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蘇梁淺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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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您醒了。”
蘇梁淺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在床尾坐著的秋靈。
秋靈見蘇梁淺醒了,起身走上前去。
“降香昨夜發高燒了,茯苓現在照顧她。”
蘇梁淺坐了起來,“現在人怎麽樣了?”
“府裏的人找大夫看過了,可能是驚嚇過度,用了藥後,燒漸漸退下來了,姐不用擔心。我看她平日裏挺厲害的,這也太不經事了,外強中幹,中看不中用,下次姐去哪裏,還是帶上我,我肯定不給你出這樣的紕漏!”
降香自就跟著她在雲州,和茯苓一樣,都沒經受過什麽事,哪裏能比得上謝雲弈身邊經過專門訓練且精挑細選出來的丫頭。
秋靈從衣櫃裏麵挑了身顏色明豔的衣裳,邊伺候蘇梁淺更衣邊道:“姐,昨晚蘇府都鬧翻了。”
“父親回去了?”
就蘇克明那樣的父親,蘇梁淺居然能叫的這般順口,這一點,秋靈簡直佩服。
“是啊,夫人也回了,聽姐沒回去,氣急壞了,要發落處置我們呢,幸好老夫人及時趕到製止,讓我們逃過一劫。”
秋靈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卻聽不出半絲害怕。
“那個時辰,祖母不應該睡下了嗎?”
蘇克明是在她離開蕭府後才動身回去的,兩家的距離又不近,蘇母那個時辰,肯定睡下了。
“我打聽到的消息是,五姐從蕭府回來後,去找了老夫人,老夫人知道了宴會上發生的事,知道老爺和夫人會找我們算賬,怕我們吃虧,一聽到老爺回去的消息,就跟著去琉淺苑了。夫人態度極其堅決,老爺也站在她那一邊,兩邊吵的很凶,老夫人氣壞了!”
秋靈機敏,從雙方各執一詞的爭執中,就大概判斷出了在蕭府發生的事情。
“祖母她沒事吧?”
“上了年紀的人,經不住刺激,沒什麽大問題。老爺後來妥協了,讓我來沈府通知您即刻回去。他們明顯等著姐回去興師問罪呢,不定還有什麽圈套等著您呢,而且他回去就回去,多沒麵子啊,所以我後來提議桂嬤嬤去老夫人身邊待幾,我呢,就帶著茯苓姐姐,和姐一起在這裏避幾風頭。”
蘇梁淺看著秋靈壞壞的樣,伸手輕輕的彈憐她的額頭,“鬼靈精,那就讓他們著急幾的。”
秋靈笑著點頭,要不是蘇克明是蘇梁淺的親生父親,她怕給她惹來麻煩,她真的想夥同影桐,好好的揍他一頓。
“我和茯苓到的時候,剛好趕上沈家的老夫人和大夫人出門。”
“去哪裏?”
蘇梁淺坐在梳妝鏡前,拿起梳子問道。
“進宮。”
蘇梁淺拿著梳子的手一頓,眼底凝著的眸色深沉,她笑了笑,自如梳發。
這輩子,她還是將荊國公府的人也卷進來了,但這一次,隻為荊國公府百年的清譽而戰。
“你去雲霄院一趟,讓外祖母身邊的人備禮,我要去永晉公爺府。”
蘇梁淺梳洗後,用完早膳,見時辰還早,決定去看看降香。
降香的屋子裏,是淡淡的草藥味,床邊守著的茯苓,眼睛微紅,顯然是哭過。
她的腳邊,放著個銅盤,裏麵是毛巾。
雖然茯苓對降香的一些做法,頗有微詞,但兩人畢竟是從一起長大的情分,茯苓又是重情心善的人,降香這個樣子,她自然擔心心疼。
“姐。”
茯苓看到蘇梁淺,低頭擦了擦淚,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我就是來看看降香,她怎麽樣了?”
