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員工的輿論導向
人事科薑科長很及時地來到了秦思遠的辦公室。
“院長，您找我？”薑科長人到中年，兒子已經上大學了，貴為人母的她雖身體微微發福，但絲毫不影響她精明、幹練的職場形象。
“藥房什麽時候進了新人，我怎麽不知道？”秦思遠翻閱著手中的文件，非常隨意地問。在讓辦公室秘書通知薑科長後，他突然又不想見她了。既然是爺爺安排的，見與不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但既然已經通知她來了，就當給她提個醒：這個醫院，該進什麽樣的人，做主的是他秦思遠，他才是醫院的院長。
“院長，是老董事長親自打電話安排的。我以為您知道的。她的學曆履曆資格等方麵，都沒有什麽不妥之處，所以就遵循了老董事長的安排。”薑科長是濟遠醫院成立時就在醫院工作的老人，所以，習慣性地稱秦老爺子為老董事長。此刻秦思遠這樣問，精明的她立即嗅到了一絲不和諧的氣息，便將所有的理由都掛到了秦老爺的身上。老董事長她要巴結，眼前這位直接決定她飯碗問題的任務更不能得罪。
“薑科長，我爺爺對醫院的事務並不熟悉。以後，還是麻煩薑科長有情況先報備我！”秦思遠的語氣很客氣，措辭卻非常有力度。
“院長，我明白了。那藥房楊醫生這邊，試用期等方麵，仍然按老董事長的安排，一律特事特辦嗎？”薑科長混跡職場多年到今天這個位置，看出秦院長不悅的那一點眼神還是有的。剛才院長那一通客氣嚴厲的話，讓她不免忐忑。
“特事特辦？”秦思遠蹙眉反問。
“老董事長的意思是，楊醫生是您的.……親戚，所以要求直接越過學習試用考察期等。”薑科長本來要說楊阡陌是秦思遠的未婚妻，那是老董事長暗示的意思，但據目前觀察，院長大人並沒有這樣的意思，便圓滑地將“未婚妻”三字改成了“親戚”二字。
“楊醫生說了什麽嗎？對這樣的安排？”秦思遠的語氣仍然很淡，讓人聽不出他的真實情緒。爺爺這次將手伸得太長了。隻是，這隻怕不隻是爺爺的意思。那個楊阡陌，也是希望這樣的吧？
“楊醫生對老董事長的安排沒有什麽意見。”薑科長說的是楊阡陌沒有意見而不是沒有說什麽。那個楊阡陌很會說話，三言兩語就傳遞了她就是秦家欽定的長媳，未來的濟遠院長夫人的身份。但是她現在沒有摸到秦院長對楊阡陌的真正心思，她不敢說。院長和未來的院長夫人她這樣沒有任何根基的人物都是得罪不起的。
“這一次，就按老董事長的安排辦吧。”秦思遠思索了一會，才對薑科長下達指示：“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我明白了，院長！”薑科長領命唯唯諾諾地出去了。
待薑科長離開，秦思遠看了下腕表，也收拾了資料離開辦公室。今天醫院慣例每月一次的醫學交流會，他因時間太緊，原是安排了副院長主持的自己不出席的。看了下時間，他改變主意，決定去旁聽。
這些年都這樣，在他感覺到情感上的茫然時，他都選擇更忙碌地工作，讓自己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
家裏對楊阡陌這一安排，確實讓他感到茫然無力。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觸。以前，家裏也會積極簡紹些女孩給他認識，也會變相地安排一些相親，但隻要他表示一丁點的不願意不滿意，家裏都會尊重他的意見。這個楊阡陌，還真例外，居然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得到了家人的認可。
秦思遠一直認為，醫生之間的思想接觸，醫術交流是非常必須的。通過自由爭辯，可以溝通情況，取長補短，相互促進，共同提高，使認識得到發展，從而有可能開辟新的醫治途徑。所以，一進會議室，秦思遠心裏的那些許煩雜心事，就完全被屏蔽在思想之外，全身心地投入了和與會醫生的協作研究中。
蘇夢琪也參加了今天的學術交流會。會議結束後，她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在門口等秦思遠。
“思遠，一起吃飯？”蘇夢琪看到最後從會議室出來的秦思遠，迎了上去。
“好啊。去哪裏，你說，我請你！”秦思遠神情愉悅，還沉浸在剛才與同行智力“碰撞”激發出的興奮中。
“食堂如何？”
“你家楚先生不怕醫院的食堂虐待了他家楚太太？”
“哪會？我是最好養的。哪像某人，一日三餐有人精心配備？”蘇夢琪瞥了一眼秦思遠，打趣他。
