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六扇門
甘棠又活動了番頸骨,而後問隨行的刑部給事中韓濤道:“你說的那個福建泉州府少尹……果真靠譜嗎?不是我多疑,在這個窩貪之中,怎麽還能做官兩年?”
韓濤拍著胸脯打包票道:“大人盡放心,卑職對沈岩比對卑職自己都有信心……大人是沒接觸過他還不認識他,等大人見了,就知道此人性如烈火,剛正不阿,嫉惡如仇。沈岩是福建路製置使董立董大人安插在泉州的一個釘子,由董大人維護,沈岩才能堅持到今日。”
甘棠聞言點點頭,道:“那就去看……”
話未說盡,就聽遠處哨戒親兵忽然傳來一聲警告:“注意,有動靜!”
剛飲完馬,給馬匹加了夜料的親兵們聽到警告聲後,隻三五個呼吸內就取出兵器,列陣戒備,將甘棠護在正中。
紛紛安靜下來,除卻篝火中木炭“劈啪”的燃爆聲和馬匹甩響鼻聲外,一片靜悄悄。
然而沒多久,就隱隱聽到一陣呼嘯斥罵聲傳來,還有兵器碰撞的銳利聲。
“退後,讓開道路,莫理閑事。”甘棠漠然道。
不管發生什麽情況,都沒有籌謀了那麽久的事重要。
這個時候無故橫生枝節,得不償失。
八名親兵聞令,立刻列陣守護著甘棠,讓開了大道,退往路邊。
連明哨都收了回來,隻餘暗哨依舊隱蔽……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迎麵而來的呼嘯聲越來越大,偶有慘嚎聲。
又過了稍許,眾人就著月光,終於看到了不速之客。
一個渾身血跡的年輕人,披頭散發的在官道上跑著。
速度不快不慢,但身形步伐都有些不自然。
背後相隔一箭之地左右,是四名輕騎和七八名步卒在追趕。
後麵那群人原本看起來並不算急,似想慢慢耗盡逃人的氣力。
隻是陡然看到前麵點燃的篝火及二十餘不似善類的陌生人,紛紛提起心來,追趕的速度也就加快。
恰這時,前麵奔跑的逃人一個踉蹌,好似被路上的石子給絆倒了般,朝前栽倒過去……
連韓濤都忍不住扼腕一歎,後麵的追殺之人更是歡呼起來,七八個步卒拚命狂奔向前,有人還從腰間取下鐵鏈,似要將逃人活捉……
正當眾人都以為逃人要完時,忽地從他身上似浮起了兩輪耀眼的明月,其人也淩空倒飛而起,迎著追殺之人反向相衝。
“當心!!”
“賊子爾敢!!”
後麵四名騎兵見此情形目眥欲裂,就想揚鞭相救,可哪裏還來得及。
淒厲的慘嚎聲撕破夜空,三條殘肢斷臂飛起,帶出一條條赤練般的血帶淩空飛舞。
這一刻,甘棠都驚呆了。
站在旁邊的裴綏對甘棠道:“此人使得是南海銀沙派的功夫,此派功夫脫生於峨眉,擅長近身快打。和峨眉一樣,現在衰弱的厲害。原因是現在不是以前,夏燕兩國交鋒,多以多人會戰為主,峨眉派長於單打獨鬥,在團戰這方麵反而是最弱的,已經好多年沒有在江湖上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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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聞言看去,果不其然,就見那披頭散發之人雖然將兩把尺許左右的細長彎刀舞的密不透風,月光折射下似兩團光輪。
但他並未與敵正麵相抗,隻是以極快的速度在人群中左右挪移著,每次出手,都帶出一道慘叫聲……
裴綏搖頭道:“此人已經強弩之末,除卻最開始那幾下狠的,他現在出手已經很無力了,不過是給那些人又添些不嚴重的傷口罷了。他這樣用刀,耗費的體力也極多,撐不了多久了,他身上本來就帶著傷……不過,追殺他的人也損失慘重,他還有臨死一擊之力,對麵那些人未必能落到好。最重要的是,他要想繼續逃,未必逃不掉,再往前衝百步,過了河就能入林了,到時候騎兵也就沒多少威脅了……”
好似聽到裴綏的話一般,那人忽地將手中彎刀舞出一陣刀光,逼退了敵人,轉身往道路一邊疾馳而去。
速度極為驚人!
追殺之人卻好似已被殺破了膽,一時間竟沒人去阻攔。
眼見此人就要逃出升天,擺脫追殺,騎在馬上一人忽然厲聲喝道:“關麟,你敢再逃!你的老娘及妹妹已經被我們緝拿,快交出書信,袁大人說了,你不歸案,就殺了你的老娘,再把你的妹子賣入妓-館接客……”
身形已經要隱入樹林的逃人,速度卻越來越慢,直到最後,完全停止。
他霍然回頭,藏身陰影中,披頭散發恍若厲鬼。
聲音更加淒厲絕望,怒吼道:“卑鄙無恥!袁熙那狗官勾結倭寇,殘害鄉梓,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你們都瞎了嗎?你們為官差,不去抓他,分明就是是非不分,善惡難辨的狗官!”
