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理解就好
赫歇爾看到刀眼睛都嚇直了，他一邊亂叫著，一邊像兔子一樣上躥下跳，企圖用掙脫許朔的鉗製，但許朔的手牢牢地扣著他的手腕，任憑他怎麽掙紮都不鬆開。
“來、來人啊！這個盜賊要殺人了！有人嗎？！”
許朔抽出短刃，望著赫歇爾，猶豫了兩秒後，輕聲說道：“你不是無辜的，所以，你的死不會動搖我……”
就在許朔準備出刀刺穿赫歇爾的脖子的時候，安吉娜叫住了他。
“等一下，許朔！別殺他，這家夥是貴族，殺了他的話會招來這個國家的王國騎士團，這家夥死不足惜，但是考慮到以後的事，最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安吉娜說。
許朔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他看著眼前大呼小叫的赫歇爾，有些不甘心，但他知道他最好聽安吉娜的，來到異世界這麽久，他已經不再像初到時那樣盲目樂觀，他知道自己必須更加謹慎地走下一步。
（好吧，不過……）
許朔翻轉手腕，抓住赫歇爾的右手手掌，同時手中的短刃自下而上一挑，赫歇爾的手掌和手臂即刻便分了家。
“啊啊啊啊啊啊——！”
赫歇爾痛得五官都扭到了一起，他尖叫著將沒有手掌的右手抱入懷中，在地上打起滾來，鮮血很快染紅了他華麗的袍衣。
“痛嗎？赫歇爾，這是你應得的，所有事情都因你而起，如果不是你，亞當就不會死，莉莉恩也不需要在這個年紀就獨自麵對這麽多，黑巾賊沒有錢開發貧民窟，老板和繆真他們就不會被趕出來，我這會也不至於這麽狼狽，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跟我那個不負責的混蛋父親一樣，賭博輸了就要拋棄家人嗎？你自己的失敗憑什麽讓別人來買單！”許朔一想起那個男人，心中就不由得冒出一股火來，他將砍下的斷手狠狠地砸在赫歇爾的頭上。
赫歇爾哆嗦一下，驚恐地說道：“對、對不起！我也是沒辦法啊，不還錢羅刹那幫家夥就要殺我！我也是沒辦法了！求你別殺我！我、我自首！對，我自首，你把我送到衛所去吧！讓我接受製裁！”
“衛所？”
許朔冷笑一聲，不想再多說什麽了，盡管赫歇爾看上去完全沒有悔改之意，但眼下許朔也不能再做些什麽了，他收起短刃，不再理睬赫歇爾，徑直走上二樓去。
(安吉娜，你說的書房要怎麽去，告訴我路。)
“嗯，前麵左轉……”
在安吉娜的指引下，許朔順利來到的書房的門前。
站在門口，許朔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來。按照安吉娜的說法，門後的莉莉恩此時正處於龍化狀態，雖然他不確定以自己現在的狀態，是否能夠對付得了龍化後的莉莉恩，但事到如今也沒有時間再拖延下去了，黑巾賊的追兵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找上門。
“打擾了。”象征性地說了句客套話，許朔推開了門。
他一眼就看到了莉莉恩。
莉莉恩就在房間的深處，跪在一片破碎的鏡子前，如安吉娜所說她正處於龍化狀態，銀色的鱗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眼角殘留著未幹的淚水。
許朔看著這樣的莉莉恩，疑遲了一下，在想是不是應該先說一句“伯母好”比較好。
然而莉莉恩卻先做出了反應。
“許、許朔先生？不可以！不要看我！請不要看這樣的我！”莉莉恩聽到許朔的聲音，驚慌地捂住臉，然後連滾帶爬地躲到了桌子後麵。
“這個語氣……你是莉莉恩本人嗎？”許朔不禁舒展眉頭，鬆了口氣。
“抱歉，許朔先生，能請你先出去嗎……”莉莉恩微小的聲音從桌子後傳來。
“呃，如果是其他時候，我倒是很願意配合啦，但是現在情況有點特殊，那個，莉莉恩你可以先出來一下嗎？”許朔用商量的口吻問道。
“不，我真的不想讓許朔先生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求你了，讓我一個人待會。”莉莉恩懇求道。
許朔頭疼地抓了抓腦袋，本以為莉莉恩龍化後沒有失去理智，應該會很好說話，沒想到卻出現了別的問題。
猶豫了片刻，許朔關上身後的門，用短刃當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向書房深處的茶桌。短刃在書房的地毯上留下一個個窟窿，雖然有些對不起莉莉恩，但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許朔先生，你在過來嗎？！”聽到聲音的莉莉恩顯得有些激動，“不要這樣啊，我不是說了讓我一個人待會嗎？！”
“發生了什麽嗎？”許朔一邊試著用溫柔的語氣詢問，一邊緩緩地向茶桌靠近，“你可以跟我說說，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呢？”
“我，我……”莉莉恩哭泣起來，“什麽都沒有，你不要再靠近了！”
“那可不行。”許朔說道：“我可是大小姐的貼身管家，怎麽可以在大小姐哭泣的時候置之不理呢？”
說話間，許朔已經來到了茶桌邊，他扶著桌子，對桌下的莉莉恩伸出了手。
“請出來吧，親愛的莉莉恩大小姐。”
