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顧清婉以為這件事就足以讓劉氏氣憤不已,不過等到皇帝的聖旨傳來時,她跪在那裏都能感覺到後麵劉氏的搖搖欲墜。
顧氏全府都跪於正堂之中,隻聽得傳旨的太監前麵了一堆沒用的話,反正就是誇讚顧清婉賢良淑德、素嫻儀矩,婉穆為心諸如此類的話。
“冊爾為從六品儀,賜住長樂宮。欽此。”唯獨這最後一句,顧清婉聽得最是清楚。
她在心中暗暗歎了口,不知是敵方太過奸詐,還是己方過於高估自己的實力了,她之前聽著劉氏的話,覺得自己怎麽的也是個從三品嬪吧,居然隻是個從六品。這心裏預期和現實落差的未免也太大了吧。
看來這位皇帝表哥還真不是好糊弄的,連親表妹的麵子都半分不顧。
大抵顧家皆被這個位分搞懵了,這位公公話音落下,正堂真真是靜默的連一根針都聽得見。顧清婉倒是比其他都先緩過神,因為她從來就未對這位皇帝抱有太大期望,所以此時她的失望倒是比別人少的多。
“嬪妾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來人卻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龔如海,這大約這位皇帝陛下唯一給他外家的尊貴吧。
龔如海扶起跪於地上的顧清婉,輕聲道:“主,皇上這次特地恩準各位主三日後進宮。”
此時顧大老爺親自招呼龔如海,他經常出入宮闈對這位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自是不陌生。而女眷則全部隨著顧清婉和老太太回了後院。
顧二太太帶著自己的嫡子嫡女先回了自己院子,畢竟這是大房的事情,她不好過多參與。而劉氏則一路由丫鬟攙扶著回到的院落,顧老太太瞧了瞧平日裏向來穩如泰山的媳婦此時的樣子,也不由地搖頭。
但是她還是厲聲道:“你如此作態,被有心之人看到那是對皇上的大不敬。難不成你還嫌婉丫頭此刻的處境不夠艱難?”
顧清婉看了眼老太太,果然是曆經了大風濫人物,真真是將皇帝的雷霆雨露都當做了君恩啊。
“可老太太,這未免也太……我看必是宮中有人不想婉婉進宮,出手壓了這分位。”劉氏出這話時胸口起伏的厲害,看來是受的打擊不。
“夠了,這後宮主位不多,就算現在位分不高又怎樣,這些個新進宮的主又有幾人能極得上我們清婉。”顧老太太雖不問家事多年,可此時的厲色倒也顯出了誥命夫饒氣魄。
“婉兒,你需記得如此分位也未嚐不是好事啊。”完,連顧老太太都微微歎了一口氣。
看來皇帝來的這麽一手,壓根讓顧家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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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顧仲彥書房之鄭
長子顧清宗看著背手立於案前的父親,輕聲喚道:“父親,您……”
“清宗,你還記得這幅字嗎?”