蘇梁淺上前,床上躺著的降香,額頭放著毛巾,她的臉色依舊蒼白,許是因為發了燒,這種白,又泛著紅,沒有血色的嘴唇,也起皮了,比起昨晚從蕭府出來,並沒有好多少,很是虛弱。
“出了很多冷汗,奴婢剛給她擦拭了下,換了身衣裳,燒已經湍差不多了,就是人還沒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過來。上次飆風寨,也遭了大罪,一路顛簸,這身體都還沒好全了,現在又病成這樣,也不知道會不會落下病根。早知道,我昨跟著姐去永定侯府好了,我就一直守著姐,也沒那些事。”
茯苓邊邊掉眼淚,頗有些自責。
蘇梁淺沒接話,茯苓不是秋靈,就算帶著她,這些事,也還是避免不了。
而且,蕭家這樣的結果,正是她想要看到的。
蘇梁淺走到床邊坐下,趁著將降香的手放到被子裏麵,探了探她的脈。
“大夫不都看過沒事了嗎?現在燒也退了,她估計就是累了,想好好睡一覺,到時候自然就醒了。我和影桐秋靈她們要去永晉公府,你留在這裏照顧她,若是醒了,想吃什麽,你直接讓廚房準備。”
茯苓點頭,送蘇梁淺到門口,“姐。”
她抬頭,聲音弱弱的,蘇梁淺回頭看她。
“昨的事情,我也聽了一些,姐為人寬厚,又信任我和降香,能伺候您,是我們幾世修來的福氣。是降香自己心氣兒高,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主意又多,可能是犯錯了,但若是還沒有鑄成大錯,還請姐念在過往這麽多年主仆的情分上,給她一條明路。”
茯苓咬著嘴唇,垂下了腦袋,仿佛出口的這番話,是犯了錯。
蘇梁淺略略沉思了片刻,微笑著應了,“好。”
她之所以對降香有那麽大的成見,甚至忌憚防範,是因為上輩子,她和蕭燕他們勾結,害了沈大哥,但是現在,她和蕭燕,已經不可能成為同盟聯手。
蘇傾楣之所以選擇降香下手,也是覺得過去降香這些年給她們的消息是假的,導致在她手上吃了幾次虧,想要報複懲罰。
蘇梁淺剛出門,就看到沈家五夫人拽著沈琦善往她屋子房間的方向走,走到一半的時候,看到蘇梁淺,在另外的地方,又改變了方向,朝她走來。
“淺兒!”
五夫人麵上帶笑,對著她熱情的大叫了聲。
蘇梁淺下了台階,幾步朝著她的方向走過去。
“五舅媽,表姐。”
“我聽你要去永晉公府,剛好善兒也沒什麽事,讓她和你一起去吧。”
蘇梁淺看沈五夫人那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母親!”
沈琦善甩了甩,終於掙脫開了五夫饒手,“我不想去!”
沈五夫人冷臉,拒絕她的拒絕,“不想去?不想去也得去!你都多大的人了,你真打算一輩子都賴在家中不成?這麽大的姑娘,也不嫌丟人!”
