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房主管的危境
楊釗徹底看明白了。
??對付房主管,講道理是行不通的,威逼也是無效的。
??隻能把一條條利害關係擺出來,以利換利。
??方才房主管說了他將遭遇到的危險。
??現在,該輪到他了。
??楊釗道:“我會活得很長久的,這就不勞房主管費心了。倒是房主管身處危境中卻不自知,楊某看在眼裏,著急得很啦。”
??“哦?”房主管佯裝來了興趣,問道,“什麽危境,楊縣尉說來聽聽。”
??楊釗無視了他戲弄的表情,認真分析道:“其一,你並不了解官場。你自以為拿捏住了縣尊和州府裏的官員,縣衙內所有官吏便會任你擺布,實則不然……”
??房主管打斷道:“難道不是這樣的嗎?你們縣衙官吏的功過是非,全由州府裏說了算,而州府裏的官員,又得孝敬朝堂上朝臣,最後所有朝臣,都任由聖人一人處置……我看真正不了解官場的,是楊縣尉你吧。”
??楊釗反問:“若真是一切都由上麵說了算,隻是自上而下的形式,房主管你一介布衣,又是如何左右得了州府和縣衙的官員的?”
??房主管啞然了。
??楊釗接著道:
??“上麵的決意自然是大於下麵的,但並非一切都由上麵說了算。便似這扶風縣衙,裏麵大大小小近百名官吏,不可能隻有縣尊一個人發聲。
??“不可否認,你用你的金錢和權勢控製了縣衙內的部分話語權,但那僅僅是部分,絕非縣衙的所有力量。
??“說到底,縣衙內每個官吏都有他各自的利益趨向,而大部分人所趨向的,便叫大勢所趨。你以往能讓縣衙跟著你的方向走,也不過是迎合了這個大勢罷了。
??“眼下,縣內的局勢已十分危急,絕大部分人也看出來了這個危急的源頭便在玉溪園上,那麽這種情況下,大勢還會跟著房主管你和玉溪園走嗎?衙門的所有官吏還會任憑玉溪園擺布,直至將他們的仕途徹底斷送?楊某的到來隻是個巧合罷了,我相信,即便換一任縣尉來,也會來與玉溪園為難的。
??“因為這就是眼下縣衙內的大勢所趨。”
??眼見房主管陷入了思索,臉上戲謔的表情也蕩然無存。
??楊釗接著又道:
??“其二,縣內除了玉溪園,還有王、孫、戴三家豪強,當然他們的勢力遠不能和玉溪園相比,這也是他們一貫聽命於你的原因。你在前麵大口吃肉,他們跟在你後麵也能撿碗湯喝。
??“可房主管想過沒有,他們難道甘心一輩子喝湯嗎?
??“事實上,房主管沒必要對縣衙和楊某抱有太大的敵意,因為我們並非你的敵人。而王、孫、戴三家才是!他們的利益,和玉溪園是完全對立的。
??“房主管不妨回憶一下,在你與縣衙對峙的這半個月內,他們可出過什麽力嗎?相較於幫你一起鬥倒楊某,看著你和玉溪園倒下,恐怕才是他們最樂意見到的。房主管竟然還想著和他們一道,來給楊某安織罪名,真是可笑。”
??留下足夠的思考時間後,楊釗再道:
??“其三,杏林鄉的事情你也看見了,那裏的鄉民最終還是相信了官府。我不知道你給他們許了什麽好處,才讓他們膽敢與官府相抗,可最終你看到了,民不會與官鬥,隻要我們官府能帶給他們一點希望,他們終究還會是大唐的子民,是扶風縣的百姓,而不是玉溪園的。隻要我沿用之前的辦法,再稍加時日,杏林鄉的情形會在天度鄉、城關鄉……乃至玉溪山莊內部再度上演下去。
??“因為我們是官,他們是民。你之所以能一度挑唆起部分百姓,那隻是我們犯了錯,隻要我們糾正之前的錯誤,走上正軌,他們必定會拋棄你,重新做回扶風縣的子民。”
??房主管依舊沉默著。
??楊釗再接著道:
??“其四,玉溪園的宅主姓名是崔頂,博陵崔氏的崔頂,而不是你。我知道玉溪園能有今日的規模,全托了房主管你一人之力,可事實就是這麽殘酷,你依然隻是崔氏門下的一個家奴。
??“崔頂能將玉溪園全權交由你來打理,那是他的仁德,所有的家產都是他的,所有的榮譽也隻可能是他的;而他若要將你掃地出門,那也隻是一聲招呼罷了,而你連掙紮的一絲餘地都沒有。
??“你說的沒錯,你就是苦命人,從你生下來那一刻就注定了,無論你往後是多麽努力。
??“杜兄至今不知道你在山莊上的所作所為,我也沒有告訴他,這不是我在憐憫你,而是我尊重了你的努力,我不想看著一個一手打造了玉溪園輝煌的人最後落得個淒涼的境地。你也是個有才幹的人,但我希望你能將才幹用到正當處,莫在邪路上一去不返……”
??楊釗的最後一點顯然激怒了房主管。
??隻見房主管如一頭暴怒的野獸立了起來。
??可隻站了片刻,又很快地坐了回去,閉目沉思。
??這大概也算他的才能之一了。
??終於,房主管睜開了眼:“我如何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縣尉也敢如此教訓我。說吧,你說了那麽多廢話,究竟意圖所在。”
??“爽快!”別看房主管麵色如故,語氣依舊沉穩裏透著狠勁,但其實他已經落了下風,楊釗十分清楚,是時候亮出底牌了,“五百頃土地。我雖然收了地契,但土地還在你手上,是時候該把它們物歸原主了。”
??“不可能。”
??房主管一口否決。
??可他深吸一口氣後,還是留下了商量的餘地:“杏林鄉的土地你已經登記入冊了,我也不與你為難,那些土地便就罷了,但其餘的土地,哼,你要是能收得回去,便請尊便。”
??楊釗搖了搖頭,歎道:“看來方才我與房主管講了那許多肺腑之言,都是白講了啊。”
??“最多再把臨近的幾十頃土地給你,這也是我的底線了。我可不是我家的小爺那麽好騙,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除了要玉溪園伸手要地外,還派人去丈量了另外幾家鄉紳的地,你肚子裏打的什麽算盤,我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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