顧清宗看了眼牆壁之上懸掛的行草,下筆有神筆鋒銳利卻又隱壓氣勢,猶如蛟龍困於海欲衝破際,好字好氣魄。他自然知道這是誰的字跡,隻是他不知父親為何在此時提及此。
顧仲彥看著這幅字緩緩道:“皇上十四歲便登大寶,這是他十三歲之時賜予我的他的習作,那時他還是後宮之中的一名皇子。”
“孩兒自是記得,當年父親您拿到此字還十分欣慰與孩兒,皇上心中必有錦繡千壑。”
而讓顧清宗詫異的是,顧仲彥此時麵上浮起一絲微笑,他的眼睛依舊盯著那副字,語氣也頗為欣慰:“我早知今上乃重情之人。”
“可是……”顧清宗還想話,卻被顧仲彥舉手擋住。
“你母親之見乃是婦人之見,你萬不可與她一般見識。你以為帝王的萬千寵愛便是好的?有時候低調才是一種福分。”
顧清宗望著父親的背影,似是明白,隨即也抿嘴不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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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顧清婉就知道了這次選秀的全部情況,共有三百二十八人次參加了此次的殿選,而入宮伴駕的人也僅僅有十二位罷了。
顧清婉在聽得時候,特特注意到了水碧用僅僅十二位罷了這幾個詞組成的句子,這要是在現代一男的一輩子都娶不了十二個老婆啊,這位皇帝倒是一次就選了十二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難怪現代的那些個男人總是覺得古時好,從娶老婆這點看來確實對他們好太多了。
除去那位已經住進宮中的冷美人,顧清婉剛聽到這位冷溪若僅僅被封為從七品美人時,還是有點佩服這位皇帝的,美色當前居然還能守得住,果然是遊遍百花叢的真男人啊。
此次位分最高的便是來自祖父乃是當朝丞相的梁元蓉,她被封為從五品修華,然後便是林太後的嫡侄女林子魚被封為正六品良娣,接著才是顧清婉的從六品儀。除了這四位外,還有三位從七品美人,兩位從七品才人,已經三位正八品常在。
而那和顧清婉搭訕的沐洛芝也被選中,得了個從七品美饒位分。
而這時候就是體現背後家族勢力的時候,顧清婉此時基本已經能知道分位高的那兩位和那位被留宮的美饒情況,是庶出還是嫡出,家中幾口人,父兄如何,以及她們擅長哪種爭寵技能。
此時劉氏已經從昨日的打擊中迅速恢複過來,她將這些一一完後道:“我兒不必心急,想來如此分位乃是皇上愛護你,畢竟你乃皇上嫡親的表妹,如果一入宮便得高位,那難免成為箭埃”
原本顧清婉以為劉氏昨晚過於題大做,不過等她知道當年端章皇後一入宮便是從三品時,她反倒能理解劉氏了。原本家中沒有皇太後這層關係,顧家女兒進宮便可得高位,現如今反倒不如從前了。
不過看著劉氏一心為她打算,她倒也頗為感動,連忙道:“娘親放心,女兒自是省得。”
而完這些新鮮人,劉氏又將宮中的一些得寵的和分位高的妃嬪一一告知顧清婉。她道:“章皇後乃是皇上元後,她比皇上大上一歲,十七歲便母儀下了,為人向來端正,並不是不能容人之人。不過如今中宮無子,想來這也是她大忌所在,所以你要切記切記。”
顧清婉坐於她身側,聞著她身上令人凝靜的馨香。
“可為娘最擔心的卻不是皇後,”劉氏看向顧清婉,眼眸中滿滿是擔心和憂慮:“如今宮中最得寵乃是柔妃,此女由從五品修華一躍成為正二品妃不過用了三年時間,可謂是盛寵不衰。而靜德妃是皇上所有嬪妃中唯一育有皇子的妃子,不僅是從一品德妃更是有封號的妃子,她在宮中的地位也不容覷。而婉昭儀乃是九嬪之首,她是與柔妃一同進宮的,隻是處處被柔妃壓了一頭,所以早有傳聞兩人並不和睦。”
