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噬魂
肅宗十一年二月十五。
大燕皇宮禦書房之中,年紀三十的大燕天子,正在摔著眼前能看到的東西,對跪在前方地下的西路軍元帥,太尉完顏烈大發脾氣。
“混賬!完顏烈!朕真是看錯你了,你是我草原出來比較看得清事情的,我燕國要想擊敗六百年南夏,是那麽容易的!我老早就和你們說過,南夏繁華,但以山東為界,黃河以北,便漸漸沒有了南麵的光景,自這裏直到草原大漠,官兵、商戶、山匪、綠林。這就是燕國治下的生態。”
“隻有洛陽周圍,商路還算能通行,這是我們管製的力度大的原因。但除了正當的商路,情況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山東以北自來民風彪悍,由於我們管製力度不夠,各種走私,劫掠之事一直盛行,屢禁不絕。”
“走私,土匪盛行,民生凋敝,前些年我們犯下的錯誤,使大燕統一南北搖搖無期,兄長在時,我就說過,我們草原兒郎要想在這花花世界站住腳,必須做出改變。”
“以前我們先輩們劫掠一番就回歸大漠,現在不同了,治理國家靠那些哈什嗎?要記得拉攏漢人中的讀書人,你們要向他們學習。”
“你們要想享受長期的富貴,讓後代們不再在草原上凍餓而死,必須利用他們,這天下搶完了,打爛了,大軍的糧草怎麽辦?還怎麽剿滅江南?”
他將一隻琉璃燈盞摔在地上,破口大罵。
“亡夏的皇後侄女!山東千年大族盧士湘的孫女!在這京城之地。我這個天子腳下,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戰場上的勇士,回到這裏就變成花花太歲了?你是怎麽管教的!你以為朕賞識你們女真,就可以無法無天了!”
跪在地上的完顏烈唯唯諾諾,連連稱罪。隻是在最後稍稍表露其以前的功勳,話還沒說完,一隻盤子啪的又摔破在他麵前。
“功勞!要不是為我大燕立下齊功奇功,我會將亡夏的皇後侄女許配給他?如果再出現這樣的事,趕回草原放羊。”
“還有,這一兩天南夏和談使者就要到來,這次和談必須達成協議,其他條件不能讓。南人好麵子,土地可以盡量滿足他們,黃河南岸我隻要留一片飛地。等我們把黃河北岸治理好,等到糧草充足,幾十萬草原鐵騎碾過去。奪回這些土地,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還有你們,都是這些漢官的姻親,好好和他們相處,誰的手下再出問題,朕就讓你們帶著自己的部族去裏海吃雪,都退下吧!”
午時剛過,洛陽城東門外,便是一陣雞飛狗跳,不管是往來進出的行人,還是原本負責守衛的士兵,都被一群身著牛皮厚甲的女真精騎,驅趕到道路兩旁。
原本城門守將,還想上前理論幾句,可看到是西門巴牙統領赫舍裏出現在隊伍正中,便又急忙偃旗息鼓,再不敢有絲毫動作。
這赫舍裏是燕國西路軍統帥完顏烈手下愛將,掌管著女真最為精銳的巴牙騎營,便是燕國正經主子鮮卑人對其都要禮讓三分。
別看自己和對方都是城門守將,那地位可是天差地別,這位自從戰場回歸洛陽城以來,由於強搶了好幾位漢臣的妻女,被皇帝赫連牧野責罰,從西路先鋒大將,如今變成了小小的西門守將。
尤其是前幾日,因為把洛陽府尹孫女脫光,在酒席上任同僚戲耍,隻是被罰了五百兩銀子,這要是別人羞辱了原皇後的侄女,如今陛下正在拉攏漢臣的關鍵時刻,哪能被輕易放過。
自己雖然滿心捕快,但也不敢去擄他的虎須。
今天赫舍裏陰沉著臉,卻不是因為幾日前被罰了五百兩銀子,而是被大帥完顏烈叫去帥府罵了一頓,漢人有什麽好拉攏的,難道對他們笑臉相迎,哪些漢人就願意把家產婆姨全部都拱手奉上不成?
最後還不是要靠勇士們手裏的刀槍?!
