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事出
蘇梁淺靜靜的解釋著,聲音很輕,這樣輕柔的聲音,也染著悲傷,還有顯見的愧疚,意圖撫慰著昭檬公主的心。
昭檬公主似宣泄般,哭的更加大聲,她邊哭邊推開蘇梁淺,蘇梁淺猝不及防,向後退了好幾步。
“你休想!”
昭檬公主從床上站了起來,手指著蘇梁淺,近乎歇斯底裏的咆哮。
“彌補?你怎麽彌補?我已經嫁給蕭憑望了,我和他剛拜托天地成了夫妻,後悔?我怎麽後悔?悔婚嗎?你以為皇宮還是我想回就能回的嗎?你現在看出沈琦善的決心了?你以前幹嘛去了?誰讓你撮合我和蕭憑望的?你為什麽要撮合我我們?現在我已經沒回頭路可走了,你讓我騰位置,想都別想,我是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昭檬公主抽噎著,情緒激動,哽咽的厲害。
蘇梁淺聽她的話便明白,她是誤會自己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蘇梁淺聲音也很大,直視著昭檬公主,“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件事情,我站的是你,以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今後更是如此!”
蘇梁淺神色堅定,“你把我當朋友,我對你也是一樣,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實在不能接受,哪怕是最糟糕的後果,我也願意和你一起承擔,因為這事有我很大的責任,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夠冷靜,最好就像你說的,不要便宜了我那個被所謂愛情衝昏了頭腦的表姐!”
蘇梁淺心裏頭也是惱火的很,如果沈琦善在這裏,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給她一巴掌。
昭檬公主站著,因為鳳冠太重,有些重心不穩。
她看著蘇梁淺,一如之前,悲傷又惱火,呼吸急促,眼睛猩紅,卻沒有說話,片刻後,重新跌坐在床上。
“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
蘇梁淺這句話後,屋子裏陷入了沉默。
昭檬公主頭靠在床上,眼淚沒停。
蘇梁淺繼續上前,“這事我有很大的責任,蕭憑望肯定也有錯,不管怎麽說,今天是你們大婚的日子,是你人生當中最重要的日子,他這種行為,不值得原諒,但是傷害你絕對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是掉進了別人的陷阱,也是受害者,他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他今天不論怎麽選擇,這輩子注定都會愧疚,他當時一定也很為難,但是這並不表示他選擇了沈琦善,他選擇的是你,一直是你,但是如果對方是性命威脅,他們畢竟曾經有過一段溫暖的時光,那個人也是我的表姐。”
蕭憑望做出這樣的選擇,蘇梁淺是能夠明白的,隻是在這種特殊的日子,被他傷害的那個人,肯定不會那麽容易諒解。
“正是因為他選擇了你,覺得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償還,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蘇梁淺安慰著昭檬公主,雖然這作用和力量,微乎其微。
該說的說完,屋子裏再次陷入寂靜之中,這次的時間,有點長。
蘇梁淺蹲在昭檬公主腳邊,抬頭看她,在這樣有些冗長的沉默中,時間顯得更加漫長。
良久,蘇梁淺緩緩起身,看著昭檬公主,神色是冰冷的堅毅,“這件事情,你交給我處理,我會盡量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蘇梁淺在說這句話時,心中明亮。
對昭檬公主的傷害都已經造成,這是不管她做什麽都不能撫平的,她能做的,就是用自己曾經的經曆,盡量將這件事對昭檬公主的傷害降到最低。
昭檬公主一直處在失神狀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麽多年來,這是她在人前從未有過的脆弱,在蘇梁淺麵前亦是如此。
昭檬公主看著漸漸起身的蘇梁淺,終於稍稍回過神來,她也站了起來,看著蘇梁淺道:“我和你一起去!”
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裳,“你等我一下。”
昭檬公主下定決心,叫了人進來,將頭上沉重的鳳冠卸了,更換了衣裳,隨後走到蘇梁淺身邊,和她站在一起。
“如果事情真的像我們想的那樣,你說過,會站在我這邊。”
蘇梁淺點頭。
昭檬公主的不幸也算因她而起,就算她提什麽過分的要求,蘇梁淺也很難做到拒絕,在這時候拒絕。
就算沈琦善不幸,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是她自己執迷不悟咎由自取,就像上輩子的自己。
但是蘇梁淺覺得沈琦善比自己還要執迷不悟,她這簡直就是無理取鬧,糾纏不休。
“既然她那麽想嫁給蕭憑望,那我就成全他們。”
蘇梁淺怔了怔,明白了昭檬公主的意思,沒有說話。
昭檬公主冷冷道:“那走吧,要不要和侯爺他們說一聲?”