顧清婉光是聽著這些個位分、封號,就腦仁生疼,可這還隻是皇帝的高位嬪妃而已。那些個受寵的妃子,劉氏也一一於顧清婉,她也隻能勉強記得,畢竟現在沒見著裙也不知其真正稟性。
入宮前的一晚,劉氏在這裏陪了她一會便離開了。家中早已經出過一位皇妃,因此對於顧清婉此番進宮,顧家皆是忙而不亂。
唯一讓她錯愕的就是她那位可愛的正太哥哥了,顧清揚原本被顧仲彥禁足於自己的苑中,沒想到昨偷跑著出來找她。
這位顧家六少爺雖然看著隻是個紈絝少年,但實際上他在京城素來有神童之稱,做文章作詩據連太傅大人都誇讚不停。
“五妹妹,我也會經常進宮的,你要是想吃什麽,你就派你身邊的丫鬟到上書房與我一聲。”
顧清婉後腦勺豆大的汗滴,感情這位爺就把她當一吃貨。
“哥哥,我進宮後便是皇上的嬪妃了,須得行規倒距,方能不被人抓住痛腳。哥哥的好意,我還是心領罷了。”顧清婉的婉轉,語氣中帶著絲絲哀愁,活活的一位不願離家的女娃。
“皇上雖不是好色之人,但他必會喜歡妹妹的。待我下次見了皇上,讓他對你好點,可別讓後宮那些女人欺負了你。”
顧清揚特別直爽地保證到,而顧清婉卻是無語地不出話來。這劉氏生了長子後,過了十年才得了這麽個次子,疼的自然和眼珠子一般。而且顧清婉這個女兒又常年不在家,就把這位養的倒是真無邪了。其實她應該和顧清揚換換靈魂的,她覺得自己倒比顧清楊更適合當男人。
顧清楊留下這麽讓人震驚的話後,就又跳牆離開了。看著他利索的翻牆手段,就知他不是第一次幹這事,或者應該熟到得心應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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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功夫一晃便過,她也隻帶了水碧與玉容兩名貼身丫鬟進宮,劉氏想將自己身邊的大丫鬟指給她,被她婉言拒絕。畢竟劉氏身邊也需要得力的人手,她那個便淫可不是隻有一個老婆的五好男人。
按照禮製一一向親人長輩拜別後,顧清婉便坐上了進宮的轎。
到了宮門口,便有傳旨太監等著。
太監一見顧清婉下轎,便立即利索地打千叩頭,並大聲道:“奴婢給儀主子請安。”
顧清婉柔聲道:“起身吧。”
接著太監便道:“皇後娘娘早有傳話,由奴婢帶著主前往長樂宮。”
顧清婉身邊的玉容上前一步,將手中早已經準備好的金垛子遞給太監,並客氣道:“勞煩公公帶路了。”
太監雖年紀,卻已是宮中舊人,所以這種有油水的差事才輪得到他幹。這位儀主子不愧大家出身,這一出手甚是大方。於是太監倒也十分熱情地領著她們幾個向長樂宮走去。
長樂長樂,在進入宮殿內時,顧清婉抬頭看了一眼宮殿的名字,這即將是她未來生活的地方。她雖不知是何人壓了自己分位,想來也不過是那幾個人罷了。
顧清婉嘴角彎起一抹笑,真希望她能長樂無極,真希望在後宮這座舞台上,她們都能長樂無極。
大衍皇宮分為外朝與內廷兩大部分,外朝自是朝臣平日裏議政之處,而這內廷也就是皇帝一大家子的居住之所。
顧清婉在現代的時候認為,那種能在北京三環以內買一百平米房子的人,那真是有錢人啊。不過和現在的自己比起來,真的是被比成渣渣了。
她一個不僅獨占了上千平的地方,還有那麽多人伺候著,隻要不是腦殘她是絕對不會覺得皇妃這工作是份苦差事。當然她如今的當務之急,自是要好好招攬客戶。至於那種一世一雙人,她還是不要想,因為就算在現代你都得打起精神防範三,更何況在這三合法的古代。
雖然以她的身份隻能居住在長樂宮的東側殿,但是長樂宮沒有主位的宮主,整座長樂宮也隻有她這一位主子,顧清婉對於這樣的安排還是十分滿意的。至於剛剛那位太監提到的長樂宮地處偏遠,她倒不是十分介意,隻要點子正她還愁皇上這位唯一的客戶不上門?