話雖如此,可他到底不敢再逃,還一步步折返回去……
韓濤道:“王爺!!!!”
甘棠若有所思道:“再看看。”
“哈哈哈哈!”
看著那個名叫關麟的年輕人悲憤絕望的步步歸來,追殺他的那些人都暢快的大笑起來。
當然,多是獰笑。
為了追殺關麟,他們付出了太大的代價。
隻剛才,八個步卒都是好手,如今四死二重傷,剩下兩個輕傷也搖搖欲墜。
他們自然將關麟恨之入骨。
不過這時,這些人也終於有心思注意甘棠一夥了。
四騎中為首之人,縱馬上前幾步,目光深沉的看著邵寰等人沉默彪炳的氣勢,眼皮一跳,沉聲道:“我乃泉州府總捕頭樸天鷹,奉命緝拿朝廷要犯,爾等何人?”
甘棠微微揚起目光,看著馬上這位耀武揚威之人,眼神淡漠,沒有言語。
他不開口,其他人更不會開口,便如此沉默相對。
這等沉默,使得氣氛瞬間肅煞起來。
樸天鷹是個老手,被這股氣勢一衝,人也冷靜下來,沒有再愚蠢的挑釁。
他眯了眯眼,打了個哈哈笑道:“出門在外,大家相遇便是緣分。諸位兄弟在這福建路,遇到難處時,提我樸天鷹的名號!沒有人敢難為你們。”
可惜,他想緩和氣氛的場麵話同上一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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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石沉大海,連個浪花都沒激起。
見此,狄功臉色再也掛不住了,陰沉如水。
不過礙於雙方情形,樸天鷹沒有發作,隻深深看了甘棠等人一眼,沒再自討沒趣說什麽,撥轉馬頭折返回去。
他是識時務之人,對麵人數遠超於己方,看起來又如此凶悍。
這荒郊野外若是衝突起來,就是把他們活埋了又有誰知?
樸天鷹心中盤算,等辦完此事再說,他有的是手段讓這些人吃不了兜著走!
荒山野嶺,渺無人煙。目力所及的處所,都被黑色的樹林籠罩著,月光從樹隙間灑下朦朧而陰森的光。
騎在馬上這是四名捕快,除了樸天鷹之外,其他三人身材高大,一人高瘦;一人瞎了一隻眼,腦袋上纏了繃帶,身材高大魁梧。
還有一人甚至比這人還要高出些許,皮膚大概是因為曬了太多太陽,變得黝黑,臉上有的刀疤有五六處,這些疤痕還往他的身上延伸,額上箍了一隻鐵箍,像是帶發的頭陀。
隻是那頭發也太過狂亂,騎在馬上,便如同踞伏的巨獸,誰都能感受到這人身上的凶戾氣息。
這三人都是樸天鷹從北地招募而來,該是北地的軍旅身世,身上有傷,但不重,不影響戰力,應是今日剛剛留下來的,氣勢沉穩,淵渟嶽峙,火光在跟著他的呼吸動,這家夥練過上乘的內家功,又是久經殺戮,很難打發。
樸天鷹又看向關麟,陰森道:“跑啊,怎麽不跑了,你不是很能跑嗎?桀桀……你隻要交出沈岩那個老狗的書信,樸某答應你送你們一家三口去洛陽。沈岩那狗老狗自身難保,你還為他賣命,真是愚蠢。”
原本已經快要認命的關麟聽聞最後一言,豁然抬頭,雙眼猩紅的看向狄功,嘶啞質問道:“你們把沈大人怎麽樣了?你們這些畜生?”
樸天鷹暢快大笑一聲後,猙獰道:“得罪袁大人,還妄想有個好下場不成?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關麟隻關心一點:“袁大人到底如何了?”
看著如同火山般即將爆發的關麟,樸天鷹非但不怕,反而笑的愈發得意。
他獰笑道:“好像你逃出來後,少尹大人家走了水,一家十幾口無一生還。哈哈哈——”
“啊——啊啊!!!”
關麟整個人都瘋魔了,穿插在腰間的兩把彎刀滑落手中,腳尖一點,便衝向了樸天鷹。
看似搏命一擊,勢不可擋,可在甘棠一眾人看來,他是舍己之長,用短處與人拚殺。
果不其然,眼見關麟撲殺而來,樸天鷹卻笑的愈發興奮,他不怕關麟正麵來擊,隻怕他逃竄刺殺。
如今這樣……嗬嗬。
根本沒用他動手,其他三個騎士中的兩個忽地齊齊一揚手,兩張漁網一般的網狀物落在了關麟身上。
關麟避之不及,或者說他根本沒想避,然後整個人就陷落了,越掙紮,越掙不脫……
漁網裏,隻剩下一陣陣淒厲的哀鳴聲。
兩個輕傷步卒上前,狠狠的踹在關麟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