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輸贏之間告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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馭劍術,講究以氣馭劍。
以自身元氣調動天地靈氣,讓其協助駕馭長劍在空中飛掠穿梭,攻殺斬敵,但這種方法極度消耗元氣,若體內元氣經不起馭劍攻擊的消耗,也不過隻是樣子貨,徒添笑話而已。
但是反過來講,隻要體內元氣經得起消耗,馭劍術不比禦劍術差多少。
寧白峰從第一天學習馭劍術開始,就知道一件事情,隻要體內元氣夠強,就能隨心駕馭利劍,元氣夠多,駕馭的劍也就夠多,曾經無聊時他就設想過,若是體內元氣如大海,是不是就能駕馭天下所有的劍,到時候一聲令下,萬劍齊出,又是何等盛況。
雖然這個想法有些荒謬,但是起碼讓寧白峰知道,體內元氣劍氣的厚薄,關乎到馭劍的多少,直到後來遇上東羽,從枯草鬥笠上,他看見了百劍齊出的景象,兩人一路遊曆,不斷切磋,對於馭劍術的認知則是更為清晰,甚至在無人時候,他還讓東羽切斷與枯草鬥笠的聯係,然後由他來馭劍,其結果讓東羽納頭便拜,直說著高人請收我徒。
而對於劍勢,寧白峰雖然沒有完全領悟屬於自己的劍勢,但卻有著自己的見解。
青衣男子紮在外圍的劍籬之勢,寧白峰初一交手,便能感覺到,所以在交手之中,他突出十八柄利劍的圍困之後,第一時間選擇破掉劍籬之勢,拔劍擲劍的同時,體內海量的劍氣調動天地靈氣,勾連在一柄柄利劍上,這也是為何他被圍困時伸手奪劍後,露出一絲笑的原因。
奪劍在手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到,青衣男子很尊重承諾,依言將境界壓製在劍勢境,使用的依舊是下三境劍客擅長的馭劍術,而不是劍膽境劍修所使用的禦劍術,換而言之,隻要是馭劍術,自己體內劍氣夠強,就能奪劍。
因此,寧白峰想清楚這裏麵的敵我優劣之後,第一時間選擇破掉對方劍籬之勢,然後再化為己用。
此時此刻,百劍齊出,震撼人心的一幕,對寧白峰來說,理所當然。
然而在外圍觀戰的眾人看來,這一幕卻如同夢幻。
曹蘆能駕馭數百利劍,那是因為身為地仙劍修,雖然讓人驚歎,但卻覺得理當如此之感,但是這名不過劍勢境的金袍青年,一聲暴喝之下,數百利劍應聲而起的景象,遠遠比曹蘆馭劍來的震撼。
甚至遠處萬劍石林臨時洞府石柱上靜修的幾人,更是瞠目結舌,臉色蒼白。
他們身為萬劍石林的弟子,知道下三境馭劍有多難,更清楚想要駕馭更多的劍,隻會難上加難,他們這些在外圍人看來的天之驕子,也不過堪堪駕馭數十柄利劍,已經是極限,想要駕馭數百利劍,簡直是天方夜譚,捫心自問,有多少人能夠做到,此時深入天劍峽,石碑上排名第一的嵇念師姐能不能?
石柱上的數人,心神恍惚,劍心動搖不定,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
宮裝女子氣息一震,驟然起身。
站在石碑上的青衣男子,勃然變色。
眼前的這一景象同樣讓他震驚,這一幕來的太過突然,讓人難以置信。
從問劍之初,他就不太提的起興致,之所以選擇答應,完全是出於對劍修問劍的尊重,迅猛出手,未嚐不是想將事情早點結束,畢竟被一個小輩糾纏,照樣落了萬劍石林的臉麵。
雖然此刻數百群起圍攻,但卻依舊不至於達到震動青衣男子心神的地步,之所以勃然變色,是因為察覺到石柱上後輩子弟的心神狀況,已有兩人已經搖搖欲墜,他清楚的知道,隻要任由那些弟子墜下石柱,劍心必然崩塌,從此沉淪。
青衣男子絕對不
能任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在數百利劍襲來的一瞬間,一聲更為振聾發聵聲音從他嘴裏發出。
“定!”