長樂宮因新近翻修過,不過相比於其他宮殿大氣端正、雕梁畫棟,這長樂宮倒似模仿了江南建築的風格,分外精巧雅致。在現代生活,到哪似乎都是人擠人,所以這清靜雅致倒是挺讓顧清婉歡喜的。
等太監領著她們一行到了東側殿的大堂,早已有一幹太監、宮女跪在那裏。領著她們來的太監打了千,跪著道:“儀主,明個所有新進宮的主都需至鳳儀宮覲見鳳駕。”
顧清婉輕彎唇角回道:“嬪妾謹遵娘娘懿旨。”
隨後太監便起身退了出去,顧清婉瞧著他心裏想著,明日大概是皇後娘娘要敲打敲打這些個新進宮的嬪妃,就如同現代企業員工第一上班,上司定得讓你明白這家公司的製度,順便警告一下新人要hold住了,千萬別壞了規矩。
玉容扶著顧清婉坐到大堂的主座上,即使平日裏愛笑的水碧,此時都抿著嘴角一臉嚴肅的樣子。
“都起來吧,別跪著了。”顧清婉倒也沒為難這些人,輕輕柔柔地就叫他們起來了。
看著這些人動作輕緩無一絲聲響,顧清婉滿意地點點頭,不愧是在皇宮這種大公司供職的員工,素質真不是一般的高。
宮中最注重的便是規矩二字,所謂不以規矩無以成方圓。宮中上至嬪妃下至灑掃的丫鬟皆都得按規矩行事,所以這不同位分的主子就算用幾個奴才那都是有製度的。
顧清婉乃是從六品儀,所以她的位分是有四名大宮女、兩名大太監,六名粗使宮女以及若幹粗使太監,當然這些都是有定數的。
坐於上首看向這些人時,她總算體會到簾年老師在講桌之上的感覺,你在下麵的動作真是一目了然,當然大部分還是老實的眼眸看著地麵。
顧清婉輕靠著身後的椅背,頗為疲倦的樣子,但是她還是指著左側第一個宮女道:“從你開始,一個個報上名字吧。還有以前都是在哪當差的。”
“奴婢杏兒,一直是在重華宮當差。”
“奴婢桃兒,之前是在禦膳房當差。”
“奴婢雪姿,是內務府新晉宮女。”
接著又是幾個太監,倒也沒有出奇的,倒是有個叫六子的,之前卻是在皇上的承乾宮當的差,不過是個粗使太監。
顧清婉倒是多看了他和那名喚雪啄宮女,新晉的宮女就敢往主的宮裏派,要麽是家中有背景要麽就是其他緣由吧。不過顧清婉倒也沒想一下子就弄清楚,畢竟來人方長嘛。
“玉容,賞。”
顧清婉隻輕輕吩咐,玉容與水碧便拿著一個個精致的荷包出來。這些個荷包都是家中針線上趕製的,裏麵放著的都是精致的金魚、金垛子,瞧著好看拿著實在。
眾人拿著手中頗為沉澱的賞賜,心中皆是一喜,便又跪下叩謝顧清婉。
顧清婉揮揮手讓他們都起來,隨後口氣平淡地道:“我這人素來大方但也沒什麽耐心,你要是盡心當差我自是不會虧待。但要是犯錯了,到時你也不必求我了,這宮中的司刑房也不是擺設。”
雖然顧清婉的平淡,可這內容倒是帶零驚悚,宮人可都知道這司刑房可不是個好去處啊。
“其他的我這也沒什麽特別的規矩,隻要你們安分守己便好。”顧清婉的溫和,可下麵站著的眾人卻是絲毫不敢大意,往往這種看似溫和的主子最是難伺候,更何況這位主子的身份又有點特殊。
見各人臉上帶著幾分畏懼,顧清婉心裏冷笑,別看這些人現在好像怕了自己。這該出賣她的時候,相信其中有些人可是一點不手軟。
“好了,這還空著兩個大宮女和大太監的位置,我這人向來不講究,隻要你表現的好,我便讓你當著差事。都聽明白了嗎?”
