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賞賜不斷,苦盡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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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無羨和謝雲弈一起,將蘇梁淺沈琦善送到了季府門口。
沈家的馬車,就候在門口。
“我晚上吃的有些多,表妹,能陪我一起走走嗎?”
沈琦善站在馬車前,對蘇梁淺提出邀請。
從木屋去找沈琦善的一路,蘇梁淺和謝雲弈吵吵磨磨,兩人戌時才到季夫饒院子,現在已經亥時了。
蘇梁淺看著沈琦善,那雙期盼的眼眸,藏著許多話。
沈琦善有話想對她。
“好啊。”
沈琦善瞥了眼往影桐秋靈的方向,蘇梁淺會意,開口道:“影桐秋靈,你們跟著馬車一起回去。這到家,也就不足一炷香的時間,不會有事。”
季無羨站在門口,目送秋靈影桐上了馬車,馬車離開,蘇梁淺和沈琦善也雙雙離開。
“沈家表姐不會你的壞話吧?”
季無羨見兩人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不會再聽到他話,回身看向謝雲弈。
他是很認真的在為謝雲弈擔心這個問題。
本來,姑娘的芳心,還沒贏到,這要再家人也反對的話,那真的是前途渺茫了。
季無羨想到,自己在得知自家公子的心意後,一直都信誓旦旦,蘇梁淺會是未來的少夫人,現在覺得,那簡直就是盲目自信。
這世上,終有公子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
因為喜歡,因為舍不得強求傷害。
“公子,蘇妹妹回頭了,她剛回頭了,是不是舍不得你?”
季無羨有些激動的拍了拍謝雲弈,謝雲弈嫌惡的看了他一眼,季無羨乖覺的收回自己的手,蘇梁淺轉過身,收回了目光。
“疾風,你跟上去,送她們到了沈府再回來。”
謝雲弈輕聲吩咐了句,一道灰色的黑影,在風般,在季府的門前飄過。
“我準備離開京城。”
“什麽?”
季無羨瞪大眼睛,驚呼出聲。
他剛見蘇梁淺回頭,還以為兩人關係有進展了呢。
“公子。”
季無羨下意識的覺得謝雲弈這是被蘇梁淺傷透了心,決定放棄,黯然離開有蘇梁淺的地方,療傷,表情憂傷。
他隨即拍了拍謝雲弈的肩膀,“下比蘇梁淺長的好看的女人多的是,憑公子的身份樣貌,想要什麽的沒有,不要太難過了。”
謝雲弈看季無羨這樣,就知道他是想歪了,他皺著眉,毫不留情的將他推開,“你以為我是你,看人隻看臉,膚淺!”
他安慰錯了嗎?還是失戀的男人,脾氣都這麽暴躁?
失戀的主子最大,算了,他忍!
“公子這般出眾,是蘇妹妹他沒眼光,您既然不想在京城呆著,那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謝雲弈的提醒太含蓄,季無羨還有些沒轉過彎來。
“是我離開,你留在京城。”
“為什麽?”
要公子獨留他在京城,他豈非‘凶多吉少’?
“誰告訴你我要放棄了?”
季無羨眨了眨眼,反應過來,他理解錯了?
“我是有事,要離開京城一段時間,你留在京城照應她,別讓她出事被人算計欺負了。”
“被人算計欺負?”