她和蕭憑望已經拜過堂了,按理應該叫蕭鎮海公爹的,這一聲侯爺,昭示著她的不滿,還有疏遠。
對蕭憑望極度的失望和憤怒,讓她遷怒到了蕭家的其他人。
當然,她也有那個資格。
“我讓人告知侯爺一聲。”
蘇梁淺出了門,讓秋靈去花廳,告訴蕭鎮海,他們要出去一趟。
昭檬公主和蘇梁淺一起出了門,她最先看到的並不是就近守著的秋靈,而是謝雲弈。
夜風中,他身姿挺拔,清雋尊貴,在看到蘇梁淺時,揚起了笑,金黃色的燈光下,滿是柔情寵溺。
他的眼裏就隻有蘇梁淺,昭檬公主羨慕的近乎酸澀,眼睛更是,想要落淚。
她緊咬著嘴唇,才沒讓自己掉出眼淚,哭出聲來。
蘇梁淺情緒也不是很高,甚至有些低迷,和謝雲弈解釋了兩句。
“是沈琦善,她還留了地方,我和昭檬公主現在去找她。”
謝雲弈隻是微微頷首,一副她去哪裏都沒關係,反正他隻負責跟的態度,讓昭檬公主越發的心酸。
昭檬公主作為蕭憑望的妻子,今天剛入門,一直都是蒙著蓋頭的,她又換了衣裳,和蘇梁淺走在一起,府裏的下人隻當是和蘇梁淺交好的小姐,根本就沒認出人來。
蘇梁淺和昭檬公主還沒出門,就被趕來的蕭鎮海追上攔住。
昭檬公主一貫是端莊知禮的,但是現在這樣的身份看到蕭鎮海,卻沒有見禮。
秋靈去找蕭鎮海,隻說蘇梁淺和昭檬公主要出門,但是並沒有說什麽事,但是蕭鎮海又不是傻子,他看這陣仗就知道,是自己理虧,不過具體的原因,他卻是不清楚的。
要蕭憑望在府裏和昭檬公主在一起,她怎麽會出門?
新婚夜,新郎不陪新娘,蕭鎮海沒想到一貫懂事有分寸的蕭憑望竟然也會犯這樣讓他恨得要揍他一頓的大錯。
“公主這是要出門?”
蕭鎮海明知故問,昭檬公主沒搭理他。
“這麽晚了,公主您出去太危險了,萬一掉進別人的陷阱怎麽辦?我親自去,將人捉回來,親自向您賠罪!”
昭檬公主看他,臉色眸色冰冷,“我已經下定決心要親自去,侯爺要是想去,那就一起吧。”
“我也一起湊個熱鬧,多個人,多個見證嘛。”
夜傅銘站了出來,那樣子,怎麽看都像是幸災樂禍,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昭檬公主沒怎麽注意到他,這會聽到他的聲音,循聲瞪他,那含淚的猩紅眼眸,是從未有過的仇恨。
她咬著嘴唇,手也握成了拳,卻沒有發作。
“那就都一起吧!”
昭檬公主不願服輸,強撐著,倔強道。
最後,蘇梁淺那一眾人自然都是去的,還有夜傅銘昭檬公主,蕭鎮海安排了蕭有望坐鎮府裏,不要生出變故來。
近十人的隊伍,可以說是浩浩蕩蕩。
一眾人剛出府,已經有人陸續上馬車了,另一側的方向,有輛豪華至極的馬車,快速朝這邊而來,最後在蕭家門前停下。
蘇梁淺還沒上馬車,昭檬公主想和她坐同一輛馬車,隻和她一個人,蘇梁淺正和謝雲弈說這事。
蘇梁淺看著突然停下的馬車,心中有那麽一瞬間,幻想著馬車裏下來的是蕭憑望,那樣的話,夜傅銘的計劃就半失敗了,但是蘇梁淺這種不切合實際的幻想,很快成了空。
馬車停下,確實下來了人,他一身顏色鮮亮的衣裳,鼻孔朝天,一副紈絝的模樣,還是蘇梁淺熟悉的麵孔,但不是蕭憑望,而是王承輝。
王承輝見這麽多人,直奔蘇梁淺,“你們這麽多人,是去哪裏呢?”
這就在蕭家門口,還有下人都在呢,蘇梁淺也不方便解釋,看著王承輝問道:“你不是回去了嗎?怎麽會來?”