一聲令下,響徹四方。
石柱上的數人全都頭暈目眩,但卻從劍心崩塌的邊緣拉了回來。
同樣被定住的,還有即將撲殺在青衣男子身前的數百利劍。
這一刻,石柱上方,數百利劍靜止不動的淩空懸浮在半空中,寒光閃爍的劍尖全部對準青衣男子,似乎下一刻便要百劍穿身。
但也隻是似乎而已,利劍寒光閃爍,紋絲未動。
然而劍不動,卻並不代表人不動。
金袍青年人隨劍走,前衝之勢並未就此停止,手中長劍再次以一往無前的氣勢,直刺而出。
青衣男子右手劍指前刺,撞上長劍。
劍尖對上指尖。
沒有什麽震動四方的轟鳴,隻有一道輕微的哢嚓聲。
肉身對上兵器,無論從那方麵看,都是肉身吃虧,然而在這一刻,疾刺而來的利劍從劍尖開始,一寸寸炸裂,崩成碎片。
金袍青年前衝的身影,並未因長劍的崩碎而停止,握劍的右手一拳重重撞在劍指上。
二人拳指相對。
金袍青年淩空而停。
青衣男子屹立石碑之上。
周身數百利劍懸浮。
峽穀前寂靜無聲。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
就連呼嘯的寒風都為止凝固。
短暫的沉默之後,便是驟然的爆發。
砰然一聲巨響。
以二人拳指相對處為中心,一股洶湧的氣浪想四周衝擊出去。
兩道身影同時倒飛出去,落在十餘丈開外。
懸浮在半空的利劍被氣浪推飛。
金袍青年頓足定身。
青衣男子翩然落地。
片刻間,空中氣浪消散,石碑四周,劍如雨下。
當最後一柄劍墜落插在地上的時候,寧白峰嘔出一口鮮血。
“我輸了。”
“你贏了。”另一道聲音同時從石碑對麵傳來。
雖有石碑相隔,但寧白峰依舊知道,說這話的是青衣男子曹蘆。
寧白峰擦掉嘴角血跡,苦笑一聲,並未回話。
剛剛駕馭起數百利劍,氣海劍氣雖然經的起消耗,但同時還要支撐指天式一擊,二者相合之下,身上又無法袍防身,況且對方雖然壓境,但劍氣卻依舊極強,一擊之間劍氣便撞入體內,將體內攪的氣血沸騰,若非修成先天無脈劍體,這一戰之下,必然筋脈受損,需要靜養數月有餘。
反觀對方,氣定神閑,已然高下立判。
青衣男子邁步繞著地上利劍草叢而行,走到金袍青年不遠處,說道:“這場問劍,確實是你贏了,剛那一擊,我已然破掉自身壓境,否者不可能敕令長劍定下。”
寧白峰搖搖頭,“技不如人,前輩不用替我找台階下。”
青衣男子突然坐了下來,笑道:“你若是技不如人,這裏的所有人都修行到狗身上去了。”
這一瞬間,寧白峰眼神微動,然後也緩緩坐了下來,靜靜換氣。
青衣男子微微點頭,眼含讚賞。
寧白峰換出第一口氣後,說道:“前輩不必刻意用言語助我維持心境,我的心,穩得很。”
青衣男子點點頭,“如此更好,至你所傷,非我所願,若是動搖你的心境,
對世上劍修來說,便是莫大的的損失,年青人,你的資質是我生平僅見,非是一介散修所能抵達的成就,說說看,出身哪家宗門。”
石碑之前。兩人坐而對論。
問劍結束,外圍觀戰之人依舊未從震撼之中緩過來,剛剛那一幕對某些人來說,堪稱畢生難忘,雖然圍觀之人不乏中三境的大修士,但越是修為高,越能看出剛剛那一幕的深淺,也更能理解金袍青年的資質有多強悍。
下三境就能駕馭百劍,體內氣海劍氣到底會有多雄渾,這已經不是天之驕子能夠形容,簡直甚至堪稱妖孽。
這樣的人,若說先前不顯山不露水時,說是一介散修,他們會信,但是現在,這句話就是狗屁。
所有人都在等著金袍青年的回答。
寧白峰苦笑一聲,“晚輩確實一介散修,並未隱瞞。”
青衣男子略微一怔,隨即搖頭一笑。
外圍觀戰之人傳出嘩然之聲。
寧白峰並未理會,再次吐出蘊含駁雜劍氣的鮮血,換氣靜氣後,緩緩起身,然後手掌輕抬。
遠處劍從之中,七隻碧綠竹節飛起,飛回道寧白峰白峰身邊,然後繞著手腕旋轉,再次化作竹鐲。
一道赤芒更是疾掠閃現,竄進竹筒之中,消失不見。
做完這些之後,寧白峰換出最後一口氣,抱拳道:“既然事情結束,晚輩告辭。”
青衣男子同樣起身,伸手道:“且慢!”
寧白峰眉頭微皺。
青衣男子一番手,掌中出現一隻銀色卷軸,說道:“既然閣下孑然一身,不如入我門來,萬劍石林誠邀有誌劍修。”
寧白峰看著那隻兩頭軸杆形似劍柄的銀色卷軸,心想這想必就是先前那漢子所說的邀劍貼,隻要接下此卷軸,就能進入萬劍石林,日後更是能進入秘境劍林,走上劍仙大道。
小小銀色卷軸,是多少來此闖蕩之人夢寐以求之物,出生入死進入天劍峽,為的就是能走的更遠,名字排位越高,進而被萬劍石林看上,拿到這樣一隻卷軸,然後一飛衝天。
此時,更多的人目光落到金袍青年身上,羨慕之情溢於言表。
寧白峰搖搖頭,“前輩好意,心領了,告辭。”
說完之後,轉身向峽穀裏走去。
幹脆利落,不容挽留。
所有人愕然。
然後看著那個背著白色包裹和青竹筒的青年,就此消失在峽穀裏的寒風深處。
許久之後圍觀之人才緩緩散開,但卻都避開剛剛交戰的石碑附近,甚至都不再去查看石碑。
因為他們知道,石碑上的高處,又會多出一個名字,寧白峰。
至於會有多高,無人知曉。
青衣男子收回望向峽穀的目光,落在石碑上。
石碑的半截靠上處,隻有寥寥五個名字,其中又以兩人最高。
嵇念,裴千山。
青衣男子心中暗歎。
嵇念師侄,你自視甚高,視世間同輩修行之人如無物,就連劍閣五層樓弟子裴千山都入不了眼。
那此人又該如何。
青衣男子揮揮手,散落在地的利劍全部飛起,落在萬劍石林臨時洞府的石柱四周,再次圍成劍籬。
峽穀前一切照舊,仿佛剛剛那一切隻是一朵小小浪花。
但是這朵浪花激起的漣漪,隨著峽穀深處吹來的寒風,蕩漾開去,於人心深處激起無數驚濤。
傳向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