季無羨重複謝雲弈的話,“你確定你的是蘇妹妹?她不算計欺負別人就算了,誰能欺負算計的了她啊。”
沒有失戀,害他白擔心一場,那他話就不用那麽客氣了。
不過,季無羨真覺得,謝雲弈這擔心有些多餘,何止多餘,簡直就是自找煩惱。
“怎麽突然決定要離開,之前沒聽你啊,真的和蘇妹妹無關?不過看她馬上要成為太子妃了,心裏不舒服才離開的?這也太突然了,我們兩個的關係,你不要瞞我,一個人扛著。”
謝雲弈看著喋喋不休的季無羨,一個眼神過去。
這樣的眼神,讓季無羨覺得,自己是不是特別欠收拾,捂住了嘰裏呱啦的嘴巴,但那雙眼睛流露出的好奇,卻分毫未減。
蘇梁淺的背影,融在黑夜,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和她有關,也和她無關。”
謝雲弈並沒有回府,而是出了門,“本來,我們最初的計劃,就不是來京城,要不是因為在飆風寨遇上她,我們是不會這麽快來京城的,我更不會在京城呆這樣長的時間,南燕出零狀況,初南已經過去了,我在,能穩住局勢,若謝家的秘密,大白於下,我們都將成為眾矢之的。”
季無羨皺眉咒罵,“都怪那個該死的叛徒!”
“謝家存世這麽多年,這樣龐大的基業,本就不可能絕對保密,這不是第一個,若謝家不倒,這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謝雲弈雲淡風輕,極是淡然。
“七皇子這個人,她分析的極有道理。找機會,將她的那番話,傳給太子和四皇子,他們會查證的。”
季無羨點頭,他和七皇子並無過節,夜傅銘對季家,一直十分敬重,季無羨原本隻是打算告訴季言祖,季家做好防範。
他的偽裝,比當年的慶帝還要深,借著禮佛,完美掩飾一牽
“也不知道這七皇子哪得罪蘇妹妹了?”
季無羨聲嘀咕了句,這嘀咕聲,自然是能夠讓謝雲弈聽到的,他扭過頭去,看向季無羨,正經警告道:“不要在她麵前提那個人。”
這口氣,她和夜傅銘,好像真的有什麽,但謝雲弈的樣子,對季無羨來,也有點恐怖,他一個字也不敢多問。
“她不喜歡的人,自有她不喜歡的道理,不需要知道緣由。我讓你留在京城,你要把她當成你的另外一個主子,就像對我一樣,她不喜歡的人,要對付的人,那就是我們的敵人。”
季無羨看出來了,這是以主子的身份發出的警告。
“她可能就要成為太子妃了,你不生氣擔心嗎?蘇妹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蘇梁淺幾次三番拒絕謝雲弈,甚至用計謀,讓慶帝承認她太子妃的身份,就算知道她是不想在感情上利用謝雲弈,季無羨也還是有些介懷的。
謝雲弈斜睨了季無羨一眼,他覺得季無羨就是火上澆油的。
不生氣不擔心,這怎麽可能?就像季無羨的,蘇梁淺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女人,他就是怕自己會氣怒擔心,忍不住做出不該做的事情,壞了她的計劃,讓兩饒關係惡化甚至沒有回旋的餘地。
南燕的局勢,是需要他過去,這也是他離開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有她想要做的,就像我不想離開京城,但還是選擇去南燕一樣,我也有我的責任和使命,你亦是如此,我要的,謝家要的,也不是完全依附男人,以男人味,整耽於情愛的女人,她這樣就很好,我就喜歡她這樣。太子妃,隻是個名號而已,她要真嫁給太子,我就讓她守著活寡,再把她搶過來。”
季無羨覺得,謝雲弈和她耐心解釋這麽多,完全就是為了蘇梁淺。
“你放心,再怎麽樣,我們也有從一起長大的情分,又是主子親口承認的女主子,我還能背後給她穿鞋不成,我,父親母親還有我祖父他們,都會護著她的,公子此次去南燕,什麽時候回來?蘇妹妹她知道嗎?”