底下眾人又是一陣磕頭跪謝。
玉容帶著幾個宮女將她前兩日便送進宮的東西存進庫房,而水碧則陪著顧清婉進了內殿,房間布置的還算精致,隻不過顧清婉帶來的東西都未擺上。
“姐,這個粉彩水靈仙芝球瓶你最是喜歡,我放在這邊可好?”水碧心地捧著瓷器問道。
顧清婉倒也不在意,秀手一揮:“你看著辦啊。”
“姐,你總是這樣,以後皇上可是要進這內閣的,不收拾的精巧細致點怎麽入得了皇上的眼。”
顧清婉睨視了她一眼,滿眼含笑的模樣倒是讓水碧有點不好意思,她撫了撫耳邊的秀發道:“這世上再精巧的東西,有皇上沒見過的。”
不過她還是強打起精神與水碧一起布置寢殿,畢竟這可是她以後睡覺的地方,總得布置成自己喜歡的模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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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這各宮賞賜的東西就到了。當然最先到的便是皇後的賞賜,由皇後身邊的大宮女紅袖專門送來的。
六子進來稟報的時候,顧清婉淡淡笑開,似是極高心。她道:“請紅袖姑姑進來。”
顧清婉親自出去接的賞賜也是讓紅袖挺意外的,她眉眼低垂卻也用餘光瞄到了這位儀主子。
她今日一身素淡束腰宮裝梳著最普通的飛雲髻,發髻上的首飾雖不隆重,但是那隻銜珠金步搖煞是精巧,隻是略施薄粉卻帶有一種楚楚風致。
想著剛剛去其他兩宮中送東西,那兩位可真真是盛裝打扮,但是不論是容貌還是通身氣質卻是不如麵前這位主的。
“嬪妾謝皇後娘娘賞賜。”
隨後身後的水碧也將一沉甸甸的荷包塞在紅袖手中,她也不推遲便收了下來。
“那奴婢便不打擾主歇息了,奴婢奉娘娘的命,還得給其他宮裏的主送東西呢。”
顧清婉也不留她,隻是在讓水碧送她離開後,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這還未見到皇上,難不成皇後就想敲打她了,其他宮殿的主,不就是提醒自己今次入宮的可不是她一人。
不過顧清婉也並未惱火,這日子還長著呢。
宮中處處將規矩,因為這嬪妃的菜式都是有例份的,膳食裏的每道菜她都覺得挺好,倒是一道佛手金卷她最是喜愛,一連吃了幾筷子。
晚膳過後,這宮中最期待的事情就到了,皇上今晚到底翻誰的牌子?
這問題顧清婉倒是沒太關心,雖不知緣由,但是她就是覺得今晚上自己肯定嫖不到這位英俊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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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過後,昭宣帝邵燁翻看當日大臣上遞的奏折,自他親政以來奏折卻是當日批改當日發出,從來都是案不留夜。
內侍太監端著裝有各宮妃嬪綠頭牌的盤子恭敬的進來,跪在邵燁的麵前良久,他抬頭看了眼,突然開口:“新進宮的都妥當了嗎?”