莉莉恩淚眼朦朧地抬起臉，臉上悲傷的表情卻在看清許朔的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驚慌的表情，她一手掀翻桌子，站起來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許朔，剛才的事情此刻已經全拋到了腦後。
“許朔先生，這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滿身都是傷啊？！”莉莉恩伸手想觸碰許朔，卻又害怕碰到傷處，雙手無處安放地在空中擺了好一會後，才小心翼翼地扶住許朔的肩膀，金色的雙瞳中寫滿了擔憂，“這到底……”
許朔嘿嘿一笑，說道：“沒事，發生了一些小意外，以後再跟你解釋。”
“可是……”莉莉恩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被許朔打斷了。
“先說正事，莉莉恩，跟我走吧。”許朔說。
“走？”莉莉恩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去哪裏？”
“具體的目的地暫時不知道，總之先出城。”許朔說道：“你有什麽非帶不可的東西嗎？如果不是很重要的東西的話，我們現在就走。”
“出城？等等，為什麽？”莉莉恩看上去有些混亂，“為什麽這麽急著要離開呢？”
許朔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個理由嘛，之後再告訴你，總之先走吧！”
許朔並不想現在就把離開的理由告訴莉莉恩，因為如果莉莉恩知道殺害自己父親的幕後主使就是她的叔叔的話，很大概率會情緒激動地跑去找赫歇爾確認，搞不好還會去找阿拉莫衛兵長對質，但是現在他們沒有那個時間了，而且那樣的行動也沒有意義。
保險起見，許朔決定等到他們都遠離車瓦城了，再告訴莉莉恩真相。
“那，我們什麽時候回來？”莉莉恩問。
“這個嘛，嗯，短時間內應該暫時不回來了。”許朔支支吾吾地說道。
莉莉恩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她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畫像，又轉過頭來看許朔，最後問道：“可是，這樣的話，家裏的事要怎麽辦？”
許朔舔了舔嘴唇，斟酌了一會後，說道：“那個，莉莉恩，你不是很喜歡冒險嗎？”
“嗯……但是，為什麽要說這個？”莉莉恩問。
“因為，接下來我打算四處走走，冒險曆練一下。但是我最近因為原因退出賞金獵人公會了，而冒險者公會又不收盜賊，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組成搭檔，你注冊成為冒險者公會的會員，然後你接任務，我們就一起完成……”
“許朔先生，你在說什麽？”莉莉恩不解。
“呃，我這人不是很擅長表達……”許朔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接著說道：“我是想說，你看，這個世界這麽大，很多有意思的地方，你我都沒見過，我們可以一起到處去看看。平時就作為冒險者狩獵魔獸賺點錢，累了就找個城市歇腳，看看那裏的風土人情，嚐嚐他們的特色美食，那個，說不定旅途中你還會遇到一個帥氣又靠譜的人，來一場，怎麽說來著，冒險者的戀愛？”
“許朔先生……”
“可能過程中也會有些危險，也許運氣不好遇到過強的魔獸，陷入困境，但是那樣才有刺激對吧？那樣才叫冒險！但是別擔心，你有這堅不可摧的鱗甲保護，就算遇到什麽危險肯定最後也會平安化解的！這麽一想，不覺得如果不體驗一下這樣的人生就很可惜嗎？所以……”許朔頓了頓，說出了他真正想說的話：“家族什麽的，就別管了吧，讓你的叔叔繼承好了，怎麽樣？”
回應許朔的，是長久的沉默。
莉莉恩看著許朔，不知不覺間放下了搭在他肩上的手。
“……許朔先生。”過了許久，莉莉恩用有些幹枯的聲音說道：“你覺得我，不該繼承溫克家族，是嗎？”
許朔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說道：“從結果上來說，是這樣沒錯。”
莉莉恩後退了一步，與許朔拉開距離，她把手背到身後，在許朔看不見的地方，右手緊緊地捏著左手的四根手指。
“因為是我，所以不行嗎？”莉莉恩看著地板，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嗯？”許朔一時沒明白莉莉恩的意思。
“許朔先生，你昨晚親了我，是嗎？”莉莉恩說。
“呃，嗯，你、你記得啊？”許朔臉一下紅了，急忙解釋道：“抱歉，那個時候是因為……”
“那個吻，並不是因為許朔先生喜歡我，是這樣沒錯吧？”莉莉恩說。
莉莉恩把頭壓得很低，許朔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聽到這句話，心裏鬆了口氣，道：“對對，我許朔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還不至於那麽流氓，昨晚是情非得已，你理解就好。”
在某個陰暗的房間裏，屏幕前的女神長歎一聲。
“這個笨蛋真是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