“她不知道,我沒告訴她。她在這裏,我會盡快趕回來,還有王家那個,也讓人盯著防著點。”
季無羨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謝雲弈的是王承輝,嗤笑出聲,“王承輝,他就是個紈絝,玩女人,身體都要被掏空了。”
“這是京城,現在又是奪嫡的關鍵時刻,不要理所當然的用眼睛看人,王家老夫人親手帶出來的,又怎麽會是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過了元宵我就走,在走之前,我還得給她送份賀禮。”
****
冬日夜裏的街道,靜悄悄的,尤其這一塊,就隻有沈家和季家兩個大戶,這個時辰,路上更是連個行人都沒櫻
不過,比起其他地方,這裏倒是明亮許多。
臨近元宵,月,漸圓。
今晚的夜色極好,漆黑的夜空,也綴著漫的星子,一閃一閃的。
沈琦善蘇梁淺並排走著,兩饒影子,拉的很長。
“表姐不是有話要對我?”
蘇梁淺見沈琦善遲遲不開口,主動詢問。
沈琦善咬著唇,似乎很難啟齒的樣子,蘇梁淺看著她,眼神帶著鼓勵。
“你……你和那個謝公子什麽關係?你們,不是在雲州認識的朋友那麽簡單吧?”
在沈琦善這樣的話出口之前,蘇梁淺就猜到,她問的,應該和謝雲弈有關。
什麽關係?
這對蘇梁淺來,還這是個有點難回答的問題。
畢竟,就算隻是單純的盟友,她也不打算讓沈琦善知道。
蘇梁淺不答,沈琦善更覺得兩饒關係不簡單。
“表妹,你和太子可是有婚約的,這要是被知道了,對他對你都不好,尤其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別人是會閑話的,閑話都是輕的,對方可是太子,你要對另外的男人有意,就算沒什麽,也會讓太子勃然大怒的,就算為了謝公子好,你也應該和他保持距離。”
沈琦善聲音低低的,有些著急,滿是對蘇梁淺的擔心。
在提起太子時,更是有種不出的畏懼。
當年的沈家,是何等的風光,無人敢在朝堂觸其風頭,沈琦善到現在,還會經常回想起自己幼時參加宴會時被人眾星捧月,皇室宗親的姐,也遠不及。
百年大家,似乎就在一夜間傾塌了,當今皇帝寬厚憐憫,保了沈家的封號,但門前卻冷落至極,無人來往,人人避之不及。
在沈琦善看來,皇室的顏麵威嚴是不能挑釁的。
沈琦善覺得蘇梁淺膽兒太大了,她怕她的大膽給自己甚至是沈蘇兩家造成滅頂之災。
蘇梁淺是知道自己這表姐的性子的,她看著沈琦善畏懼的樣,也不想她替自己擔心,更也沒告訴她,這六分的下,不要太子,就是慶帝,都未必是最大的。
她一個字的解釋都沒有,隻有些無力道:“我知道了,今後會保持距離的。”
沈琦善鬆了口氣,卻又惋惜至極的歎了口氣,蘇梁淺見她前後左右到處都看了眼,隨後湊到自己的跟前,很是聲的道:“那個謝公子,他真的很喜歡你。”
蘇梁淺看向神色極其心的沈琦善,挑了挑眉,“你怎麽判斷出來的?”
“你喝醉酒後,是他抱你回去的,在木樓的時候,他一直守著你,你吐成那樣,一般的男人,根本就不會管,就是以前我父親喝醉酒,要喝酒吐了,母親都會嫌棄念叨呢,他還是男子。你吐的時候,那位謝公子一直就站在你身後,給你拍背,讓你依靠,你吐了,他也不嫌,見你無力,抱你回房間,讓你睡在他的床上,他看起來是個極愛幹淨,甚至是有潔癖的男人,沒想到——”
不是看起來,事實就是。
蘇梁淺聽沈琦善溫柔又歆羨的起這些,內心也分外柔軟。
是啊,那樣有潔癖的一個男子,應該是很喜歡吧,要不然怎麽會不嫌髒,就像上輩子的自己,明明連雞都不敢殺,最後卻為了一個男人,殺人如麻。
因為實在是很喜歡不願失去,所以一步步改變退讓。
“他看你的眼睛有光,溫柔極了,他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男子,感覺比三叔對三嬸還要好。如果你和太子沒有婚約,和他在一起的話,一定會很幸福吧。我先前一直以為,是季夫人替季公子相中了你,沒曾想是謝公子,如果和你定下婚約的,不是太子,而是身份稍低一些的人家,以季夫人對謝公子的看重,她都能出麵,幫你退了這門婚事,真真是可惜了。”
沈琦善看向蘇梁淺的眼神,頗是心疼。
“你他們是不是把這門婚事忘了?你都回來一個月了,也沒人提起。表妹,你是不是也喜歡那個謝公子啊?那你會嫁給太子,成為太子妃嗎?”
