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戰中破境散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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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白峰全力奔跑,但奈何昨晚受過傷,縱使王老頭幫忙疏散胸腔裏的淤血,真氣能毫無阻礙的流通,但也不至於恢複到無損地境地,真氣流轉越快,胸腔裏就越是如同著火一般。
此刻的寧白峰麵色潮紅,荷塘裏的石荷葉如同無窮無盡一般,跑了數十個呼吸,卻還是在石荷葉上,連池塘的邊緣都沒看到,而狗妖男子和那美婦人呂穎早已消失不見。
寧白峰半蹲在石荷葉上,胸腔如同破舊的風箱一樣,呼呼的喘著粗氣。
“愚蠢”,寧白峰暗罵自己一聲,光顧著心急,跟著一頓瞎跑,卻忘了還能憑借望氣術尋找狗妖的氣機。
待體內氣機漸漸平複。
眼中紫芒閃過,一道熟悉的氣機從自己左側三丈外的石荷葉上跳入水中,然後消失在遠處。這處石荷葉右側還有一處石荷葉,左側就隻是水麵和火紅的荷花。
寧白峰按照先前荷葉的間距跳躍過去,驚奇的發現自己沒有落在水中,而是如同突破一層薄薄的紗帳一般,站在一處石荷葉上。
回首望去,哪裏還有池塘平台和背後石荷葉的影子,隻餘下一片茫茫的荷花池。
池塘岸邊,一片翠綠的竹林後,一棟精巧的的別院坐落在蘭花從中。寧白峰躍上荷塘岸邊,顧不上四周的景色,立即跟著氣機往別院裏跑。
紅白的院牆已經被割裂坍塌,地麵上四處散落著累累白骨,獸骨人骨不一而足。
園內的涼亭雅閣全部被拆卸一空,隻餘下中間的一棟小樓,還被拆除了四壁,孤零零的四根紅木大柱支撐著屋頂,搖搖欲墜。
小樓前杵著一方兩人高的三足兩耳的圓形大鼎,鼎內汁水滾滾,熱氣翻騰,一股刺鼻的藥味隨風飄散,鼎下柴火燒的極旺,想來哪些柴火就是被拆除的涼亭雅閣。
鼎邊,顯出真身的狗妖趴伏在地上,整個身軀如同小牛犢子一般大小。此時狗妖已經被割斷了腿,脖子上纏繞著金色的長鞭,長鞭拉直的部分堅硬如棍,站在狗背上握住長鞭的美婦人用力的將狗頭推向鼎下的火堆裏,狗頭瘋狂的扭動,試圖遠離火堆。
寧白峰衝進院子,看著美婦人將狗頭推進火裏,淒厲的慘叫不斷的從火裏傳出來,狗頭扭動將火堆弄散,卻又被美婦人一揮手,無形的氣勁將火堆推回原處。
長鞭越收越緊。
一聲砰響。
狗頭與狗身分離,一蓬獻血噴進火堆,爆出更大的烈焰,柴火反而越燒越旺。
美婦人撇了一眼寧白峰,一個閃身跳下還在抽搐的狗身,衝進小樓內的狗窩。
目瞪口呆的寧白峰立即跟過去。
雜亂的狗窩內,美婦人抱起一道瘦小的身影,準備轉身離去。
寧白峰看清那道身影後一聲大喝:“放下她。”
美婦人轉頭看著寧白峰,秀美微皺。
寧白峰接著說道:“她是我恩人的孫女,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救她,還請前輩將她交還與我。”
美婦人嘴角微微上翹,“你?救她?”
不屑之色溢於言表。
美婦人不再看寧白峰,轉身離去。
寧白峰見那婦人抱著李碗準備離開,立即急火攻心,隨手抄起地上的一節骨頭,作劍刺出去,“把她還給我!”
美婦人回身一聲斥喝:“好膽。”
一揮衣袖。
前衝的寧白峰以更快的速度轟飛出
去,撞擊在小樓的紅木大柱上。
寧白峰擦掉嘴角的血跡,眼睛一片血紅,體內一口真氣比往日裏的流轉速度更為瘋狂,真氣流轉的江河驛路如火燒一般,皮膚上靜脈突起,幾近爆裂,盡管胸口疼痛異常,仍是再次捏起手中白骨。
毅然出劍。
空氣粘稠若粥,寧白峰前衝速度變慢,最終凝固在距離婦人一丈處,像是被冰封住一般。
美婦人收回舉起的右手,看著被禁錮住的寧白峰,溫怒道:“年輕人,不要得寸進尺,若不是看在你剛剛說的那番話上,你已經死了。”
寧白峰全身繃緊,雙眼死死盯著對麵的婦人,體內真氣瘋狂流轉。
驟然間,體內似有若無的一身脆響,真氣流轉的的江河驛路多了那麽幾條。
外在的禁錮壓力,強行壓製住寧白峰將要爆裂的身體,真氣左衝右突之下,強行破開桎梏。
登臨武道二境。
寧白峰全身一震,又前衝半尺,卻又再次被封住。
“咦”
美婦人一身輕咦,然後說道:“戰中突破,猶如臨陣磨槍,華而不實。就算突破到武道二境,根基不穩,又有何益。”
美婦人輕彈手指。
寧白峰察覺麵上一鬆,盡管全身依舊沒法動彈,但再也不至於無法開口說話。
寧白峰忍住胸中鬱結的氣感,立即開口說道:“前輩,寧白峰無意冒犯,但人卻一定要救下,還請你將人還給我。”
呂穎看了一樣懷裏瘦弱的小女孩,“適才聽你說她是你恩人的孫女,老乞丐在何處。”
寧白峰神色黯然,“寧白峰無能,昨晚城內樹妖作亂,老爺子…………”
“本宮實話告訴你,老乞丐曾與我有過三年之約,讓李碗拜入本宮的門下,如今剛好三年之期已過,昨晚本宮趕到濱海縣城外,恰逢本宮感應到留在李碗身上印記往這桑鐵嶺而來,這才尾隨至此,既然你說老乞丐已死,那這李碗本宮就帶走了。”
美婦人溫柔的擦掉李碗臉上的血汙,緩聲說道。
寧白峰眉頭一皺,脫口而出,“如何能信。”
呂穎勃然大怒,“混賬,本宮給你解釋已經是格外開恩,不要自己找死!”