越想越是不忿,赫舍裏恨不得回轉城裏,在幾位漢臣婆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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馳騁一番,罵也被罵了,怎麽也要用個夠本才成。
“將軍。”
這時一名親兵湊上來稟報:“夏人的商隊離這裏隻有六十裏了,好像還有幾位契丹貴人陪同,這批貨好像有主。”
“那又怎樣,不打旌旗,咱們現在就是強盜馬匪,殺光夏國人,搶了貨物,不要傷了契丹人的性命就是了。”
大雪還在下著,天空一片煞白,往日裏這個時候,天該要開始黑了,但仿佛是冬日裏,最後一場雪的延續,此時整個天地,仍舊陷在白茫茫的虛幻裏,這臨時紮起來的車陣,本就稀疏的緊,再加上烈烈的北風,巡視的士兵自然難以觀察的很遠。
於是一行三十多名女真騎兵一聲呼嘯,前麵十幾人橫衝直撞,後麵眾騎先是燕翅排開,緊跟著兩翼向內包抄,各自擎弓在手,扇麵也似的逼向大夏使團。
完了!
耶律臨沭見狀心頭就是一涼,他到不在意夏國使者是死是活,可自己眼看馬匪如此肆無忌憚,竟半點也使不上力氣,被殿下知道後,焉能討的了好?
那十幾名騎兵,已然氣勢洶洶的逼到大夏使團一百步內,各自彎弓搭箭,隻待再拉近稍許距離,便要發動第一輪激射。
在使團之中,一個樣貌俊美白麵無須的年輕人陡然衝上,敵我雙方在這一百米的距離上,隻是眼睛一眨,在雙方晃神的瞬間,就見赫舍裏那身材壯碩幾乎是他兩倍的身體,被其抱住,嘩的咬斷,撕開對方的脖子。鮮血衝天而起,在皚皚白雪上點上鮮豔的紅梅。
詭異的一幕將正在準備交戰的雙方都嚇住,立在營地中間的吳林,本來遇見土匪兩腿正在打顫,看到眼前一幕,像女人一樣哭泣尖叫。
俊美年輕男子滿臉鮮血,口中嚼著被撕裂的喉管,然後呸的吐了出去。
人影再次撲上。
不久之後,雪地上屍體匯成一片血泊,屍體殘破不全。
然後就是女真騎兵發一聲喊,調轉馬頭,紛紛向來璐逃去。雖然這些都是從血海裏殺出來的老兵,但如此詭異、恐怖的事情,心裏也難以承受。
王鳴之愣愣的呆望著眼前的一幕,心裏不斷的抽搐,‘哇’的一聲,將中午吃的烤羊肉,全部吐了出來。直到嘴吐出的是酸水。
甘家哪個小王爺交的都是什麽人呀!一個讓燕國的副使抱馬桶,另一個直接吃人!
站起來看向四周,大多數人都像自己一樣,嘔吐不止,而吳林竟然昏了過去,躺在雪地上。
三月十七日積雪漸漸消退,寒冷的燕國大都,再一次恢複了原本的冷清。
不過在街道巷陌往來奔走的漢人奴隸們,與前段時間卻是大有不同,雖然道左相逢時,扔難免抖作兩團,身上的疤痕也叫前段時間多了幾處,可眉眼之間卻透著昂揚。
反之,哪些錦衣華服者,則個個如喪考妣,至少表麵上皆是如此。
而導致這般變化的,正是大夏使者進程後,所引發的一係列事件。
二月十七日,夏使掌印官太監蔣順於大都三十裏外,生食燕國勇士赫舍裏等一十三人,一時名聲大噪。
二月二十一,西王赫連奧都赤手下第一高手鐵釗上門挑戰吃人惡魔,結果被夏使護衛丹巴擊敗。
三月一日,在迎接夏使的宴會上,大燕太子赫連適都攜草原十二布褲登門助興,席間致一死十一傷,卻未能撼動夏使護衛丹巴半步。
三月三日傍晚,赫舍裏正妻登門叫罵,被丹巴掠入使館,左右不敢阻攔,逐飛報完顏烈,完顏烈親往說合,次日赫舍裏妻始得脫身,據傳,數日不得並股。
三月九日,大燕皇帝赫連牧野欲在皇宮招待夏國全體使臣,為後妃群臣所阻。後大燕皇帝單獨召見夏國正使王鳴之。
‘砰——’
將腰帶往案幾上一拍,餘利怒衝衝的罵道:“這些草原瓜慫,平日裏拽的什麽似的,就會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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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我等文弱書生,不成想膽子卻這般小,那女真婆姨被人睡了屁話都不敢放一個。”
正坐在案幾後批閱文書的盧士湘,抬頭用老花眼橫了餘利一眼,將毛筆往硯台上一搭,冷笑道:“有氣你找夏國人撒去,跟我這兒嚷 什麽勁兒?你的相好宋鴿還不是被南夏好幾個人睡了,你不是也躲在這裏天天發狠!都一樣!”