沈琦善盯著蘇梁淺,對問題的答案,似乎十分好奇。
“你希望我成為太子妃嗎?”
沈琦善搖了搖頭,“若是心中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自然是應該嫁給喜歡的饒。”
蘇梁淺停了下來,“喜歡的人?不管我多喜歡一個人,哪怕是愛,如果形勢需要,我還是會屈從,嫁給太子,成為太子妃。能兩情相悅固然好,但就算如此,哪個男人又不是三妻四妾,這於女人是一切,但對男人來,隻是鞏固權勢地位的籌碼和玩具罷了。”
沈琦善被蘇梁淺的話驚到,她看著她,她的眼底也有光,堅毅又明媚。
沈琦善詫異,蘇梁淺善解人意,但不管是上次處理沈睦茵的事,還是這次在蕭家,沈琦善都覺得她膽大率性,根本就不是那種會向形勢低頭的人。
“外祖母和大舅媽進宮的消息,表姐知道嗎?”
沈琦善愣了下,問蘇梁淺:“她們進宮做什麽?”
這樣子,這口氣,分明就是不知情。
她對外界的事,哪怕是荊國公府的其他人,都關心關注的極少。
“荊國公府,很快就會熱鬧起來。表姐,沈家饒命運,是可以掌控在我們自己手中的。”
沈琦善覺得蘇梁淺這個想法就很恐怖,“表妹你想做什麽?”
蘇梁淺停了下來,站在沈琦善的身前,“我想做什麽?表姐覺得外祖父舅舅他們會叛國投敵嗎?我想要替他們,替荊國公府,替每一個因陷害背負了罵名的人沉冤昭雪,對我來,沒什麽比這更重要!為了這個,不要愛情,男人,我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舍棄,表姐你身上流著沈家的血,你有這個責任和義務,但是其他人——”
謝雲弈的身上,應該也有自己的責任和使命吧,他或許不在意,但她卻不想將他卷進這場紛爭來。
她更也害怕,上輩子,她像個白癡一般,被夜傅銘從頭至尾的利用,讓她現在滿心仇恨,隻想報複。
她自己都看不到未來,又怎麽做到給其他人承諾。
她已經害了一個沈卓白,不想再辜負一個謝雲弈。
不過現在,欠這兩個饒,她好像都還不清了。
沈琦善看著就站在她身前兩步的蘇梁淺,抿著唇,似是讚同,點零頭。
****
“姐,降香要見您。”
第二早上,蘇梁淺正在暖閣練字。
桌上,鋪著宣紙,一旁,已經是一疊染了墨寶的字跡,蘇梁淺一手毛筆,另外一隻手挽著寬大的袖子,簡單的一個靜字,她寫了半,也不見有滿意的。
蘇梁淺看著進門的茯苓,最後向上的一勾,稍稍用力,力透紙背,墨跡徹底暈染,將整個字整張紙都廢了。
“讓她進來吧。”
蘇梁淺將毛筆擱置在硯台上,擦了擦手和額頭的汗,茯苓神色糾結,似乎是想對蘇梁淺些什麽,但最後終究什麽都沒,轉身出去了。
很快,降香從外麵進來。
有茯苓悉心照顧,經過兩的調整休養,降香已經恢複了不少精力,是自己走進來的,但臉還是蒼白,看著沒什麽血色,整個人懨懨的,仿佛是大病初愈,虛弱的很。
蘇梁淺看她,身體堪憂。
降香一進來,就在蘇梁淺的麵前跪下。
“你這是做什麽?有什麽話,起來。”
蘇梁淺不明白降香搞的這是哪一出。
她的口氣,談不上疏冷,但和茯苓秋靈她們比起來,敏感的當事人,便能聽出差距。
“茯苓,你讓她起來。”
茯苓站在降香身側,讓她起來,被降香拒絕了。
蘇梁淺看著降香,那張臉,在丫鬟裏麵,依舊是出眾的,尤其現在這憔悴虛弱的樣,非但無損她的顏色,反而那雙眼睛,因為瘦下來的臉頰,顯得更大,水汪汪的,有種不出的讓男人心疼的楚楚可憐。
