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禮物
氣氛變得有些壓抑，莉莉恩在得到許朔的回答後便沉默了下來。
許朔本人也在察覺到空氣變得有些不對勁後，也隱隱意識到自己剛才可能說了些不太對味的話。
“呃，其實我的意思是……”
許朔猶豫著，想要為自己解釋兩句，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其實，昨晚吻你是因為喜歡你，並不是因為你龍化了”這樣的話是不能說的，因為這是說謊，昨晚的吻毫無疑問是為了讓莉莉恩恢複本性，是應急之策，與情感無關。
但是，簡單的從昨晚那個吻的意義中，得出“不喜歡”結論，那也是錯誤的，傷人的。
若是折中地說出“昨晚確實是為了讓你變回去，所以才吻了你，但是那並不代表我不喜歡你”，這樣的話語，雖然或許可以換來一時的和平，但這其中藏著讓人浮想聯翩的曖昧暗示，一旦說出口，就意味著必須承擔那背後隱藏的責任，這份責任，搞不好會像蝴蝶翅膀一樣改變未來，這也是許朔所畏懼的。
因此，想將那個吻的意義，在不承擔責任，不傷害某人，不影響未來的情況下，精準地付諸於口，實在需要高超而複雜的談話技巧。
而語言，向來不是許朔擅長的領域。
莉莉恩見許朔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有些失望地說道：“許朔先生，請你在這裏坐一會吧，我去讓人把神官找來。”
說著，莉莉恩走向了門口。
“誒？等等，現在可不是找神官的時候，我們……”
許朔伸手想去拉莉莉恩的袖子，但是被莉莉恩躲開了。
“許朔先生，我哪裏都不去。”站在三步之外，莉莉恩側過身來，對許朔說道：“謝謝您這段時間以來的照顧，陪我任性了這麽久，如今您要走，我絕對不會攔著，但是我必須留下來守護父親大人的莊園。”
“您？”許朔皺了皺眉，莉莉恩用的是敬語，但卻是讓人生氣的用法。
許朔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不合時宜的情緒拋去，他很清楚眼下沒有時間讓他糾結些什麽，所有行動都必須以盡快把莉莉恩帶出城優先。
“聽好，莉莉恩，其實就在幾十分鍾前，我得知了一件事。”許朔說。
“什麽事？”莉莉恩問道。
“殺死你父親的凶手，是生活在這座城裏的黑巾賊，而接下來，他們會殺掉你，還有知道這件事的我，所以現在我們最好馬上離開這裏。”
能不說出任何與真相有關的事就帶莉莉恩走當然最好，但眼下的情況，若是不提些什麽，恐怕莉莉恩是不會跟他走了，斟酌一番後，許朔選擇了避開可能產生負麵變數的部分，將真相切塊拋出。
“黑巾賊？”莉莉恩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後又生氣地問道：“為什麽他們要做這種事？父親大人明明每個月都給他們那麽多的保護費，為什麽他們還要殺父親大人？”
“即使給蛇喂食，也不代表蛇就不會傷人啊。”許朔說。
“我去告訴衛兵長大人，把他們全部抓起來！”莉莉恩氣憤不已。
眼看莉莉恩就要衝出去找阿拉莫，許朔急忙說道：“慢著，莉莉恩，那樣沒用的！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衛兵隊也拿黑巾賊沒辦法，而在找到證據之前，我們就會死！”
“那難道就放任不管嗎？！”莉莉恩問。
“不是放任不管，但是首先我們要活著，才能解決問題不是嗎？”許朔說。
“不走就活不下去嗎？”莉莉恩扭過頭去，“許朔先生你走吧，反正我是長著鱗片的怪物，他們傷不了我的。”
許朔一時語塞。
確實，莉莉恩的鱗甲很厲害，可是，羅刹會因此就拿她沒辦法嗎？
“而且，就這麽不聲不響的走了，那赫歇爾叔叔怎麽辦？莊園裏的其他人怎麽辦？”莉莉恩接著說道。
“那個的話，不用擔心，他們的目標大概隻有我和你。”許朔說。
“為什麽？”莉莉恩用仿佛能將人看穿的眼神看向許朔，“許朔先生，你還知道什麽嗎？”
許朔將目光偏開。
“莉莉恩，別問了，沒有時間了……”
“為什麽不願意告訴我呢？許朔先生，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你總是這樣，難道我就那麽不值得信任嗎？”
“不是的，我……”
啊，搞砸了——喪氣的念頭閃過許朔的腦海。接著，像是有什麽堵住了胸口，令他感到想吐，舌頭發苦，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疲憊感像洪水一樣衝來。