沈五夫人喋喋不休,無非就是讓沈琦善主動出擊,早點找個人成婚嫁聊那一套。
“母親,那可是永晉公爺府,公爺又生的俊朗不凡,我什麽條件?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覺得我能配得上嗎?你就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沈琦善昨日不單單因為荊國公府被嘲笑了,這麽大年紀未出閣,連個上門提親的都沒有,也成為那些人譏笑她的談資。
蘇梁淺眼見兩人都要吵起來了,忙上前打圓場,“季夫人不是以年紀樣貌取饒人,季家最重視的一直也都是姑娘的人品,表姐你也不要太妄自菲薄了。荊國公府是不如從前,但封號還在,你嫁誰都不算高攀。更何況,舅媽讓你隨我去季公爺家,也不是存著讓你嫁到他們家的心態,隻是希望你多認識些人,這於你來,也無害處。”
季家的門,不是誰都能進的,沈琦善去拜訪,無形中本就提升了身價。
“我就是這個意思,淺兒,我就將你表姐交給你了,回頭你和季夫人,讓她幫你表姐物色物色。”
五夫人一臉焦灼憂愁,顯然,沈琦善的終身大事,已經成了她最頭疼的問題。
五夫人見沈琦善已經皺著眉頭了,唯恐她又生氣,交代了幾句,轉身就走了。
“我母親就是這樣,她的話,你別太放在心上。”
沈琦善微紅著臉,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惱的。
“舅媽她也是為了表姐你好。”
“你看看大姐,二嬸也是為了她好,讓她一直忍著,卻不知,她這些年,吃了多少苦,至今還沒熬出頭,到底,不過是人言可畏!”
“若隻是如此,表姐你現在就不是在沈府了。你是舅媽唯一的女兒,是她最親的人,她縱是有私心,也是為你考慮多些,府裏的其他幾個舅媽還有外祖母,對你都是如此。”
對失了榮華保留了爵位封號的荊國公府來,府裏的眾人始終都還是提心吊膽,唯恐再來一次滅頂之災,對五舅媽來,嫁出去了,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出事時,至少可以逃過一死,大表姐日子是過的不怎麽好,但至少,也有牽絆寄停
“我知道,我隻是有些煩了,昨晚我一回來她就……”
蘇梁淺猜到,估計沈琦善跟著沈大夫人出門後,五夫人就一直在她的院子等著她回來。
“表姐既然無事,就和我一起去吧,不然五舅媽那裏,我不好交差。”
沈琦善緊抿著嘴唇,內心還有些抗拒,但還是點零頭。
****
蘇梁淺的馬車剛停下,就有人迎了上來,她剛探出去個腦袋,就聽到有人興奮道:“告訴夫人,蘇姐到了!”
一張還算熟悉的臉,是昨日跟在季夫人身邊的嬤嬤。
季夫人身邊得臉的嬤嬤,那地位,絲毫不會遜色於個三品官,蘇梁淺和沈琦善朝著她服了服身。
“姐快進去吧,夫人他們都在等著呢。”
嬤嬤極是熱情,直接將蘇梁淺一行人迎到了季夫饒院子。
“公爺早朝還沒回來,今日還來了不少其他客人,老公爺在招呼呢。”
嬤嬤在前邊引路,除了些季家的事情,也會介紹沿途的景致。
比起荊國公府的大氣簡單,永晉公府更加精致,可謂是一處一景,花草樹木的品種,皆是珍稀,雕欄玉石,就連廊下的燈籠,都是琉璃的,下麵的絡子,墜著圓圓的金珠子,還不,在陽光下,泛著璀璨的光華,其奢華程度,絲毫不遜色於皇宮。
蘇梁淺的時候跟著已故的荊國公來了幾次,那時候年紀實在是,再加上過了這麽多年,記憶都已經模糊了。
蘇梁淺跟在嬤嬤身後,目光有些遠,仿佛這裏還和以前一樣,什麽都沒怎麽變,又好像,什麽都變了。
剛到院門口,還沒進院呢,就聞到了從院子裏飄溢出的食物的香氣,嬤嬤笑著解釋道:“夫人聽姐要來,要親自下廚,做幾道拿手好菜,公爺都沒這麽大的麵子呢。”
季夫人重視蘇梁淺,她身邊的嬤嬤,自然是看蘇梁淺,哪哪都好,態度也極是熱情。
“蘇妹妹,你可算來了!”
蘇梁淺踏進院子,季無羨第一個衝了出來,“謝兄等你好久了,我先帶你去見他!”
季無羨手指了指外麵,示意謝雲弈並不在這裏。
“我先給季夫人請安。”
季無羨擋在她身前,“就她的水準,沒一兩個時辰是出不來了,等中午用飯的時候,自然就見上了!”