“我——”
餘利一張臉漲的通紅,可終究不敢同上司翻臉,最後頹然的往旁邊座椅上一座,嘟囔道:“我這不是心急嗎?眼看燕夏這幾天就要開始談判了,雙方要是達成妥協,我這辱妻之恨什麽時候能報!”
他巴巴的抱怨幾句,轉頭再看盧士湘,卻發現對方已然閉上眼睛,正慢條斯理的揉著太陽穴。
這下餘利真的有些火大了,憤然起身道:“好好好,既然老大人不關心此事,我也不再操這份閑心,隨便他們怎麽談,我再也不管了,在談判上,我就一言不出。”
“稍安勿躁,夏國使者來了也不全都是壞處,這幾日哪些達子不也對咱們禮遇有加!你是談判代表之一,也不要強行設置一些不必要的障礙,一切以陛下意見來。”
“陛下和老夫講明白了,盡量和南夏達成妥協,等幾年糧草充足,在讓哪些南人嚐嚐失去家園的苦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
三月十七日,一大早燕國禮部小史和幾名士兵來到使館,那小使冷冷對王鳴之道:“跟我們走!”
“這是——是去哪裏?”吳林緊張地問道。
王鳴之站起身來,冷冷的對吳林道:“今天是會談的日子,你說會去哪裏。”
王鳴之對吳林懦弱的表現非常不滿。大步跟在燕使身後離去,吳林隻得加快速度,快步趕上去。
不多時,眾人被燕使帶到了一座大殿,大殿前站滿了數百名魁梧的異族士兵,個個麵目猙獰,手持雪亮的砍頭大刀,目光陰冷的盯著幾位夏國和談代表。
進入大廳,一長條桌案上麵有三隻竹器大盤,其中兩隻大盤各放著一棵人頭,都是頭戴雙翅的大夏官員,另一隻盤子空著,給了大夏官員一種強烈的暗示。
吳林心驚膽戰的走進了大殿,看到盤子裏的人頭,吳林的雙股一陣陣戰粟。
高高在上的帥位上坐著一個年約五十歲左右的幹枯老者,穿著貴族的服飾,王鳴之一眼認出此人,是燕國的中路軍元帥慕容旭忠。
王鳴之身後的吳林嚇得渾身發抖,但他卻沒有失去理智,強忍著軟弱的雙腿,沒有讓自己跪下去,而是躬身行了一禮:“大夏左都禦史參見燕國元帥!”
“且慢!今日燕國元帥叫本相來所為何事?”
燕國禮部侍郎張享大聲呲道:“簡直是笑話,當然是兩國和談,王丞相豈不多此一問!”
王鳴之道:“既然是兩國和談,雙發和談代表地位必須相等,燕國用一武夫主持和平談判,豈不是笑話,再且說,慕容大帥坐位高高在上,且叫一國相國在下麵見禮,莫非說,慕容大帥已經登基為帝了?本相從不理會不懂禮數之人。”說完轉身向殿外走去。
正在這時,隻見大殿之中一穿著文人服飾的老者,一邊擊著雙手一邊道:“好!不愧為名滿天下的王鳴之!果然膽略過人,本人大燕左丞相烏庶離,還請王丞相稍安勿躁,我夠資格和王丞相會談吧!”
“哈哈哈,兒郎們,都和本帥撤了。”說完,慕容旭忠帶領一般燕國士兵揚長而去。
烏庶離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王丞相很有膽略,燕國大軍南進,不是為了殺你們漢人泄憤,隻是為了利益而已,不知王丞相此次有什麽能打動我國的方案?”
“既然燕國丞相原聽我方方案,那為何不上一杯待客之茶,也讓我來聽聽,燕國的方案?”
烏庶離點點頭:“好吧!算你說的有理。上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