許朔將短刃插入地板，雙手拚命支撐著，才使自己不倒下去。
（好累，好累，真想休息一下……）
“夠了，許朔，真是看不下去了。”安吉娜的聲音出現在許朔的腦海中，“這個女人愛走不走，反正你也勸過了，仁盡義至了，你自己走吧！”
許朔搖頭，拚命地搖頭。
(那樣的話，我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許朔先生，告訴我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莉莉恩懇求道。
許朔抬起頭來看向莉莉恩，兩人彼此對視了一陣後，許朔長籲了一口氣，隨後咧嘴傻笑起來。
“有、有什麽好笑的？”莉莉恩感覺被人吊了胃口，有些氣惱地鼓起了嘴。
“我們來坦誠一點吧，莉莉恩。”許朔一邊說著，一邊拉過身旁的椅子坐下，他實在有點撐不住了，不過他表麵上還是很從容的，他收斂笑容，直視著莉莉恩的眼睛問道：“莉莉恩，你真的覺得我不信任你嗎？”
直白的提問。
莉莉恩壓下了視線，小聲地說道：“因為，感覺許朔先生你總是有事瞞著我……”
“是啊，我確實偶爾會有一些事，不想那麽快告訴你，甚至根本不想讓你知道，可是，莉莉恩，你覺得這代表我不信任你嗎？”許朔追問道。
莉莉恩沉默了。
“那，莉莉恩，你相信我嗎？”許朔說。
“我當然相信許朔先生了。”莉莉恩想都沒想就這麽回答了，她露出沮喪的表情說道：“許朔先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知道我不應該這樣任性，但是，我總覺得現在好多事情都隻有我自己被瞞在鼓裏，作為我來說，真的很痛苦啊！”
許朔愣了一下，隨即慚愧地說道：“這樣啊，我這個人有的時候過分遲鈍，隻覺得這樣做沒問題，於是就悶頭去做了，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對不起。”
“嗯……”莉莉恩點了點頭，算是接受許朔的道歉，然後說道：“我也要向許朔先生你道歉，今天我心情不太好，所以說了些任性的話，抱歉。”
許朔微笑著伸出手去，說道：“那，握手言和吧。”
莉莉恩看了看自己附滿鱗片的手，猶豫了片刻之後，輕輕握住了許朔的手。
許朔握住莉莉恩的手，順勢將莉莉恩拉到自己身前，他看著莉莉恩那閃閃發光的龍鱗，用不無羨慕的語氣：“真好啊，我也好想像你一樣啊。”
“誒？”莉莉恩有些手足無措，“突然說什麽呢……”
“你好像很討厭這些龍鱗，但是我覺得很漂亮哦。”許朔笑著說道，“擁有龍鱗並不代表你是怪物，就像人有各種各樣的膚色，有龍鱗也沒什麽不好的，何況這些保護你的鱗片，是你母親留給你的禮物呢。”
聽到“母親”兩個字，莉莉恩一下睜大了眼睛，她低下頭，久久地望向自己手背上的鱗片。
“媽媽留給我的……禮物。”
莉莉恩笑著流下了眼淚。
“是啊，謝謝你，許朔先生！”莉莉恩說著張開雙臂抱住了許朔，“謝謝你！”
許朔突然遭遇豔福，盡管這豔福有點“硌得慌”，但好歹也是美少女投懷送抱，他一邊聞著莉莉恩身上的奶香味，一邊說著“嗯嗯不客氣”。
這時，許朔忽然感覺到身前堅硬的觸感，慢慢地變得柔軟了起來。
“嗯？莉莉恩你……”
莉莉恩也注意到了，她放開許朔，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和手背，此時上麵的鱗片已經全部消失不見了，原本白皙的肌膚又回到了她身上。
“變回去了……”莉莉恩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雖然十分鍾前她還巴不得這些鱗片消失，現在卻有些舍不得。
“肯定還會在你需要的時候出現的吧。”許朔說道。
“嗯！”莉莉恩點了點頭。
“然後，我想我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彼此是互相信任的了吧？”許朔說著再次伸出了手，“那就請你相信我，跟我離開這裏吧！等出了城以後，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的，這樣可以嗎？”
莉莉恩想了想，握住了許朔的手，笑著說道：“好的，許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