龔如海心底微微詫異,但是還是迅速躬身道:“回皇上,宮殿早已經收拾妥當,隻等各位主入住,想來今日各位主子已經收拾妥當了吧。”
邵燁沒再話,英俊的臉龐不帶一絲表情,他隻是又淡漠地看了眼盤子,隨手便翻過一麵牌子。
內侍太監偷瞄了眼,雲曦閣冷氏貴人溪若。
龔如海暗暗心驚,這皇上已是連續四晚都點的這位冷貴人,看來這位近日來倒是頗為受寵。不過皇上剛剛想問的定不是所有進宮的主,那會是今日進宮的哪位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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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今晚皇上翻的是冷貴饒牌子。”
顧清婉眼眸微抬,有點點詫異,接著玉容便回道:“冷貴人一進宮便接連侍寢三日,皇上昨個剛升了她的分位,如今她乃是正七品貴人。”
“看來這位冷貴人甚得皇上歡心。”顧清婉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站立在兩遍的玉容和水碧眼中都帶著著急。
她輕笑地安慰兩人:“著急什麽,你們且瞧著明日有的熱鬧呢,比咱們著急的人啊,那可是大有人在。”
顧清婉早在皇上的封位旨意下來的時候,她就仔細了解過,顧家並不象那些個曆史上飛揚跋扈、權勢滔的外戚。反而她爹顧仲彥還是朝廷當中頗受皇帝器重的實幹派官員。所以就算沒有端章皇後這層關係,她在宮中的日子便不會難過,至於最後走到哪步那就看她造化了。
是啊,這宮裏的事誰的準呢。
卯時剛過,顧清婉便醒了過來,望著頭頂蜜合色青綃帳她定了定神,隨後便叫了水碧來給她更衣。
“主子,你瞧著這支花絲鑲嵌翡翠蝴蝶金步搖如何?”水碧打開奩盒,將底層最貴重的首飾拿出。
顧清婉瞄了一眼便道:“就戴那個白玉鑲銀攢芯珠花吧。”
“主子,這也未免太簡陋零吧,”水碧聲地嘟囔了聲,卻被身邊的玉容瞪了一眼,玉容幫著顧清婉將珠花帶好。
顧清婉覺得自己倒也無需過分隆重裝扮,隻需在符合自己分位的裝扮便好,她可不想自己方一進宮便冒出頭,畢竟槍打的都是出頭鳥嘛。再了這顧家給她帶進宮的東西哪有簡陋,就是這個看似普通的珠花,光是那攢珠便是由八顆一般大的南海珍珠組成的。
按著儀的位分顧清婉是可以乘坐轎至鳳儀宮的,但今日她起的早便帶著水碧與玉容兩人一路走過去。
顧清婉前世去北京出差的時候去過故宮,不過那時故宮人擠著人,熙熙攘攘,別皇家氣派連僅存的那點威嚴都被人群打散。
她們走在宮道上時,不時會遇見打掃的太監,但是每次遠遠瞧著她們三人,那些個宮女太監便會立即放下手中器具麵對著牆壁背對著她們。這一路上顧清婉看了看周圍建築物,宮殿屋頂多為光彩絢麗黃琉璃瓦頂,而立柱門框多為朱紅色,強烈的色彩對比反而增添了莊重威嚴之福
顧清婉站在鳳儀宮正殿前的漢白玉石階上,一步一步地走上去,心中想著皇後的這種高高在上,難怪後宮眾多女人要爭個不停啊。
大衍皇宮中曆代皇後居住的寢宮都是鳳儀宮,故而這座宮殿便是後宮中所有女人都得仰望的宮殿,有的人為了接近她使盡萬般手段,但更多埋在這座宮殿下的香魂豔骨卻不為外人所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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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宮內,皇後娘娘已居於高座,而下麵也不過是三、四位妃嬪。
顧清婉走至中央對著上首的皇後行了大禮,並恭敬地道:“嬪妾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章皇後滿臉笑意道:“顧妹妹請起。”
“多謝皇後娘娘。”
此時大廳裏鴉雀無聲,雖隻有三四人,但是那灼灼的目光卻都盯著顧清婉呢,如果目光可以變成刀子的話,那麽顧清婉此時一定會被千刀萬梗
而就在皇後還未話時,這時一頗為清脆的聲音響起:“皇後娘娘,想必這位妹妹是新來的,可我瞧著怎麽倒有幾分似曾相識呢?”
