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飛刀對快劍
蕭四無知曉陳風在給他機會。
一個活命的機會。
隻要他不出手，那麽陳風也不會出劍，如此他便可以活命。
他先對陳風出了一記飛刀，可被陳風擋下了，再一次飛刀一點把握也沒有，如此不出手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可蕭四無沒有。
原因：因為他是蕭四無。
蕭四無初出江湖有句名言：天上地下尋小李，一心一意殺葉開！
小李便是二十年前縱橫武林，擊敗了兵器譜上排行第二的絕代梟雄上官金虹的小李飛刀李尋~歡。
現如今李尋歡也已是江湖上一個神話傳說中的人物了，不可數計的武林人士對李尋歡崇拜不已，尊敬不已，而蕭四無尋小李探花李尋歡便是要挑戰李尋歡的小李飛刀，這一點上麵來說蕭四無也已不能不狂傲了。
這點當然也建立在他對自身飛刀絕對的自信上。
葉開是小李探花李尋歡的弟子，也是當今世上唯一繼承了小李探花衣缽懂得小李飛刀這門絕技的傳人。
小李探花也已退隱江湖了，但葉開卻現身於江湖，成為了江湖上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他要擊敗葉開，也便是要殺了葉開。
他要用自己自創的飛刀絕技擊敗小李飛刀，奪得天下第一飛刀的名頭。
這是多麽大的自信，也是多麽大的驕傲。
若非有本事，若非自負的人，怎麽敢說出這樣的話，也怎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隨後蕭四無行走江湖也的確在尋找小李探花，也的確在尋覓葉開。
小李探花的行蹤已如天外神龍，不可琢磨，蕭四無沒有機緣尋到，但蕭四無尋到了葉開。
他見到了葉開三次，三次逼迫葉開出手，但都被葉開拒絕了，在這段時間他以自創的飛刀絕技出手三十七次，不但例無虛發，而且出手必死。
因此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飛刀絕技比小李飛刀還要可怕，隻要他的飛刀之下必定奪命。
但隨後他遇上了傅紅雪。
飛刀遇上了傅紅雪的魔刀，他遭遇了平生以來第一次慘敗，第一次有人可以擋下他的飛刀。
可這次挫敗並沒有擊倒蕭四無，蕭四無繼續苦練絕技，尋找高手四處挑戰，又擊敗了不少一流高手，殺了不少一流高手。
直到今日遇上了陳風。
陳風是除開傅紅雪以外，有一個擋住他飛刀絕技的人。
唯一不同的也隻是傅紅雪用刀，陳風用劍而已。
唯一相同的是他的飛刀被擋下了。
在麵對陳風的時候，蕭四無也沒有一刀必勝的信念了，若一刀不勝，便會被陳風的劍所殺。
此時此刻蕭四無沒有一刀殺死陳風的把握，但知曉若殺不了陳風，那便會被陳風的劍所殺。
此際最好的情形當然是彼此停手。
陳風給了蕭四無這個機會，蕭四無也知曉陳風給了自己機會，他隻需要老老實實回答陳風的問題，那麽他便可以再一次帶著他的飛刀離開。
可蕭四無何嚐不清楚，倘若這一趟離開了，那麽從今以後他便再沒有擊敗陳風的機會了——一個人倘若對對手產生了恐懼，生出了怯意，那麽又如何能擊敗對手呢？
蕭四無很清楚，他不願意如行屍走肉一般活著，飛刀不僅是他的自信，也是他的靈魂，更是他的驕傲。
因此他拒絕回答了陳風的問題，說出了他的驕傲。
也發出了他的驕傲。
看刀！
他的飛刀不是暗器，而是明器。
因此他出刀之前喊出了看刀。
刀光一閃。
飛刀射出。
這一刀不但是全心全意也是全神。
這一刀也已融入了他的一切，他也已將超越生死的驕傲都賭在這一刀上了。
這一刀出手刹那，已超越了他的極限，速度更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刀光一閃，飛刀已至陳風胸膛。
這一刀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而且這飛刀之上還帶著回旋之力，射出的方位角度也在不停發生變化，除開蕭四無以外，沒有人可以知曉的變化。
陳風望著這一刀，露出了凝重之色。
他的眼中一閃而過的光。
劍光！
劍光一閃。
叮的一聲。
劍已點中了飛刀。
飛刀半空飛旋，砰的一聲，刀柄都已插進了土中。
這一記飛刀的確已經很快了，隻可惜還不夠快，至少比不上陳風的劍快。
劍光一閃，閃電一劍，便擋下了飛刀，擊飛了飛刀。
飛刀擊退刹那，蕭四無心就已經沉了下去，麵色也更蒼白了，可延伸卻更冷冽鎮定了，他盯著陳風一字一句道：“看來我的確殺不了你，我敗了。”
他說的很冷靜，很平靜，仿佛隻是驗證了一件尋常不過的事情而已，任何人都很難聽得出這個結論其實已經賭上了他的生死乃至於不生死還重要的榮耀。
陳風也很冷靜，甚至比蕭四無更冷靜。
他提著劍。
這也是他第一次拔劍以後沒有來得及收回劍。
他的劍本不是給人看的，可如今蕭四無已經成了第一個瞧見他的劍的江湖人。
陳風看了蕭四無一眼，有低頭望著斜指大地還在震動不已的劍。
劍如一泓秋水，但並不算特別。
這是一口樣式、長短都很尋常不過的劍。
或許唯一不同的便是這口劍實在太亮了，清亮。
陳風盯著劍瞧了半晌，才慢慢收起了劍。
這段時間蕭四無也在看那口劍。
他的飛刀便是被這口劍擋下的，這也是他第一次瞧見這口劍，一口很尋常的劍。
劍一寸寸收入劍鞘。
蕭四無、陳風又已再一次對視了。
陳風一個翻身上馬，衝著蕭四無冷冷道：“殺人、人殺，天經地義，因果循環，別人殺我，我便殺人，這一向是我的原則，可今日我不殺你。”
蕭四無麵色忽然慘白了，一雙眼中流露出了憤怒。
他非常憤怒盯著陳風，冷冷道：“這算是憐憫嗎？”
陳風冷冷道：“我從不憐憫我的對手，我不殺你隻是因為兩個字：看刀。”
話音落下，陳風便縱馬離開了。
他本來有許多問題要問蕭四無的，但這一刻他什麽都沒有問了。
他和蕭四無才初次見麵，可因為一番生死搏殺，他比大部分人都要了解蕭四無。
蕭四無是個驕傲的人，驕傲到寧願死也不願意妥協的人，因此蕭四無才在那種本不應當出刀的情況之下揮刀。
他本來想問蕭四無為什麽會紆尊降貴出手截殺他？可他什麽都沒有問了。
他尊敬蕭四無的這種驕傲，他也看重蕭四無說出的那兩個字：看刀。
因此他選擇什麽都不問，也選擇放走蕭四無，轉身離開。
蕭四無麵無表情盯著那縱馬離去，漸行漸遠的聲音，終於在身影快要消失在桃花林的時候，他大聲喊了句：“小心燕南飛。”
他已最大聲音力氣喊道。
喊完這句話他便癱軟在地上，拾起插在地上的兩口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