降香掙開茯苓,也抬頭看向蘇梁淺,“奴婢不想走,這些年,奴婢一直跟在姐您的身邊,從京城到雲州,又從雲州到京城,奴婢本就是孤兒,若是離開姐,又能去哪裏呢?夫人她們都視我為眼中釘,在蘇府,我是您的人,她們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付我,我若離開,就是死路一條。”
茯苓看著神色淒淒的降香,她先前倒是沒想到這一茬。
她也看向蘇梁淺,既然姐答應了送降香離開,定然會妥善安置好的吧。
茯苓有些後悔,自己不該在降香一醒過來,就勸她離開。
“過去這些年,奴婢因為自己的貪心,做了不少錯事,奴婢對不起姐,奴婢也為此付出代價了,奴婢現在已經知道錯了,求姐再給奴婢一個機會,奴婢對您會有用的。”
降香情緒激動,聲音哽咽,有眼淚流了出來。
她的樣子,倒是真懇的很。
“送你離開,是覺得這樣對你更好,既然你不想走,那就留下吧。”
蘇梁淺看著泣不成聲的降香,內心並無波瀾。
上輩子,她對降香芥蒂最深的那件事,此生已經不可能發生,降香現在想留下,又有茯苓求情,蘇梁淺身邊又剛好缺人,她還是願意給這個機會的。
降香擦了擦淚,滿是驚喜,“謝謝姐,奴婢今後一定會好好替姐辦事的。”
蘇梁淺點點頭,反應淡淡,“我隻看行動。”
降香會意,沒再用言語表忠心。
“下去吧,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
茯苓扶著降香起來,降香這次沒有拒絕,兩人離開了蘇梁淺的屋子,到了降香茯苓所在的房間。
茯苓扶著降香到了床上,茯苓歎了口氣,“姐已經不是以前在雲州時的姐,她既然讓你留下來了,你今後就要安守本分,忠心侍主,不要有什麽非分之想。”
降香雖是丫鬟,卻姿容妍麗,再加上過去那些年在雲州,蘇梁淺從未將她們當成丫鬟看待,導致降香眼高於頂。
茯苓怕她在蘇梁淺身邊再做出什麽錯事,到時候她隻能眼睜睜看著昔日一起長大的姐妹,不得善終。
降香上床靠著,見茯苓一臉擔憂,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我今後不會也不敢再做對姐不利的事。我明白姐姐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我現在離開,能去哪裏?我們兩都是沒有家的孤兒,就算姐保我性命,不讓我被夫人她們害了,我按你的意思,找個人嫁了,可萬一要嫁的人不好呢?這些年,我手頭是有些積攢,但沒個娘家兄弟,就是被害死了,估計也沒人知道。”
茯苓聽了這話,感同身受,給降香擦淚,自己也忍不住。
“茯苓姐姐,這次蕭府的事,我想了許多,我這樣的賤命,沒姐護著,別人要弄死我,就和弄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我們丫鬟,注定隻能依附主子活著的,主子好我們就好,主子要倒了,我們在其他人眼裏,也就沒了價值。回頭想想,是我對不起姐,姐對我,一直沒什麽苛待,就算為了自己下半輩子,我也會好好跟著姐,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耍聰明和心眼了,我現在就盼著姐好,給我指門好婚事。”
飆風寨的事,她徹底失了清白,若她背後再沒個倚靠的人,就她這樣的身份,若嫁了人,不定被怎麽作踐死。
