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蘇絮
楉冰站在屋外,確定自己連胃裏的酸水都沒得吐了,才紅著眼睛直起身子,進屋向管家道歉。
管家也沒在意,“每個第一次來的人幾乎都吐了,我應該先問問你們吃過飯沒再帶你們來的。”
吐完後楉冰就不怕了,她五歲的時候就在嶗山地圖裏手抱頭骨了,這點還真不算什麽。
剛才是被味道和視覺雙重攻擊震到了,不是她的真實水平。
重新步入內臥,楉冰站在床榻前,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位蘇辭少爺。
床上躺著的人的麵容已經分辨不清了,嘴角淌著涎水,流到枕頭上墊著的白布上。
除了皮肉帶上了些焦黑,楉冰看到蘇辭少爺的臉上還長了一些類似於紅疹的點點,整張臉腫得像個豬頭,隻能從那兩條細縫中找到翻起的白眼。
湊近的時候,更夠味兒,楉冰感覺自己的鼻子快被熏壞了。
真奇怪,上次在繅織鎮,她是被香壞的,這次她是被臭壞的,她的鼻子是得罪誰了麽?
夏知秋站在床邊,扭頭盯著架子上的花瓶,想借此分散注意力,把吐意忍下去。
楉冰發現,除了臉和手腳,蘇辭的全身都被白色紗布包著,裏麵裹著的應該是藥膏。
楉冰想摸一下蘇辭的臉,好進一步確認這是什麽病,結果還沒碰上就被躲開了。
原本像是睡著了的蘇辭突然從床上蹦起來,滿臉驚恐不安地看著兩人,也不管身上的紗布有沒有被扯掉,拚命地往牆角縮,還對著他們破口大罵起來。
好吧,其實楉冰沒有聽懂那“嗚嗚嗚”類似獸語的吼叫是什麽意思,隻是覺得那語氣應該是在罵人。
管家說不要激怒蘇辭,可她連句話都還沒說啊,這是怎麽了?
“蘇辭少爺,你不要害怕,我們是來幫你治療的,能否讓我摸一下你的臉?”楉冰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些,用哄小孩兒的方式哄著蘇辭。
蘇辭在楉冰的輕聲安撫下漸漸回複到安靜的狀態,隻是還是縮在床角不肯出來,也不讓楉冰碰,一碰就咬人。
蘇辭嘴唇上的肉都要掉下來了,露出裏麵的牙齦和牙齒,楉冰差點被咬到,隻好收回手,保持一定距離觀察。
“嘖嘖,這生的什麽病啊,我看他連自己都不認得了,就剩下點保護自身的本能。”夏知秋看到蘇辭的腳趾上光禿禿的,那些腳趾甲已經全部脫落了,夏知秋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保持距離實在不利於觀察病情,見蘇辭又隱隱有發作的趨勢,二人決定先離開。
“怎麽樣,你看出這是什麽病了麽?”夏知秋對治療是一竅不通,他現在隻想摘了麵紗,到通風的地方把身上的味兒散一散。
楉冰輕輕搖頭,去問站在屋外的管家:“我們之前的那些修士,有診斷出這是什麽病嗎?”
管家一邊鎖門,一邊歎氣:“說實話,二位之前的那些人,都是金丹元嬰期的治療師,可卻沒一個知道這怪病的,唉。”
那麽多精通治療的人都沒診出,莫非……這不是病?
任務期限有一月時間,可以住在蘇家,好更近距離地治療蘇辭。
管家帶著楉冰夏知秋去他們休息的院子,感歎著:“少爺的狀況不好,大家心裏都明白他時日可能不長了。”
“他都不讓人碰,那那些紗布是誰幫他換的?”楉冰覺得那些紗布雖然髒,但還挺新,應該是不久前換的。
“府裏有個跟少爺一起長大的通房丫頭,蘇辭少爺誰都不認,就認她!都是她幫少爺換的。”
“其實蘇辭少爺一年前還好好的,正常得很,人也清醒,我們是一天天看著他變成這幅模樣的。”
“我們家主就這一個嫡子,少爺要是去了,這家業該交給誰呢?”
楉冰知道這種別人的家事她不該插嘴,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道:“您在這兒的人脈應該很廣,那我想問一句,您認不認識什麽會奇門怪術的人士,比如……外藩人的一些巫術?”
可管家聽到“外藩”二字,仿佛腳底被燙了一下地跳起來,趕緊轉身讓楉冰噓聲。
“這位公子,在蘇家,可千萬別提什麽外藩人,要是被家主聽到了,鐵定會生氣把你們趕出去!”
楉冰雖然有疑,但看管家那樣慌張,隻好不談此事,在心底默默地把這件事先記下了。
……
第二天,原本想先去看蘇辭有沒有平靜下來,若實在不行,楉冰打算給他來點**香,把人弄暈了再摸摸他體內的靈力流動。
可剛出門就遇上了管家。
“二位請留步,我們家主想見見你們。”
見我們?楉冰看向夏知秋,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夏知秋之前說他們家和蘇家有來往,那就是認識了?這些修仙世家之間的人脈關係還真夠遠的。
這去蘇家主院子的路也很遠,楉冰正尋思著要不幹脆禦劍過去得了,就看到一人從偏僻的小院裏走了出來。
楉冰記得那人,覺得古怪,便問管家:“蘇家主除了嫡子,還有別的兒子嗎?”
連普通男子都能三妻四妾,楉冰可不信男修真的會一生隻有一個道侶。
“呃……”管家顯得有些為難,“要說有沒有吧,那還真有一個,不過那是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整日都往花街酒樓裏跑,府上的人啊都瞧不起他!”