寧白峰不為所動,依然冷靜的說道:“就算是死,那也要完成老乞丐的囑托,寧白峰不打算失信於人。”
呂穎不耐煩的說道:“你失信與否,與本宮何幹,趁本宮還沒有改變主意,趕緊滾。”
寧白峰沉聲道:“前輩根腳,眾所周知。”
呂穎怒道:“你在威脅本宮!”
寧白峰周身被驟然收緊,一絲鮮血溢出嘴角。
寧白峰艱難開口道:“那就放下李碗。”
呂穎怒極而笑,“有意思,泥胎武夫罷了,本宮改變主意,不打算就此殺你,既然你能戰中破境,那本宮就祝你一臂之力,再破一次。”
呂穎放下李碗,右手畫圈。
寧白峰體內真氣不受控的跟著呂穎畫動的軌跡運行,完全脫離自己呼吸吐納法門的行走路線。
半晌之間,寧白峰體內如琴弦斷裂的脆響傳來。
劇烈的疼痛讓寧白峰再也壓抑不住,慘聲吼叫出來。
呂穎帶著莫名的快意,笑說道:“滋味如何,一天之內連破兩境,除去修行聖地的天之驕子,你也算是可造之材了。”
可造之材,一句誇人的好話,用在此刻寧白峰的身上,實在諷刺。
寧白峰狂聲吼叫出來,“呂穎,若寧白峰今日不死,十年之內,必有厚報。”
呂穎毫不在意,譏諷道:“十年比肩金丹地仙,好膽魄,就衝這份口氣,今天你死不了。”
呂穎左手揮袖,寧白峰如被海浪倒卷而歸,撞斷紅木支柱,落在小樓外汁水翻騰的大鼎內。
小樓再也支撐不住,就此坍塌下來。
美婦人抱起李碗騰空而去。
坍塌的狗窩角落裏,一雙靈動的眼睛驚恐地的看著這一幕,雙手死死的按在漆黑的小臉上,捂住口鼻,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
荷塘的平台上,煙霞真人的道髻已然迸散,花白的頭發披散在肩上,身上的道袍破裂的如同乞丐服一般。手中的煙杆如同長槍插在儒士許鹿的胸口,貫穿而過。
王老頭右手握拳,單膝跪在地上,左臂無力的垂在身側,顯然已經斷裂。
李伏臉色蒼白,衣衫淩亂,唯有手中玉簫依舊銀光閃爍,一道道文字飛快的書寫出來,將被煙杆戳穿胸口,身體製住的許鹿包裹住。
“殺”
王老頭一聲怒喝,身體驟然暴起,右拳帶著駭人的威勢擊打在許鹿後背上,許鹿胸腔如同脹氣一般鼓起,連同慘叫都被壓製在胸腔裏。
煙霞真人乘勢拔出煙杆,極速後退。
煙杆湊到嘴邊,煙霞真人深吸一口,胸腔鼓動,一股濃烈的煙霧噴薄而出。
煙霧離口不過兩息之後,極速擴散,形同一張巨網,將許鹿包裹住,然後透身而過,拉出一道灰白色的人影。
灰白人影嘶聲嚎叫,四肢死死的插在許鹿的身體裏。
李伏一聲大喝:“王老,最後一拳!”
王老頭騰身躍起,一拳由上而下,凶猛的拳勢將拉長的灰白四肢全部崩碎。
遙空控製著煙霧大網的煙霞真人聲嘶力竭,“李伏,封靈符,就是現在!”
李伏伸手撒出三張明黃色符紙,符紙成品字型籠罩在煙霧大網包裹的灰白人影頭頂。
一陣金光閃過。
符紙爆炸成三團光球,自上而下,快速穿插,交錯成巨大的金色球體。
金色球體驟然急劇壓縮。
炸雷般的聲音過後,一顆拳頭大小的金色圓球掉落在地上,玄奧的文字在金球表麵時隱時現。
三道人影這才癱倒在地,直到過了半個時辰,才起身走到許鹿身邊。
清醒過來的許鹿一聲慘笑,“因果循環,想不到我許鹿,竟然會死在老祖宗手上。”
煙霞真人深深歎息,“來此之前老道就提醒過你,此乃殺局,許氏該有此一劫。偏你老酸窮想以力破之,保許氏一門氣數。”
許鹿神情愈發萎靡,顫手從懷裏摸出一枚玉璋和繡袋,聲音微弱,“老煙鬼,繡袋裏是你的報酬,許某死前求你幫忙最後一事,將玉璋送回湘雲書院。”
煙霞真人有些發怒道:“老酸窮,沒想到你如此執迷不悟,湘雲書院不會保下許氏。”
“香火不斷”
許鹿吐出最後四個字,氣息就此斷絕。
一股浩大的氣息從許鹿體內流散而出,重歸於天地。
讀書人,秉天地之氣,消亡之後亦歸還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