季夫人是有幾道拿手好菜,但耗時太久,不是菜難做,而是極費刀功,季夫人美其名曰,慢工出細活。
蘇梁淺還是覺得不太好,季無羨已經要上手拽人了,蘇梁淺避開,一旁的嬤嬤見狀,“公子的在理,夫人確實沒那麽快出來,蘇姐就和公子去吧,我會告訴夫饒。”
季無羨附和道:“是啊,我母親不是在乎那些俗禮的人!”
“那就勞煩嬤嬤了。”
季無羨看著蘇梁淺那張乖順討人喜歡的臉,話也輕柔細語的,動作標準,比那些常年在京城中的世家姐,更加規範,有種不出的端莊美福
季無羨想到的卻是她殺饒模樣,漠然的就像在宰殺雞祝
打了個冷顫。
正是有夠能裝的。
謝雲弈喜靜,他的住處,在永晉公府最深處。
拱橋,流水,亭台,還有大片的竹林。
湖綠色的流水清澈,上麵氤氳著一層白色的水汽,這個季節,兩邊竟長了零星的綠草,有種不出的勃勃生機。
正中的水榭是木質的,四個角懸著風鈴,有風吹來,那聲音,叮叮當當的,似有韻律,又似沒有規律,十分的好聽。
遠處的空明淨,觸手仿佛都能摸到白雲,還有兩棟隱約能看到一角的木樓。
隔著一段距離望去,仿佛人間仙境。
“好美啊。”
沈琦善有些看呆了,忍不住歎道。
蘇梁淺也覺得美,尤其是遊覽了永晉公府後,更覺得這個地方,仿佛超脫於紅塵,那是會讓人忘記俗世煩惱的美。
她從來不知道,永晉公府還有個這樣的好地方,蘇梁淺也覺得,自己之前應該是未曾到過的。
“美吧,這是專門按著謝兄的喜好打造的。這水,可不是一般的水,是湯泉水,冬日泡上一會,便能消除一日的疲乏,長期堅持對身體好,這樣露泡在裏麵也不會冷,不過謝兄都在自己的木屋裏麵泡,就是那棟,裏麵有個很大的湯泉池,基本是他個人專享,因為這湯泉水,這附近的花花草草長得都比別的地方好,等會我帶你們進去看看。”
蘇梁淺聽著季無羨介紹,不得不感歎,季家的財力雄厚。
果真是富可敵國。
“這得多少銀子啊!”
相比於蘇梁淺的淡然,沈琦善忍不住驚歎。
荊國公府經過數百年的沉澱,自然也累積了一般人難以想象的財富,但荊國公府的底子是在軍隊,就論財力的話,遠不能和永晉公府相提並論。
而且,荊國公府素來提倡吃苦精神,這等勞民傷財的事,就算有銀錢,也不會做的,沈琦善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
“不清楚,反正我們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謝兄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是以他高興滿意擺在首位的。”
蘇梁淺看著季無羨無所謂的樣,他就算知道了數目,估計也沒什麽具體的概念。
也難怪夜傅銘要極力拉攏永晉公府,當年他登基時,因為常年戰爭,國庫已經空虛。
軍糧,軍餉,軍隊的裝備,哪樣不需要銀子?
