說道:“雖然他不清楚其中關節,但這些明顯有所防備的動作,已經把內心想法表述的非常清楚了。”
“同仁?”
豐顯離溫和一笑,指點道:“你入戲了。”
陸欣彤沉默不語,眼神恍惚。
豐顯離也沒再說話,筷子直指向一塊鹵肉。
飯後,陸欣彤離開,他才推開窗子,沉思良久,而後淡淡一笑。
“若是一張白紙,還會意識到有人試探,進而有所防備?”
他譏笑一聲,對那遠去的妙曼背影的說道:“你太幹淨了,還得在泥水裏翻一身泥才行。”
……
十天之後,徐廣知才返回長青鎮。
陳至得知消息的時候,已是下午了。
他趕忙徑直跑去藥房,不過數日沒有郎中的藥房門前人山人海,他竟然沒有擠進去……
果然,和狂熱的大嬸大爺相比,什麽境界都不好使。
陳至想了想,幹脆轉道後院。
果仙師到來之後,至少有一個好處,就是他再也不用排隊等候了。
葉漢聲給陳至開了門,叫了聲“老板”,便回去繼續修煉,果仙師也笑眯眯的點頭算作招呼。
陳至在院子裏坐下,看漢聲有模有樣的舞劍,漸漸有些疑惑。
於是問道:“劍修難道不需要真氣嗎?”
果敢道:“每日晚間精心打坐,感悟收納天地靈氣便可。”
陳至挑了挑眉梢。
他自然知道葉漢聲每晚都要去地府當值,僵死狀態的身體能吸收靈氣才怪。
於是淡淡開口:“不對吧……”
果敢麵色不變,隻是壓低聲音說道:“就知道瞞不過陳掌櫃,但我自有計較,隻是不便言說。”
陳至點點頭沒有再問。
心想什麽叫‘就知道瞞不過’?
果老頭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看了一會便已近黃昏,陳至起身從後門走進藥房,想看看裏麵是否還有病人。
見隻剩下最後一位病患,便笑吟吟的坐在一旁等候。
不出所料,長青鎮的病人好像很少有正經病的。
病人和妻子都愁眉苦臉。
“我住在鎮子最西麵。”
病人首先闡明住址,然後說:“近日來每天醜時,我總能聽到地下傳來咕咚咚的聲音。”
徐廣知還是那副醫仙高人的模樣,問道:“所以夜不能寐,心慌氣短?”
病人點點頭。
徐廣知作疑:“每天醜時你還不睡覺?”
陳至也送出探尋的目光。
要知道醜時等於深夜1點到3點,若是在娛樂項目齊全的現代社會倒也正常,但長青鎮百姓大多日光退去便要安睡,熬到這個時間也不容易。
沒想到病人妻子先不樂意了,摔打著手裏手巾,怒道:“我不害怕鬼,鬼未傷我分毫,我隻害怕你,半夜讓我睡不著!”
說完,便轉身先行離開。
徐廣知和陳至都明白了,最後還是郎中打破沉默:“你早點睡,讓尊夫人也休息休息,否則腎水不足導致的幻聽會更嚴重……”
……
藥房忙碌的一天結束,徐廣知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他擺擺手製止陳至問話,走到院子裏對果敢說到:“今天讓漢聲早休息吧。”
果仙師似有明悟,點點頭送漢聲回了山貨全。
又過了一會,果敢返回的時候,吳絕和顧渠也到了,徐廣知這才扣上院門,坐在桌前,閉上眼吐了口濁氣。
然後拈須的手竟忽然顫抖起來。
“我一向覺得丟失大印的餘波定然會來,卻也沒想來得竟然如此之快。”
徐廣知歎了口氣:“那日從老吳家離開,我便收到消息,於是連夜啟程趕往垂州。”
眾人知道,徐廣知在緝妖司經營多年,自然有獲取消息的來源,於是都沒有探究,隻是靜靜聽他說道:“等我到達垂州,當隱觀已經被追繳回了禦賜匾額,這相當於撤去了它皇家之下九大宗的身份,沒了這層保護傘,任誰都保不了他們。”
陳至靜靜的望著郎中:“接下來就是拆觀殺道士了。”
徐廣知臉色很難看,但終是點頭:“撤去匾額之後,定東大將軍崇兆魁領兵,垂州、硯州、幸州的三位緝妖司統領策應,當日便包圍了當隱觀。”
第二日拂曉,崇兆魁宣讀聖旨,當隱觀道首肆意妄為,玩忽職守,遺失玄雷印,欺君罔上……”
眾人無言。
郎中繼續說道:“當隱觀被燒,觀中弟子近八百人斬立決,垂廣街上血流成河,足足三天三夜才斬完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