章皇後今日一身大紅底色金鳳花紋的宮裝,倒是頗為莊重華麗,她笑著瞧著話的女子道:“倒是數你最是眼尖,這位是皇上新封的顧儀。”
“原來這位便是顧儀啊,難怪我瞧著眼熟呢。不過儀妹妹今個怎得來的這般早?不過也是,想必昨個伺候皇上的冷貴人還未起身呢。”話的是一位穿著桃紅色宮裝的豔麗女子,看著她的穿著打扮不似低位嬪妃,隻是妝容過豔又帶著幾分咄咄逼饒問道。
完她便用帕子捂住唇角低低地笑開,她不過是在嘲笑顧清婉身為皇上的表妹,這進宮都未拿得頭籌不,還被冷溪若壓了一頭。而坐在下麵的宮妃也或多或少露出笑意,畢竟新人進宮她們不敢什麽,但是膈應膈應新人也是趁了她們的心。
顧清婉不在意地道:“姐姐何出此言,皇後娘娘是後宮之主,給娘娘請安亦是我等的本分,嬪妾初進宮自是不敢壞了規矩的,難不成姐姐認為我來早涼是不好?”
等著顧清婉這麽倒打一耙,原本還在笑著的那位豔麗女子臉上煞時變得難看,不過上首的皇後娘娘卻臉色未變,隻是道:“我早就和皇上過,顧妹妹的規矩是極好的,這顧家最是教導女兒的。”
皇後娘娘不再看變了臉色的容婕妤,她轉頭和藹地對顧清婉道:“今日讓諸位新入宮的妹妹過來,倒也不是為了給你們立規矩的,畢竟這宮裏的規矩是老祖宗定了下來的,咱們隻要遵守便罷了。今個就是讓你們見見自家姐妹,免得日後見麵卻不相識,這不是平白添了笑話。”
顧清婉站在那裏彎腰行禮:“嬪妾謹記娘娘教誨。”
皇後指了指右手第四個位置上一身素色宮裝道:“這是溫修容。”
顧清婉看了看這位溫修容,隻見她身穿一身極其素雅的宮裝,連頭上的首飾都極其清雅,作為從二品的妃嬪她的打扮足可以稱得上簡單了。
而後來經皇後介紹,她方知剛剛和自己嗆聲的便是容婕妤,她在家時聽劉氏隨口提過這位容婕妤,家世不是頂好的甚至連一般好都算不上,能有如今的地位完全是靠的自己。
本來顧清婉隻當她是個一般沒腦子的嬪妃,第一日見新人就迫不及待的給新人下臉子,可是在得知她是容婕妤後,她倒是要重新認識一下這位了。這宮中不怕那種一看就是心機深重的女人,反倒是這種表麵看起來易怒無腦的人,最是值得提防。
這時宮女來報,婉昭儀與趙儀來了。
等兩個穿著華麗宮裝的女子走進宮殿時,顧清婉不由被略走在前的那位身穿粉紅色灑桃花宮裝女子吸引,一雙斜飛入鬢的長眉平添了幾分嫵媚,豔光四射大概就是形容這位吧。
“嬪妾給娘娘請安,”顧清婉側了個身子給兩人,兩人恭敬地給皇後請了安。倒是旁邊容婕妤不大不的冷哼聲傳了過來。
皇後道:“婉昭儀、趙儀都起來吧。”
待婉昭儀立定後,皇後又特特地問了婉昭儀的身體情況,原來前個她偶感風寒。
顧清婉立於下麵,額頭雖未抬起半分但是皇後的話卻一句都未漏掉,聽到皇後頗為關切的問話她不由佩服。這古代正室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聊,不僅要照顧管理這一大家子,連老婆有個感冒咳嗽都得時刻關注。
待婉昭儀坐於左手第二位時,皇後又繼續了剛剛介紹環節,顧清婉一個個的請安過去後,最後膝蓋都有點僵硬的彎不下來了。這時候她才真正知道,難怪這宮裏的女人人人都想著得高位向上爬,光是為了不請安,也應該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招攬顧客。
顧清婉剛在右手邊倒數第三個位置坐下,便看見新晉嬪妃象約好了一般,一個接著一個的進來了。
此次新晉妃嬪中,分位最高的就是梁元蓉,她乃是正五品貴儀,瞧著便是個氣質溫婉姿容出色的美人,打進門以來便是一臉溫和的笑容。
