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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夏雨

  夏雨霖霖,打濕了街邊探出枝兒來的洋槐花,白色花骨朵,青翠微狹的葉片,甚是好看。


  雨大上了幾分,打落了不少的花瓣,花瓣自水流匯到牆下的溝渠,汙了幾分,沒有了原先的那份淡淡的清香氣。


  小酒館裏支了三兩盞燭燈,洋人款式。


  這兒酒館,也變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模樣,依著洋人的點的是那白燭,襂得人心尖尖兒發慌。


  沒什麽中國人來這兒,畢竟中國人實在接受不了這奠堂一般的樣兒。


  婉清依在一腳,玉足微翹,搭在桌簷兒角上。


  她手中舉著一杯酒,用玻璃杯兒盛著。


  聽那服務的小二說,這是什麽紅酒。


  她從未喝過這類的酒,故分不出好壞,隻是覺得入口時發澀,爾後回味時,嘴中微微回甘。


  “姑娘,還要嗎?”


  婉清抬眉,瞧見一個影影重重的人影子,酒醺,意朦朧,她招了招素手,回了句要。


  她要,還要酒,不是為了醉生夢死,忘記什麽傷心事。


  她等,等著一個洋人來到這酒館,她要見他,然後…


  婉清不知道那件事的成功幾率有多大,她隻知道,若是她不做,定會後悔一輩子。


  也許,也許會惹得艾青發怒。


  未尋到她的蹤跡,艾青是否會焦急,那紅婆子又是否破口大罵了。


  她已經出來了三天有餘。


  依舊,依舊還未曾見到那個洋人。


  指不定他做了個縮頭烏龜吧。


  想著想著,婉清不由得發了笑,舉杯泯了一小口,微澀。


  羅裙解開半分,露出一片睥睨風光,不知是酒還是這燭光的緣故,烘得婉清麵色桃紅。


  “喝一杯?”


  時不時有洋人湊上前來,舉著酒杯向婉清邀酒。


  “抱歉,我在等人呢。”


  婉清指著門外那場大雨,雨中雖無人執傘而來,可大部分的人也都故作紳士的離開了。


  “雨下大了,姑娘,酒涼,雖解愁,但還是少飲些吧。”


  “早些回去罷,若你家人尋不到你,該著急了。”


  布鞋,玄衣,銀發,鶴皮,老婦手中端著一支玫瑰,瓣上帶著清露。


  “家裏人…”


  婉清端著酒杯滯了滯,也許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吧。


  “我有兩個家人,如今有一個家人去了,您說我該如何做呢?”


  婉清給老人斟了半杯酒,站起了身來。


  “您坐。”


  “謝謝。”


  瞧著老人的眉眼,大概年輕時也是個美豔的女子,不過婉清未問,老婦也未言語些什麽。


  兩人端著酒杯,酒津微微晃著,不曉得像不像那人流動的血液。


  “人就這一條命,所以那個家人你即使要付出命,也心甘情願的嗎?”


  老婦和藹的笑著,但問得刻骨。


  “是,來這人世間走上一遭,也算值得了,我這條輕賤的命,也該是還給老天爺了。”


  婉清也笑著,又飲下紅酒一口。


  “值得便就去做,莫等到我活到了我這個年紀,才後悔。”


  老人放下了酒杯,道了聲謝謝,爾後拿起置於門角的傘,撐開,步入了雨中。


  “那個瘋婆子又來了呢。”


  櫃台上的兩個侍者閑言碎語了起來。


  “她還在等那個人回來找她,我都不曉得她等了多少年了,我們這鋪子未改之前她來這兒等,改了,她還在這兒等,都給她說那人下了洋,不會再回來的,還在等,她腦袋中怕不是隻有一根兒筋吧。”

  這落雨天人少些,他們便也有了些討論別個時間的勁兒。


  “那人也該是不會來了吧。”


  婉清伸了伸腰,舒了舒展身子,準備返到客棧去休息,明日再來。


  門外踏進一隻靴,未沾上太多的雨水,也該是從剛剛從那轎上下來,若是從這雨中走過,不差一時三刻便會被淋了個透,那會有這般齊整的模樣。


  “哎呀,真是對不起了,我給您擦擦…”


  婉清撞入那踏進門來人的懷中,微微垂著麵,玉臉浮點的緋紅。


  “抱歉,我給您擦擦。”


  婉清掏出了一方錦帕,擦著酒杯漾出的紅酒酒津。


  青發被過堂風吹起一角,拂過那人的鼻尖。


  桃花香,是一股桃花的淡淡味道。


  “抱歉啊。”


  那人瞧著身前這個女人的笑,愣了愣。


  他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雨順勢滑入他的背裏。


  “莫要著涼了。”


  婉清微嗔的說道,也不曉得這人究竟聽懂了幾分。


  侍者迎上前來,翻譯著二人的對話。


  “這位客官說沒關係的呢。”


  侍者將那人的話語對著翻譯了出來。


  “那小女子我便先行離開了。”


  婉清立在門前,麵上是不知所措的神情。


  出門時天兒未下雨,所以她未曾攜傘。


  她踏了半步出去,雨幕又將她給驅了回來。


  “這位客人說,讓您稍稍等下,他將酒取到便走,可以載姑娘一程。”


  “謝謝。”


  婉清眼彎成月牙的模樣,朱唇揚起了好看的弧度。


  這個女人的麵孔有幾分熟悉,他遇到過那麽多的女人,也許是之前遇到過的吧,但為何這般絕色,他卻未曾記得住,他晃了晃腦袋,還是未想起,幹脆便就不去想了,免得自己腦瓜疼。


  取酒,他牽起了那女人的手。


  屋外有著仆從舉傘等著,瞧見人出了來,他們也就立刻的迎了上去。


  “這位是…”


  “嘭!”


  回答那仆從的隻有一腳,沒有半句話。


  婉清瞧了那跌入雨中的仆從一眼,她挽著的這個男人一眼也未瞧。


  一轎,兩主,四人抬轎,兩人在雨中陪侍。


  轎子朝前緩緩走著,雨霧起,迷蒙住了看客的眼。


  遠了,遠了,轎的影兒算是完完全全瞧不見了。


  “那女人是誰啊?”


  一人問。


  “你不知道啊,人兒是翠腴樓的頭牌,指不定是來這兒釣大魚呢!”


  一人答著。


  “這女子確實漂亮,若是…”


  “你也就隻能瞧瞧,還入不得人家眼裏去呢!”


  有人呼喊著侍者前去換酒,他們兩人的閑話也就此止住了。


  ……


  ……


  “砰!”


  一顆冒血的子彈殼自轎中飛了出去,冷雨將其冷卻,且將上邊兒的血液衝刷了幹淨。


  婉清下了轎,手中拿著一把冷冰冰的手槍。


  “抓住她!”


  無人敢上前去。


  槍落在了雨中,砸在那青石板上。


  婉清立在雨中開懷笑著,笑得很大聲。


  一眾人這時衝上了前來。


  “放開她!”


  一人過來摟著婉清,脫下了外套披搭在婉清的頭上。


  “我們走。”


  他說得很輕柔。


  說完這句,威爾.金將婉清攔腰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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