“呃！”秦思遠不自然地笑笑：“既然知道我有精致的一日三餐，還拉我去食堂？”寧菲是蘇夢琪的病人，她在病房的小廚房裏做菜，蘇夢琪應該是知道的。
“我是在為你考慮呢！”蘇夢琪眨眨眼睛：“我覺得高高在上的秦大院長除了關注那些學術交流、醫療會診等等之外，還要了解員工的輿論導向。而食堂，就是最能深入了解最真實情況的地方！”
“你聽到了些什麽？”秦思遠聽蘇夢琪這樣一說，立即想到了楊阡陌。心裏想，難道楊阡陌將對自己爺爺和父母親那套懷柔政策用到醫院來籠絡人心了？
“我轉述的帶有個人觀點，可能會影響你的決斷。一會你自己聽。需要補充時，我再說。”
會議結束的時間比正常下班的時間早了一些，所以蘇夢琪和秦思遠到食堂的時候，餐廳裏幾乎沒有什麽人。於是，二人就選了屏風後的位置，悄悄地坐了下來，靜靜地吃著飯。
他們的這個位置因為光線、通風等條件較差，又是人來人往的必經之地，所以一般都不會有人選在這裏就餐。這道屏風阻擋了他們看向外麵的視線，卻不妨礙外麵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他們的耳朵。
不一會兒，隨著逐漸增多的腳步聲，人聲也逐漸嘈雜起來。
……
“楊醫生，一起？”一道男子的聲音，在邀約人。
“好啊！”秦思遠聽出爽快應邀的聲音是楊阡陌的。
“楊醫生，這次評職稱，您能不能請秦院長那裏幫幫忙？”男子不用想都是滿臉的媚笑。
“思遠他挺忙的。不過隻要是符合程序的，他那裏應該沒有什麽問題的。我會和他說的。”楊阡陌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柔和。
“那謝謝你啊，楊醫生！”男子應該是點頭哈腰了：“楊醫生，這秦院長也太忙了吧？放你一個大美女自己在食堂，也不怕被別人追了去。咱們醫院可是有好多年輕英俊的醫術想要追楊醫術你呢！”
“是嗎？”蘇夢琪從楊阡陌應付的答語和她遠去的腳步聲中聽出了不耐煩。
“你和她很熟？以前沒聽你說過啊！”蘇夢琪輕聲問秦思遠。
“不熟！”秦思遠放下筷子：“到目前為止，見過兩次麵而已！”
“哦！”蘇夢琪埋下頭，繼續吃飯。
……
“你看，那楊大美女又在勾引咱醫院的青年才俊了。”有年輕的女子聲音傳來。好像是兩個女子坐了下來，與蘇夢琪和秦思遠僅僅是一屏風之隔。
“酸什麽呢？人家有那個資本啊。家世、學識、才貌，你哪醫院可以和別人比？”是另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我有她一輩子都沒有的東西——真誠！”那女子似乎很是不屑：“真不懂那些男人，穿著白大褂，人模人樣一副睿智的樣子，怎麽到了這個女人麵前，就那麽白癡？”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唄！”
“切，別人都閃閃發光地貼上了院長夫人的標簽了，還去‘好逑’，瞎眼了還差不多！”
“也是哈，這個楊大美女可以說是在炫耀自己的家世和能力，又模棱兩可含含糊糊地暗示自己就是未來的院長夫人，怎麽不見秦院長和她一起出現過呢？”
“我就說她虛偽唄。指不定一切都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我就不相信秦院長是這麽膚淺的人，會喜歡這個故意顯擺的女人。以前蘇醫生家世照樣驚人，但怎麽不見她四處宣傳啊？我覺得秦院長就應該喜歡蘇醫生那樣有深度的人。”
“蘇醫生不是已經結婚了嗎？嗨，不過，大家說這楊大美女有些像蘇醫生。或者秦院長就是因為這個喜歡她？”
“我才不相信秦院長會無聊地去找個替代品！”
“得了吧，你！搞得你像多了解秦院長似的！”
“哪敢啊？隻不過如果秦院長真的娶了這個楊大美女，我還真看不起他了！”
“那秦院長娶你，你就看得起他了？”
“如他娶我，至少證明他不是睜眼瞎，知道選擇簡單純淨的生活。我打賭，未來的院長夫人不一定有顯赫的家世和如花的美顏，但一定是一個柔若蒲葦、堅如磐石的超然女子。”
“小妮子，說得這麽頭頭是道，對某人春心萌動了吧？說說，是誰？”
“嗬嗬，暫時保密。”
“秦院長那樣的？”
“哪敢與秦院長比？不過，將來的某一天，他一定會和秦院長一樣優秀的。所以，我也要讓自己不斷優秀！”
“好吧！作為同是菜鳥的小醫生，我支持你！看好你！”.……
兩個年輕女孩聊著聊著，話題就轉到了自己男朋友的身上，甚至有些限製級別的低聲交談。
蘇夢琪聽著，不覺尷尬。
然而，秦思遠似沒聽到似的，臉色沉得要擰出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