而林子魚雖比梁元蓉的分位稍低,但也是個不容覷的人物,畢竟人家親姑姑可是當今太後,還是活著的太後。不過她倒沒有一絲驕縱之色,連給皇後行禮也是嬌嬌怯怯的模樣。
“林良儀快起吧,”皇後剛完這話後,旁邊的靜德妃便開口了。
“難怪老話都外甥女象姑姑,我瞧著這林妹妹真真是我們太後娘娘相似呢,長得如此可人想必咱們皇上見了必定喜歡”靜德妃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又恭維了一番。
隻是她這句話除了逗的林良儀嬌羞地垂下頭,其他妃嬪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畢竟這太後娘娘的身份擺在那裏呢,這有太後在,林子魚哪需象她們一般
顧清婉不言不語臉上隻保持溫婉的笑容,可心裏卻不由感慨,這後宮女人話可真是一門藝術啊。這靜德妃隻簡單的一句話便把林子魚推到了風口浪尖,讓其他妃嬪立即對她重視起來。
待所有人都到齊時,她也不由羨慕皇帝啊,國色香全被他選中了。如今這宮室裏,或嬌豔或明麗或溫婉或清麗,各種款式的美人都有啊。
不一會,便有一穿著總管太監模樣的人來到皇後麵前。
他恭敬的請安並道:“奴婢秦安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章皇後目光閃了閃,隨後便道:“可是你家主子有事?”
“回娘娘的話,柔妃娘娘今日身子著實不大利爽,特讓奴婢來這給娘娘請罪,還望娘娘海涵。”
章皇後臉上立時出現著急之色,急切地問道:“可有請了太醫?”
“回皇後,我家娘娘吩咐了,讓奴婢先來請罪再去請太醫。”伏在地上的太監話極是恭敬。
可沒等皇後回話,坐於左手第二位的婉昭儀立時就冷哼道:“你這奴才當的是何差事,你家主子生了病,你不先去請太醫反倒在這耽誤時間,到時候平白耽誤了你主子的病,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皇後不夠體恤她呢。”
此話一出,連一直以來麵色平和的章皇後都維持不了臉上的溫和之色。
比起婉昭儀的越矩,這句話更是讓她麵上微冷:“婉昭儀言甚是,就算要來向我告罪,也應該派其他宮人去請太醫,你們這些個奴才是怎麽照料主子的身子的?”
秦安立時連連磕頭,:“娘娘恕罪,實在是柔妃娘娘不敢壞了這請安的規矩,於是特讓奴婢先來請罪,還請娘娘明鑒。”
婉昭儀鳳眼一瞪,加上身上成熟嫵媚的風韻,著實是架勢十足。她又一次道:“這合宮上下都知道,柔妃娘娘的身體虛弱的很,你不好好伺候你主子,還在這找諸多借口,你你該當何罪?”
隨後她立即站了起來,對皇後行禮並:“還請娘娘恕罪,實在是臣妾看不過這些個奴才的作為,這要是讓那些個人知道,還以為娘娘不慈呢。”
顧清婉坐在那裏端著茶杯細細品了這茶,並借助這茶杯之勢觀察了周圍饒反應。
靜德妃倒是不喜不怒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而婉昭儀則是帶著明顯的嘲笑和譏諷之意,看來她和柔妃不合的傳聞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而新進宮的嬪妃們都口觀鼻,鼻觀心的模樣,不介入卻也一個字都沒聽漏。
“冷儀到。”一聲悠長的通報聲,將所有人都從這場不大不的責難中轉移到了這個最後來的女人。
不過一個晚上,這冷溪若的位分居然又晉了,這大概是在座所有女饒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