“這樣啊……”楉冰看著那人離開的背影,追問了句,“那他叫什麽名字?”
“哦,叫蘇絮。”
到了蘇家主的住處,蘇家主對著夏知秋“世侄世侄”地叫,甭提多親熱了,楉冰看到夏知秋受不了這個,卻還必須忍著好言應對的時候,在旁邊樂了半天才上去幫忙解圍。
“這位也是昆侖弟子?果然昆侖的人都是才貌雙全啊!”蘇家家主蘇畢天對著楉冰態度也十分熱情,讓楉冰總覺得他要攀附自己一樣,根本和她想象中世家家主完全不同。
“令郎的病情我們看過了,目前還沒有眉目,但一定會盡心盡力。”楉冰心裏隻想著剛才看到的那人,可蘇畢天這邊也有情報需要搜集,頓時覺得很難辦。
那個人她必須親自去問,那蘇畢天這裏隻能相信夏知秋了。
和夏知秋附耳說了幾句話,楉冰就以去街上藥鋪選買藥材的理由先離開了,並且委婉地拒絕了管家的帶路。
“我是第一次來蜀地,想多一個人逛逛,不會走丟的,您放心吧。”楉冰想著,她要去的地方可不是管家能跟去的。
順著記憶,楉冰來到了昨天“被調戲”的那條街上,沿著路邊慢慢走,看著兩邊的房屋。
這條街上沒什麽可以尋歡作樂的場所,都是一些店鋪,隻有一家酒樓看起來有些檔次。
楉冰站在門外猶豫了會兒,便被裏麵的夥計請了進去,端茶倒水,手腳特別麻利,讓楉冰想拒絕都不好意思。
“這位客官,您是要吃飯還是喝茶啊?我們酒樓的大廚是這兒片手藝最好的,要不,今天早上剛進的一批金尖茶?紅花郎也很正宗!”
蜀地人方言口音不重,語速還賊快,楉冰要是再不打斷,這夥計能把菜名全報一遍。
“我找人。”
“找人?”夥計熱情不減,“這時候的客人不多,全在雅間呢,您是找哪位啊?”
“我找……蘇絮。”楉冰想著賭一把,說出了這個剛聽來的名字。
“蘇絮公子啊,他現在不在這兒。”楉冰一聽就覺得有戲,“現在不在”,說明這裏是蘇絮常來的酒樓沒錯了。
“蘇絮公子在我們酒樓有專門的雅間給他留著,他每天都上我們這兒喝酒,要不,公子您先上去等他?”
楉冰覺得這樣也好,叫了壺金尖茶就讓夥計帶路上樓。
坐在雅間的窗邊,楉冰喝著茶,發現在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昨天他們被攔住的那個地方。
絕對沒錯了,那個流氓就是蘇絮。
楉冰想到那流氓的眼神還不錯,就趕緊檢查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束胸有沒有束好,假喉結有沒有戴好。
喝了會兒茶,楉冰聽見有上樓的聲音,一抬頭,雅間的門就開了,楉冰對著門外有些詫異的人微微點頭。
“你好,蘇絮,我們昨天見過,我叫楉冰。”楉冰耳濡目染,把她師父的做派學了六分,在別人定的雅間裏舒坦地坐著喝茶,淡定的像是人家大爺。
蘇絮一點兒也不想回想昨天的事,那真真把他給打擊到了,現在還沒緩過來。
拉過離楉冰最遠的椅子坐下,蘇絮試探地問:“你……真男的啊?”楉冰聽起來,不像個男名啊。
“你想試試嗎?”楉冰知道這是個慫的,肯定不會把她怎麽樣。
“不不不!那……你找我什麽事?”蘇絮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他一生見過最漂亮的人居然是個男的,還有比這更慘的事情嗎?!
“你是蘇家庶子?”
蘇絮的眼裏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什麽庶子……他們根本沒把我當成蘇家的人!”
“可你這身行頭不錯,還有錢天天坐酒樓逛花街?”楉冰不信。
“我自己賺的錢,我憑什麽不能用啊?!”蘇絮火氣也上來了,“他們見那蘇辭快不行了,不讓我走,生活上又不管我,我要是乖乖呆在府裏,早就被餓死了!”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楉冰給蘇絮也倒了杯茶,讓他消消火氣,“可你整日玩樂,上哪兒賺錢?”
“要你管!不殺人犯法就行!”蘇絮咕咚咕咚喝著茶,想著等下就把楉冰請走。
“既然你父親是蘇畢天,那你這長相肯定是你母親傳給你的,我猜猜,她是外藩人吧?”楉冰看著蘇絮的小卷毛,很想伸出手去摸一把。
“刺啦”一聲,椅子被推翻,蘇絮猛然站起來,壓製著怒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給我離開這裏!”
楉冰還是慢悠悠地倒茶,現在這幅氣死人的模樣,和蓍蒿真人有八分像。
“你急什麽,我又沒有瞧不起外藩人,雖然世人都認為外藩人的血統低人一等,但我一個修士在意這些做甚?”
蘇絮的怒意著才消了一點,“你也是修士?那找我幹嘛!”
“我是來為蘇辭治病的,你說我找你幹嘛?”
蘇絮瞪大眼睛,話語裏帶了些嘲諷,“你覺得是我做的?”
“有可能,但隻是猜測。”楉冰很誠實地回答了。
“你知道蘇辭是什麽病嗎?十幾個治療師都治不好,你覺得我有那個能耐?”蘇絮冷笑著,果然,蘇辭病了,所有人就都懷疑到他頭上去,夷女之子、庶出之子,當真就如此卑賤?
“不知道,但我這次來,就是想問你一個問題,”楉冰很認真地看著蘇絮,“你的母親來自外藩,那,她會下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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