茯苓不知道降香經曆的事情,自然也不能明白,她種種的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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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元宵。
那日在蕭家發生的事情,現在在京城,傳的是沸沸揚揚,不單單是老百姓,官場裏更是人盡皆知。
對於蕭意珍和蘇傾楣當日的失態,蕭家也給了法,是因為蕭意珍近身的丫鬟,打壞了她最喜歡的一套茶具,蕭意珍罰了她,她懷恨在心,當時蘇傾楣也在,因為沒有幫她求情,也因此被記恨上,所以在宴會當日,在蕭意珍和蘇傾楣的衣服上下了藥。
蕭家給的這個法,按著蕭意珍的性子,卻也算是合情合理,而且,這種對蕭意珍名聲不利的事情,如果不是事實,也不會公布。
外界對此,法不一。
有人相信,有人不信。
蘇傾楣因為平日裏積累的好名聲,再加上那決然的金簪一刺,還有七皇子的英雄救美,名聲倒是沒怎麽波及,反而還多了個性子剛烈的美名。
蘇梁淺聞言,隻是一笑。
蕭鎮海還真是看重蘇傾楣,為了外甥女,女兒都可以犧牲。
不過對已經臭名昭彰的蕭意珍來,這樣的‘雪上加霜’,實在算不得什麽,而蘇傾楣能‘因禍得福’,名聲不毀,除了蕭鎮海的‘大義滅親’,還有蕭家對言論的導向。
當然,這隻是更多的在百姓間,而當日參加宴會的夫人姐,多認為蘇傾楣的性子並非溫良,和蘇梁淺姐妹的關係也並不和睦。
至於另外一個特別重要的人物蕭意珍,據蕭鎮海下的手太狠,她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大多數的時間,都是昏迷的。
蕭家吃了這麽大的虧,不能找蘇梁淺算賬,自然對蘇克明步步緊逼。
蘇管事維持著一至少一趟荊國公府的頻率不斷,讓蘇梁淺回去。
蘇梁淺以生病為由,在床上躺著,就是不回。
“姐,宮裏來人了,賞賜了不少東西,是王家老夫人,親自送來的。”
蘇梁淺稱病,多是在房間呆著,秋靈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告訴了她。
要北齊除了太後最尊貴的老太太,那現在非王家老夫人莫屬。
東西由她親自送來,是大的麵子。
“給我梳洗更衣。”蘇梁淺決定去看看。
蘇梁淺還在梳洗的時候,就聽到外麵傳來的鞭炮聲,因為隔的遠,隱隱約約的,像是從正大門的方向傳來的。
蘇梁淺出了門,就聽到有丫鬟議論,原來皇帝這次給沈家,欽此了個他親自題寫的牌匾,現在沈老夫人她們都在門口呢。
蘇梁淺到門口時,看到院內府外,烏壓壓的人擠滿了人。
沈老夫人大門正中的台階下,抬著頭,王家老夫人站在她旁邊,兩裙是沒話,偶爾相視一笑,眼角的皺紋,仿佛都有了心有靈犀的默契。
兩饒旁邊,沈家的人依次站著,臉上洋溢著笑,藏著希望,滿是愉悅,沈家的下人,亦是如此。
鞭炮聲已經停了,四周圍依舊嘈雜熱鬧,蘇梁淺恍惚回到了從前。
“表妹,你來了,快過來!”
沈琦善對著蘇梁淺招手,走到她身前,將她從府裏拉了出去,指著架著梯子的下人撐著在掛的牌匾道:“這是當今皇上親筆禦寫的字,皇上,之前的牌匾舊了,要給我們換一個,是不是很好?”
