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為誰擔心
不一會兒,朱朱拎著藥袋到了後勤科。後勤科呢,座落在學校教學樓和教師樓的疙瘩處。
實際上是利用發原來的校辦工廠車間。
老爸還是後勤工人時的校辦工廠。
多紅火啊!
除了承接三小本校學生的全部資料卷的印刷,還得益於步校與前任救主的良好關係,幾乎把全市的小學資料作業本和試卷等,都弄到了本校辦工廠印刷。
工作雖然多而累。
可經濟效益也顯著。
雖然大部份上交給了學校,但是後勤工人也多少得了些,算是心裏平衡。
後來,前任救主犯事兒被規了雙開,校辦工廠就此業務大減,一天天垮了下來。最後,給外人承包,把名兒弄到了校外。
紅火一時。
熱鬧一世的校辦工廠。
就此空寂凋零。
其車間大部分做了料庫,小部分作了後勤科的辦是。因為是疙瘩接合處,陽光得先在高樓上停停,再慢騰騰落下來。
所以。
這兒四季陰霾。
特別潮濕陰冷,成了大熱天,人們最喜歡的避暑山莊。
朱朱跨上台階時,就瞅到黑黑一片人頭,晃蕩在陰暗中,有鼻子有臉孔有耳朵的,看得清楚是人,就是分不出是誰?
朱朱踏上最後一級台階。
有人慈祥的招啦到。
“丫頭,朱朱,給你爸送藥來哩?快歇歇,外麵熱哩。”
一個老人雙手拿著個木桶迎上來,是賀伯:“來丫頭,這邊兒坐坐,涼快。”一麵用桶裏的鐵鏟,吱吱吱的刮著桶內,隨後又很響亮的在地下叩叩。
叩出來一大堆堅硬的水泥碎塊。
“謝謝賀伯。
我爸呢?”
“你爸剛還在,許是出去了?稍等等。要不,你把藥袋給我,我轉交給他哩。”朱朱想想:“我還是等等,賀伯,你也歇歇吧。”
朱朱瞟著一大片黑黑人頭,雖然瞅不清他們在幹什麽?可知道都是閑坐著,唯有這閑不住的賀伯,還在費力的打掃著木桶。
但這刮桶的聲音。
實在令她難以忍受。
再說。
憑什麽就賀伯一個人忙忙碌碌?欺負老實人哩。這時,朱朱感到有手在輕輕的動自己的藥袋,回頭瞧瞧,嚇得魂飛魄散,竟是賀伯那個瘋兒子。
想想那天。
隔窗偷窺自己換衣的情景。
朱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禁不住退後幾步,正踩在半蹲著的賀伯腳上。賀伯一側身,站起來就對自己的瘋兒子一推:“滾到裏麵去坐起歇涼,誰叫你出來的?”
瘋兒倒是聽老父的話。
一麵往裏躲。
一麵嘿嘿嘿的傻笑到。
“姑娘,嘿嘿,姑娘!”“你呀,到裏去坐下坐下,一不留神就跑出來,挨打呀?”一個高大的人影,迎麵拍拍他,然後將他扶向裏間。
“讓讓。
小丁看著他,莫讓他亂跑。
要吃中飯了,等會兒又找不著。”
“皮總放心,我盯著他。”朱朱聽得真切,忍不住瞪大眼睛往裏睃去。那高大的人影一晃,就到了她眼前:“朱朱,把藥給我吧,朱擱正在校辦開會,我轉給他。”
小皮球一如即往。
拎著工具箱。
微笑著伸出右手。
“朱擱咳了好幾天,勸也不吃藥,硬抗著,這哪行?”朱朱手一鬆,那還有些溫乎乎的藥袋,就到了小皮球手裏。
他在手裏惦惦。
“一次的劑量?”
“一次。”
朱朱點頭,又補充:“我媽說的。”“還是女兒好,老媽的小棉襖哦。”小皮球爽朗的笑到:“我以後呀,一定要女兒,不要兒子。
兒子隻知道打呀殺的。
然後浪跡天涯。
找自己的人生。
我算是琢磨明白啦,這人一生奔波,最後伴隨你的,隻有老婆和女兒。”裏麵有人笑:“皮總,你才多大哦?說這些,你老婆還不知在哪裏養著哩?”
聽聽話頭不對。
朱朱便退了出來。
朱朱一轉身,後麵就有人打聽。
“這是誰家丫頭?好漂亮哦。”“朱擱的唄,聽說剛從大學畢業,待字閨中,××,敢不敢試試?”“這嘛,這個,”
“敢不敢?
龜兒子癮子大,膽子小,蔫種一個哩。”
小皮球向後掃掃,聲音立住。
朱朱到了外麵,舒口氣,瞅著高樓上的天空,有一種莫明其妙的感覺。賀伯還蹲在地上費力的刮木桶,吱吱吱!響遏行雲。
奇怪的是。
後麵坐的一屋人。
視而不見,聽之任之。
安之若素,就像什麽也沒發生。“聽不慣吧?”朱朱回頭,是小皮球,竟然神差鬼使的點頭:“太刺耳了,怎麽沒人提意見哦?”
二人前行幾步。
聲音小了些。
光亮也多起來。
“聽慣啦!”小皮球把工具箱放在地上,揚起雙臂:“對我們而言,這就像聽到幹活兒掙錢的音樂。對生活在底層的人們和奮鬥者,你是不懂的。不過,你想了解,我可以給你講講。”
雙臂落下。
平穩的靠在身體兩側。
“你是學中國古典文學的。
雖然這與你所了解和吟誦的,那些婉約溫存不搭界。可下裏巴人,一樣有著火熱,激情和夢想,”朱朱不屑的垂垂眼簾,小皮球馬上換了話茬兒。
“聽說昨天你到了老四家?”
“嗯。”
朱朱有些難堪。
從理智上講,她想離開;可出於禮貌,卻又不得不搭理。“別把夢想寄托在那人身上。”小皮球簡短的告誡:“你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人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們這一去,正是趁了他的意。”
想想昨晚飯桌上老爸的懊喪。
朱朱脫口而出。
“就是呀,老爸為難了。”
小皮球輕輕一笑:“沒事兒,人算不如天算,他願意,我還不情願呢,倒是可以利用利用。”朱朱不由得抬頭看看他。
朱朱不笨。
這一問一答。
她完全明白了。
老爸昨晚給自己講的,的確是實話。小皮球呢,自然也早和老爸進行了溝通,定下了妙計,不用自己擔心的。
“可是,我擔什麽心?
為誰擔心?
莫明其妙。”
朱朱猛醒過來,暗暗罵著自己,心裏發慌,而臉色卻有些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