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隻為你一個人笑
楚修能將蘇夢琪帶到餐廳，讓蘇夢柏陪她吃早餐。
他急切地想避開蘇夢琪去詢問秦思遠具體情況。可是蘇夢琪卻從未有過地黏著他，不言不語可憐兮兮地看著他，緊緊抓著他的手挨著他，不肯讓他離開半步。
楚修能強壓下心裏的疼痛，再三保證馬上回來，不會離開她後，蘇夢琪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了手。
“說吧！現在是怎樣的情況？”書房裏，楚修能點了支煙。從蘇夢琪有孕後，他就戒煙了。此刻，他需要尼古丁的麻痹。
“除了你，她可能什麽都不記得了。”秦思遠幽幽地輕歎，眼裏盡是擔憂：“具體情況，還需要詳細的觀察。”
楚修能狠狠吸了一口，過來一會，才將煙霧從鼻間擠壓出來：“當年，她也是這樣，隻記住了你？”
“不！當年她並不知道我是誰。”秦思遠微微停頓，有些沉痛：“當年她唯一記得的，就是她要當外科醫生。我想那是因為與她最重要的人有關。”
“她最重要的人？！”楚修能犀利的眼光地掃向秦思遠：“不是你嗎？你們不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嗎？”他記起蘇夢曼說秦思遠是為了蘇夢琪的病，才放棄從商的理想選擇學醫。蘇夢曼說秦思遠為了蘇夢琪什麽都願意做。
“呃……”秦思遠猛然察覺自己失言，急忙苦澀急促地掩飾：“她醒來，並不記得我了……”
“這是你後來沒有娶她的原因？”楚修能盯著秦思遠，不放過他的一絲表情變化。他們既然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是因為蘇夢琪的病因沒有結婚，那麽，蘇夢琪手術無性命之憂後，秦思遠為什麽一直沒有娶她？秦思遠不是為了她做了那麽多嗎？而且秦思遠在他之前有長長的五年的時間。
“不是……”秦思遠強作鎮靜，背心已微微冒汗：“不全是……”
楚修能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緊張到詞不成句的秦思遠，轉移了話題：“她為什麽會這樣？”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僅僅是她。過去的，知道或不知道，都不是非常重要。
“不太好解釋。”秦思遠見楚修能不再糾纏過去，明顯鬆了口氣。語氣回複了醫生慣有的平穩語氣：“也許是那些記憶對傷害她太過深痛，她潛意識裏選擇了自我保護——選擇記住了最重要的和最美好的，忘記了那些傷害的、痛苦的和難以接受的。”
“我該怎麽做？”楚修能擰著眉頭，彈了一下指間的煙灰。
“目前能做的，就是好好陪她，消除她的心裏疑慮和害怕。”秦思遠偷偷觀察著楚修能，斟詞酌句：“她能恢複到什麽程度，重要的是她自己，看她自己願不願意記起來。當然還是和外界因素緊密相連。若頭部受到劇烈的碰撞震擊，或者情緒上受到的強烈刺激，都可能會讓她重拾記憶，也可能部分或者完全喪失記憶。”
“那會怎樣？”楚修能看向遠處。
秦思遠讀不出楚修能的情緒。
“醫學上沒有完全的解釋和明確的概念劃定。一切要看病人自身的情況。”秦思遠微微移動了一下僵直的雙腿，艱難地接著說：“若是記起她不願記起的又對她有深刻影響的事，可能使大腦機能活動發生率亂.……導致精神障礙；若是完全喪失記憶，那……那就是有的人說的‘白癡’……”秦思遠痛苦地垂下了雙眸：“也許，保持現狀，哪怕她除了你，什麽也不記得，對她來說，可能是最好的！”
靜默良久，楚修能將已經灼燒到手指的煙頭用力摁熄在煙灰缸內，在秦思遠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麽的時候，蹙著眉頭說了句：“我知道了，謝謝你！”
“我說過你不必對我說謝謝！”秦思遠苦澀地咧咧嘴：“抓緊時間去婦產科檢查下。孕婦的情緒對胎兒有一定的影響，早檢查早放心！”
楚修能牽掛蘇夢琪，秦思遠還有手術預約。兩個人言簡意賅地交流完畢就下樓了。
蘇夢琪看到楚修能立即就笑了，緩步迎了過來。
“還有，比六年前更好的，就是現在的她會笑。”秦思遠恍然，輕聲提醒並排而行的楚修能：“她隻為你一個人笑。當年她醒來，不哭也不笑，不會哭也不會笑。這麽多年裏，也沒有見她完完全全真真實實地哭過或者笑過。”
蘇夢柏一路傷痛失神地回到家，帶回了蘇夢琪除了楚修能，連他和秦思遠也不認識了的消息。
蘇軒牧和林語琴都驚呆了：楚修能，商場上撒旦般存在的楚修能，會不會對蘇家上演雲家曾經的曆史？
“曼曼，你收拾下，先回美國呆段時間吧！”林語琴首先從呆滯中回神，心痛地摟著二女兒，忍不住又淚流滿麵。
“媽媽，我不走！我要留下來為姐姐祈禱！”蘇夢曼輕輕抬起沉重的頭顱：“媽媽，要是我沒有逃婚，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曼曼，要是知道會這樣，媽媽當時怎麽也不會送你走啊！你是媽媽的女兒，媽媽哪會不知道你的心思？媽媽知道你心裏有的是思遠啊！”林語琴痛心疾首，悔不當初。
“媽媽！思遠哥心裏隻有姐姐，隻有姐姐啊！你不能這樣對姐姐啊！媽媽，你就是因為這個送走我的？！”蘇夢曼不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她不是……”悲痛的林語琴情急，一直藏在心裏的話幾欲脫口而出。
“語琴！曼曼懷著孕！”蘇軒牧及時打斷了林語琴的話，轉臉吩咐自己的兒子：“夢柏，扶你二姐上樓休息！”這個家，經不起折騰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蘇夢曼沒有誠心祈禱的關係，蘇軒牧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當楚修能在發現蘇夢琪連寶寶也忘記了的時候；在發現蘇夢琪連自己最喜歡的醫生職業也忘記了的時候；在婦產科的楊姨一臉沉痛地告訴他，可能是因母體情緒受到刺激，胎兒的情況很不好，胎心極弱，胚胎有停止發育的趨勢，蘇夢琪不得不入院調養保胎的時候……蘇軒牧害怕出現的撒旦被激醒了。
“高翔，通知律師團，下午三點前準備好相關法律文書，將我在楚雲的所有股份，以及所有的動產和不動產，全部過到楚太太名下……”楚修能看著床上迷迷糊糊昏睡的女人，在電話裏安排：“下午四點半召開股東會議，五點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楚太太為新一任楚雲董事長……”
蘇家不是為了利益而舍棄了無辜的她嗎？那他就讓她成為最有權勢最高貴的女人，讓蘇家卑微地向曾經輕易舍棄的她求助求援，讓蘇家看到他們看重的蘇氏仍然姓蘇卻不再與他們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