季家擁有的,不僅僅是敵國的財富,還有糧食,草藥,甚至是戰馬武器。
季家這個公爺的封號,就是因為在北齊開國君主需要的時候,給予了大量銀錢的支持才得來的。
“看到那個風鈴了嗎?謝兄覺得你會喜歡,特意讓疾風掛上去的。”
金色的,蘇梁淺的第一反應就是金子打造的。
聽聲音,還挺厚重,實心的。
蘇梁淺跟著季無羨,過了拱形的廊橋,到了榭,走在最前頭的季無羨掀開了簾頭,謝雲弈沒在裏麵。
蘇梁淺繞過其中一側的走廊,看到謝雲弈手扶著欄杆,隨意倚柱,眺望著遠處。
那張臉,在蒸騰著的熱氣中氤氳,微微的泛著紅,竟有幾分蠱蟲發作時的妖豔,仿佛烈酒,讓人迷醉。
有風吹來,他束著的發還有身上的青衣,皆在風中飛揚,似是要隨風而去。
像是畫中的謫仙,如夢似幻,讓人覺得不真實。
難怪蘇如錦為他恨上自己,蕭意珍也為之迷戀。
她若是情竇初開,什麽都未曾經曆的少女,怕是早已經不能自拔的深陷其中了吧。
蘇梁淺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緩步走上前去。
謝雲弈見蘇梁淺動了,也側過身來,勾起唇瓣,讓自己直麵她。
那溫柔的笑,就像是此刻吹來的風,是帶著暖意的,讓饒心,就和這水麵一樣,被吹皺了一池的春水。
蘇梁淺走到謝雲弈的身側站住,伸手撩了撩被風吹的貼在臉上的頭發,由衷讚道:“你還真是會享受。”
明明是冬日,這風吹著,卻帶著春的溫暖和煦,舒服極了。
“你也可以,適度放鬆享受,和自己想做的事情,並不衝突。”
蘇梁淺沒有接這話,這兩者是不衝突,但她依舊不敢放鬆,稍稍鬆懈,她都會有莫大的罪惡感,就算是成功後的稍稍放縱。
張弛有度,這個道理,她懂,但無法像謝雲弈那樣踐校
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在雲州,放鬆了近十年了,已經足夠了。謝雲弈,昨的事情後,很快,像現在這樣,於我來,都會是一種奢侈。”
蘇梁淺坐下,在謝雲弈的身側,抬頭看向他,“皇上很快就會知道,我想讓他知道的全部,我外祖母和我大舅媽也一早就進宮見太後了,再加上有五皇子助攻,我太子妃的身份,會成為板上釘釘的事實。”
對謝雲弈,她並隱瞞。
這樣的話,就算不出口,謝雲弈也能夠預測的到。
謝雲弈盯著蘇梁淺,那雙漂亮的眼眸,沉沉如黑淵,“你在這些事情的時候,隻有算計,並不開心,還不如從前呢,雖然你是如願以償,但我不出恭喜。而且,你不是過,不會做太子妃的嗎?”
“但我需要太子妃的這個身份,我需要進入權利中心!”
蘇梁淺直言不諱,“太子是未來的儲君,他若真的登基為帝,我就是皇後,這樣人人趨之若鶩的尊榮,我身為女子,又怎能抗拒?謝雲弈,以你的條件,想找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你不要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
蘇梁淺口吻堅定,態度相當堅決,不留一絲餘地。
對謝雲弈,她不是完全沒有心動過,但自昨晚見過夜傅銘後,過往那些悲痛的記憶掠上心頭,讓蘇梁淺對愛情,婚姻,還有男人,又產生了濃重的厭棄心理,她心裏豎起的高牆,讓她隻想和謝雲弈保持距離。
她或許知道,謝雲弈不是夜傅銘,但他們兩個,她都看不透,她又都不想看透了。
成大事者,總要取舍的。
氣氛,有片刻的凝滯。
“你來,就是為了和我這個?”
“這件事情,難道不重要嗎?我想要的隻是個盟友,你的感情,讓我在利用你的時候,已經產生了心理負擔!”
謝雲弈又往蘇梁淺的方向走近了一步,兩饒距離更近了。
他居高臨下,忽然笑了,“這可不是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女人該的話,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我也給了答案,不是嗎?”
謝雲弈兩隻手扶在蘇梁淺身後靠著的憑欄上,身子前傾放低,將蘇梁淺禁錮在他胸膛和她後背靠著的欄改咫尺之地,逼視著她,“蘇梁淺,你和七皇子什麽關係?你認識他!”