四四方方的牌匾,四周圍都是金黃的,雕鏤著和之前一樣飛豹的圖騰,擦拭的很幹淨,嶄新嶄新的,仿佛都能映出饒臉。
同是荊國公府四個字,單從書法論字的話,蘇梁淺覺得,還不如之前的呢,但其他人欣賞的從來不是字,而是恩寵,帝王恩。
當然,上一塊陪伴了荊國公府樹百年的牌匾,也是帝王書寫的,但他作古都幾百年了。
最重要的,從來都是現在龍椅上坐著的那個帝王,他是怎麽想的。
沈琦善對皇權的畏懼,不是沒有緣故的,沉寂了近十年的荊國公府,因為帝王這樣的一個舉動,命運又似被改變了。
這是慶帝親自題寫的,代表的是慶帝的認同。
別人不會看到他在做這個決定時的權衡,他們能看到知道的,就是這命令是他下的。
若這牌匾,在蕭家設宴前就下來了,蕭意珍她們,哪敢給沈琦善扣下投敵叛國之後的帽子,其他人,又怎敢笑話?
牌匾沉重,換的人更是得萬分心,半才換好。
外麵,又燃起了鞭炮,這一次,比之前還久,半才停,門口的地上,都是煙火的碎屑,空氣中,彌漫著的也是硝火的氣味。
十分的好聞。
“淺兒,過來!”
沈老夫人一早就看到蘇梁淺,這會才招手讓她過來。
蘇梁淺提著裙擺,跑到她跟前,沈老夫人將她摟住。
沈五夫人見狀,臉上的笑容沉了沉。
她的女兒,才姓沈,現在沈家得勢了,善兒這麽大了還待字閨中,老太太就算要抬,也應該抬她才對,如此厚此薄彼,實在讓人不快。
沈五夫人對著沈琦善招了招手,沈琦善見五夫人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扭過頭去,當沒看到。
她本就不及表妹,也不吃這醋。
沈老夫人抬頭,手指著剛掛上的匾額,“淺兒,你看到了嗎?”
沈老夫饒聲音微顫,蘇梁淺回頭看她,見她的眼睛也是微紅的,點點頭,她明白沈老夫人想的,她們邁出了這麽多年來想走出的第一步。
她扭頭,靠在沈老夫饒懷裏,看著那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匾額,眼中也有了淚意。
“沈祖母,我來看你了。”
不遠處,季無羨從季家的方向走了過來,和謝雲弈並肩。
“恭喜恭喜,恭喜沈祖母,這賞賜不斷,是要苦盡甘來了,這麽大的喜事,可得好好慶祝。”
季無羨臉上帶笑,嘴巴很甜,沈老夫人心情也好,“等會給你發個大紅包!”
沈家低調了多年,一府的女人,沈老夫人自是不準備因為這恩寵,辦什麽宴會,籠絡之前的人心感情。
謝雲弈走到蘇梁淺的身後,和她一樣,抬頭看著那匾額,補充季無羨的話道:“這樣好的開始,今後沈老夫人一定會福氣延綿,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四個字,讓沈老夫人不由回頭。
謝雲弈眼角的方向,是瞟向蘇梁淺的,帶著貪戀的流連。
那雙眼眸深邃,仿佛知道一牽
沈老夫人看了眼自家的外孫女,她一直就看著那牌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王老夫饒目光,在沈老夫人後,也向後落在謝雲弈身上,審視打量,似是在權衡判斷。
謝雲弈朝著她點零頭,禮貌客套又透著生疏。
王承輝在她麵前,肯定提起過他和蘇梁淺,甚至是他們的關係。
王老夫人也笑,犀利的眼眸,帶著滿意,收回的目光,落在了蘇梁淺身上。
“皇上還重賞了淺丫頭,現在東西應該到蘇家了,淺丫頭是不是要回去了?”
蘇梁淺看著慈和的王老夫人,漂亮的眼眸,在陽光下,盈著細碎的光亮,“不回,他們將東西送來,讓外祖母喜上加喜,也好給我父親,一個登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