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提槍千百捅

  刺向空中的那輪低月的大武，仿佛回到了八九歲時，父親教自己漁夫三式時的場景，那時候，是藍的，海是藍的，父親是藍的，武也是藍的········，


  哪有現在這麽疼。


  父親站在自己的身後，有力的手抓著自己的手：“應該著樣刺，要穩，要準，要狠········”


  “要穩，要準，要狠”


  父親的話在耳邊響起，好似父親此刻就像時候那樣，捉著自己的手，教自己漁夫三式，漁夫三式，這名字真敷衍，大武一直都知道，父親教自己的是殺人的槍法，那條從太陽哪裏引下的黃線，又豈是那般簡單，也就隻有癡武才會相信父親的話，立誌要做北部漁灣第一漁人，但那些打了一輩子漁的大爺大叔看到那些從沒見過的海獸那個不是有多原跑多遠，隻有自己和傻武才會揮舞著一根黃楊木做的漁槍上去拚命。想起武，那憨弟弟這時是不是又賴在糖葫蘆攤前不走，武喲，記得給你哥哥拿上一串，哥哥現在好疼喲········


  被剝了皮的大武，血肉正在快速消散的大武，拚了命向那輪低低的圓月刺去的大武，生死之間，竟莫名想到了這些。不知黑傘下看著大武的蓮落三十二作何感想。


  “叮”的一聲，大武的“槍”碰到了那輪圓月，這個世界的風好似靜止了一刹那，然後繼續吹著，甚至比之前更急，更快。


  傘下的蓮落三十二看著圓月與“槍”的交點，喃喃道：“還不夠，還不夠。”


  大武沒有聽到“叮”的那聲，八歲那年開始，他便習慣了這樣的動作，這六年，他最習慣的便是捅進去，然後抽出來，無論是旱甲龜的腋下，巨鱷的眼睛，赤龜的屁股下三寸的逆鱗之處，他都捅的又穩又準又狠，唯一的一次失手，付出的代價是武頭上多了一道長長的疤。那以後，大武告誡自己，再也不能失手。


  大武在自己的“槍”抵到圓月上，那聲他聽不見的“叮”聲傳出的時候，忘記了自己此時身上的剝皮劇痛，忘記了自己不斷消解的皮下的脂肪和肌肉，忘記了他此時處於何種的的境地，在他的一絲沒有被消滅的意識中，自己還是那個打漁少年，自己在重複著從八歲開始，六年間最熟悉的事，出槍，然後捅破。


  若捅不破又如何，那就再出槍，再出槍，再出槍·······

  眨眼之間，在蓮落道出那句還不夠後，大武提槍再捅，再捅·······轉瞬之間，已是十七八槍，且每一槍都在同一個點，絲毫不差。


  大武的每一槍出，右臂上的筋骨就繃斷一縷，百槍之後，右臂之上，已再沒有絲毫血肉，而少年依舊提槍，捅出，提槍，捅出。


  槍出，沒有不破的道理，若有，便捅它百槍，千槍，千槍之後，它自然會破，這是父親教他的道理。


  提槍千百捅的大武，心湖泛起一縷碧波，這縷碧波看著周圍著火的肝脾肺腎，有些莫名奇妙，好好的怎麽會著火呢，於是它順著它每都要走過的脈絡走了一遍，到右臂的時候它嚇了一跳，脈絡呢，這不是欺負人嗎！於是它變得很憤怒，有種自己的領地被侵占了的憤怒，於是整個心湖很憤怒，憤怒使人產生力量，於是大武變得很有力量。


  出了千百槍的大武橫生一股力量，自碧綠的心湖起，傳至右臂，與已有的黃色的焏相合，於是他出了第一千零一槍。圓月上出現了幾縷細紋，然後越來越大，就此碎裂，於是這個域也就此碎裂。


  局破，這下便隻剩殺人了。


  大武的那一槍刺破圓月，這片域便如打碎的鏡子般片片碎裂，呼嘯的罡風停止，於是地板，飛到上的房子統統消散，那輪月亮又掛在上，那麽遠，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隻是躺在地上，好似隻是一團人形血肉的大武，在告訴著，有幸看到這一幕的人們，剛才這裏，發生了什麽。


  長街依舊，隻是被大武流出的血染的並不如水，長街如血！！

  不知何時，蓮落三十二已至大武身邊，她先是拿出一顆丹藥，然後看了看不知是否有命可活的大武，收起了那一顆丹藥，然後將裝著丹藥的瓷瓶，伸到早已沒有嘴唇，隻剩牙齒裸露在外的大武嘴前，將瓷瓶裏的丹藥一股腦都倒了進去。


  也是不知何時，從街頭走過來了一個人，額頭上兩隻粉紅色的短短短龍角，穿著荒海島上流行的粉色和服，臉上塗上一層厚厚的胭脂，兩邊臉頰再各配一坨粉色的腮紅，兩個酒窩各點上一個筷子頭般大的紅點，一雙高高的木屐鞋踩在長街上，“啪嗒，啪嗒，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