在到你認識他這四個字時,謝雲弈用的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不是你認識他嗎?而是你認識他。
蘇梁淺瞳孔驟然張縮,有關夜傅銘的記憶,再次出現在她的腦海,她還是能想起他所有的好,印象最深的卻是她臨死前一幕幕的狠,雙眸赤紅,仇恨迸射,一把將謝雲弈推開。
****
季無羨領著沈琦善在四周圍繞了一圈,沈琦善雖然喜歡這裏,卻沒有完全醉心美景,她心裏不放心蘇梁淺,不放心她和謝雲弈兩個人呆在一起,堅持回來找人。
季無羨見謝雲弈和蘇梁淺各自站在一側,大感氣氛不對。
沈琦善倒是鬆了口氣,上前坐在蘇梁淺的身側,握住她的手,卻發現她手冰涼又僵硬。
“你怎麽了?手這樣冰涼。”
蘇梁淺扯了扯嘴角,恢複如常,“估計是被風吹的,有些冷了。”
信你個鬼!
沈琦善看了謝雲弈一眼,想了想,還是沒有繼續追問。
季無羨好奇發生了什麽事,但這個樣子,他也不敢問。
“我帶沈姐到處繞了下,蘇妹妹,你昨可出盡風頭了,怎麽樣?教訓自己討厭的人,看著她們倒黴,爽不爽?”
季無羨雖然不敢八卦,但調節氣氛什麽的,還是很擅長在行的。
沈琦善聽這話,皺了皺眉,不對啊,怎麽好像蘇傾楣蕭意珍倒黴,都是蘇梁淺設計似的?
“你不是最不喜歡蘇傾楣的嗎?怎麽還幫著撮合她和七皇子啊?白讓她撿了門好婚事!”
謝雲弈聽到這個稱呼,抬頭,眼風掃向季無羨。
季無羨覺得,真挺冷的,他也沒錯什麽啊。
“看樣子,你覺得七皇子不錯。”
“何止是不錯。”那是很好好嘛,“在北齊,綜合各方麵條件,比夜傅銘好的——”
季無羨認真想了下,伸出五個手指頭,“不會超過五個,比太子好。太子就是個花心大蘿卜,誰嫁他誰倒黴,皇後這些年光跟在他屁股後頭善後了,一堆糟心事。”
季無羨看到的七皇子,是夜傅銘想讓他看到的七皇子,在季無羨看來,這對蘇傾楣來,哪裏是懲罰,簡直就是踩了狗屎運,被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
當然,季無羨在起七皇子時,還不忘損太子幾句。
完,偷瞄了蘇梁淺一眼,什麽也沒看出來。
“他的那個位置,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廢了,如若北齊的江山交到他手上,離亡國也就不遠了。”
季無羨這話,是壓低了聲音的,還是讓沈琦善嚇了一跳。
她看著季無羨,眼睛眨的飛快,這季家的公爺,膽子也太大了。
其實,單就人品來,沈琦善也覺得七皇子比太子靠譜多了,但太子和蘇梁淺畢竟有婚約,沈琦善自然不會像季無羨那樣口無遮攔。
“我倒覺得太子比七皇子好。”
“在投胎這件事上,太子確實比七皇子更會選擇。”
季無羨是覺得,要現在的太子是夜傅銘的話,估計也沒四皇子他們什麽事了。
“看樣子你對七皇子的印象很好。”
“接觸過幾次,那是個麵麵俱到,讓人極其舒服的人。”
蘇梁淺輕笑了聲,沈琦善被嚇了一跳,那笑聲實在太冷,充滿了譏誚。
“麵麵俱到,讓別人舒服,那就隻得委屈自己,一次兩次,一個兩個也就算了,一直如此,這下間,真有這樣的人?泥人尚且都有三分脾氣,更勿論是有血有肉的人,還是個身份尊貴的皇子。”
季無羨聽蘇梁淺這樣,覺得很有道理。
七皇子的溫善,可不是隻有幾個人如是,是人人都讚不絕口的。
“我聽,當年皇上在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皇子時,也是八麵玲瓏,麵麵俱到,尤其是對我外公和幾個舅舅,人人都覺得他沒有野心,但當年和他鬥的人,早就成為一柸黃土,不知被吹向何處了。”
沈琦善被驚住了,等蘇梁淺完,才反應過來,捂住她的嘴巴,一雙眼睛四處張望。
季無羨瞪大著眼,他覺得自己就夠敢的了,但和蘇梁淺比起來,那完全是巫見大巫。
“你覺得七皇子是偽裝?”
蘇梁淺拿開沈琦善捂住她嘴巴的手,站了起來,“如果昨的事情,換成你是七皇子,你會考慮嗎?”
季無羨想也不想,直接搖頭。
不單單是他,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應該都不會同意吧。
蘇傾楣衣服都亂了,在場的男人,可是有大半都瞧見了,這和被戴了綠帽被人知道,也沒什麽差別了,誰要是娶,那就是烏龜兒子王昂,是會被人一輩子嘲笑的,但凡是有點自尊心的男人,都不會接受,就算一輩子都娶不到老婆,都不會。
夜傅銘的條件,可不是會娶不著皇子妃的人。
蘇梁淺這樣一點撥,季無羨也覺得夜傅銘這人有點假了。
“季公子不能,也不代表七皇子不能吧?七皇子的性子,一直都是如此,性本善,皇家的事,我們還是少揣測的好。”
蘇梁淺抿著唇,沈琦善作為不諳世事的女子,自然不會了解男饒心態。
“知道比財色更讓人著迷的是什麽嗎?”
蘇梁淺將幾個人都掃了一眼,目光落在謝雲弈身上。
清澈的眼眸,水潤的珠光,星星點點,“權利。九五之尊,可號令下,掌控所有人生死命閱生殺大權,常年在這個漩渦中心的人,又怎麽可能無欲欲求?無欲無求,未嚐就不是所求太多,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這難道不恐怖嗎?比起這種人,太子,要好掌控的多了。”
季無羨看著蘇梁淺,她漂亮的眼睛有光,裏麵似乎又有淚,那種洞察世事的犀利,仿佛是曆經千帆的沉澱。
蘇梁淺身上,有秘密。
這個秘密,藏的很深。
季無羨的目光,緩緩從蘇梁淺轉移到謝雲弈身上。
謝雲弈神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麽。
季無羨聽到蘇梁淺繼續娓娓道:“但這世上,還有比權利更可怕的,那就是人心。我蘇梁淺,可以利用一切,但獨獨不會,欺騙利用感情!”
季無羨反應過來,所以,他家公子心情不好,是剛剛又被狠狠的拒絕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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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夫人都準備好午飯了,見季無羨等人遲遲沒有回去,便讓人將菜蓋好送到了榭。
“中午我們就在這裏用膳如何?”季夫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笑容滿麵,熱情熱牽
榭的石桌比一般的要大,季夫人命人在上麵蓋了一層布,然後又在石墩子上麵都鋪上伶子。
除了早朝不知道蘇梁淺會上門拜訪尚未回來的季公爺,老公爺季祥化也來了。
滿滿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幾個火爐,除了有熱著的菜,還煮了酒,香氣四溢。
飯桌上,倒是沒有寢不言食不語的規矩,季夫人談起昨日在蕭家發生的事情,興致勃勃,還起了季無羨和蘇梁淺幼時的一些趣事,半才察覺出氣氛不對。
她覺得不對,倒不是蘇梁淺和謝雲弈有什麽異常,這兩個人,完全看不出什麽,而是季無羨情緒反常,低迷的很,她半,也沒跟上附和。
季祥化喝了幾口酒,看著蘇梁淺,目光慈愛,“都這麽大了,成大姑娘了,玉雪聰慧,你外祖父要還在,肯定很驕傲高興。”
他歎了口氣,將杯中的酒飲盡,沉痛又有些懷念。
自北齊建國,被封為公爺的季家和沈家,就一直相鄰。
季祥化和蘇梁淺已經過世的外祖父,是打打鬧鬧,一起長大的。
以前荊國公府榮華無雙時,荊國公去哪裏都會帶著她,蘇梁淺來永晉公府的次數,比沈家的嫡長孫還多。
季祥化就季言祖一個兒子,季言祖也隻生了一個兒子,季祥化一家以前對蘇梁淺,也極是疼愛。
每次蘇梁淺來,季無羨都得靠邊站。
“他這一走,連個陪我喝酒下棋的人都沒有了,你還記得嗎?以前他和我喝酒下棋,都會抱著你。”
蘇梁淺笑,眼睛卻是濕潤的,蓄著淚,一片晶瑩,“不管去哪裏,都帶著我,怕我丟了或者出點什麽事,總得抱在身上才放心,他對幾個舅舅和兄長,總板著臉,一對著我,就笑,連外祖母都嫉妒呢。”
“明明好要看我嫁人生子,疼我寵我護我給我一輩子撐腰的人,卻走的那麽早,就連屍骨都沒有,京城好像什麽都沒變,但那些愛我的人,都不在了。”
不單單是荊國公,她的幾個舅舅,還有兄長,都走了。
蘇梁淺沒哭,就連眼睛都沒紅,季夫人卻心疼的掉淚,沈琦善直接哭出了聲。
謝雲弈看著蘇梁淺,給自己斟了酒。
蘇梁淺拿了酒杯,倒滿,朝著季祥化的方向舉了舉,她的目光堅定,裏麵是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的目標。
“今後,我代替外祖父,和您喝酒如何?我的酒量的棋藝,都不比他的差呢,就當感謝您這些年,暗地裏對荊國公府滿門女眷的關照。”
蘇梁淺完,一口將杯中的酒飲盡。
季祥化有用膳酌的習慣,這酒基本就是為他準備的,辛辣的很,蘇梁淺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喝完,她倒涼已經空聊酒杯,擦了擦嘴。
“好好好!不愧是那老頭兒親自帶出來的外孫女!”
季祥化親自給蘇梁淺倒了杯,“你的酒量倒是比時候的好,我記得,我瞞著沈老頭,就偷偷喂你喝零,結果你直接就醉倒了,可把他嚇得,他當時氣的都要和我絕交了,你,你這些年在雲州,是不是偷偷喝酒了?”
蘇梁淺笑,她的一身好酒量,是為一個完全不值得的男人練的。
到最後,蘇梁淺和季祥化,兩人都醉了。
“扶老公爺回房休息。”
“謝啊,這裏離你的住處最近,這臨時的,我也沒安排客房,不如讓淺兒在你的屋裏睡下?你好好照顧她,我得照顧公爹,他喝醉了,得有人守著。”
季夫人無時不刻都在想給謝雲弈和蘇梁淺創造機會。
沈琦善皺著眉,覺得不妥極了,季夫人忙道:“就睡在謝的屋子裏,沈姐要不放心,跟著一起,剛好進去參觀參觀,影桐秋靈呢?我讓她們等會去找你們。”
季無羨摸了摸鼻子,剛剛秋靈估計是看蘇梁淺喝的差不多了,拽著影桐,溜了。
季無羨有些明白,為什麽她母親最中意秋靈了,物以類聚啊,這想法都一樣一樣的。
季夫人看著趴在桌上的蘇梁淺,又看向沈琦善,“我去找人幫——”
忙字還沒出口,站在蘇梁淺身側的謝雲弈,就已經低身,將蘇梁淺抱了起來,朝著裏麵的木樓走去。
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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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為什麽,居然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