王承輝卻沒那麽多避忌,就要回答,被蘇梁淺攔住,“先上馬車再說,公主在這裏麵。”
王承輝沒再多話,看著往這邊走的蕭鎮海,徑直上了馬車,直接讓蕭鎮海撲了個空。
蕭鎮海麵色鐵青,窩火的心都要炸了,卻不得發作,他一掌脾氣蕭憑望的心都有。
“府裏的事情你處理好,別讓那些人亂嚼舌根。”
蘇梁淺在王承輝上了昭檬公主所在的馬車後,想到了什麽,又去找謝雲弈。
“季無羨,你去找些信得過的人來,我讓秋靈沿途留下記號。”
蘇梁淺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她思來想去,覺得一定不能讓這事泄露出去,他們到目的地後,得找人守著。
季無羨本來就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比起去找人,他更想跟著蘇梁淺他們一起看看發生了什麽事,不過蘇梁淺交代的是正經事,而且除了他,好像也沒別的更好的人選了。
蘇梁淺見季無羨應下,轉身回頭,又上了昭檬公主所在的馬車。
昭檬公主痛苦難受極了,那種滋味,不能訴說,卻讓人崩潰捉狂。
她之前在夜傅銘和蕭鎮海她們麵前還端著忍著,看到王承輝卻忍不住,眼淚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的嘴唇,因為咬的太緊,已經破皮了。
王承輝這會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了,讓昭檬公主靠在他身上安慰,見蘇梁淺上來,看著她道:“我離開沒多久,突然有人衝撞了我的馬車,說昭檬在蕭家出事了,我不放心,回府也沒什麽事,就又折回來了,這到底怎麽一回事?蕭憑望呢?他人呢?”
王承輝的口氣急切,是對昭檬公主毫不掩飾的關心。
蘇梁淺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才好,將之前昭檬公主扔給她的紙條給了王承輝,王承輝一看,都炸了,“這什麽意思?這誰?”
他一副要將人揪出來的態度,說話吐字都有些惡狠狠的。
“蕭憑望這個混蛋,早知道我這麽不靠譜,我……我看錯了他!”
王承輝氣憤至極,安慰昭檬公主道:“別傷心,這種男人不值得你傷心,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等我給你找個好的!”
他這話一出口,昭檬公主饒是壓抑克製,也忍不住哭的更大聲。
蘇梁淺揉了揉有些發漲的腦袋,咽了咽有些幹澀的喉嚨,“是沈琦善。”
蘇梁淺的口氣透著說不出的疲累,“我大舅母之前已經將她和她母親都送離京城了,安排在沈家的一處莊子上,日夜都找人盯著看著,我也不知道她怎麽逃出來的,這事和七皇子也有關係,我現在懷疑,那天攔住七皇子馬車的人,就是沈琦善。”
王承輝極少見蘇梁淺這個樣子,就是心裏有苛責也不忍心開口說她了,反而泛起了心疼。
之前夜傅銘從皇宮離開被人攔車的事,在京城鬧的是沸沸揚揚,夜傅銘還因此博了個好名聲。
王承輝作為王家的嫡子,消息靈通,自然不可能連這點事都不知道,他還知道,夜傅銘那天進宮,和夜向禹大打了一場。
王承輝一直都覺得這事是夜傅銘自導自演,就算不是,他也沒想過那個人會是沈琦善。
沈琦善的怯弱和膽小,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誰能想到她會做出那樣瘋狂的事?
他這樣想,蘇梁淺肯定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一時疏忽,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麵。
王承輝想安慰蘇梁淺幾句,目光觸及昭檬公主,又將話吞了進去。
“蕭憑望錯了,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他的人品,你們也都知道,我當初撮合,雖存著私心,但也沒有要害公主的意思,不過事情既然發生了,能承擔的責任我會盡量承擔,公主,你做好準備。”
等會會看到什麽,發生什麽,然後又該怎麽處理,昭檬公主已經可以想了。
昭檬公主坐直身子,抬起頭來,看向蘇梁淺,“你覺得我該怎麽做?”
她的聲音略微有幾分沙啞,不論是神色還是口氣,都盡顯冷漠。
很顯然,因為這樣的事,她對蘇梁淺生疏了。
“公主問我,不擔心我存私心,偏袒沈琦善?”
蘇梁淺口氣雖然平靜,心裏卻上火的很,對沈琦善根本就叫不出表姐二字。
“我隻是讓你建議,我有腦子,而且我表哥還在呢。”
蘇梁淺看了王承輝一眼,向後靠在馬車背上,緩緩閉上了眼睛,片刻後再睜開,整個人較之之前,都變的平和了下來。
“今晚的事情鬧大,不管對誰,都沒好處,尤其是公主。您要沒想和蕭憑望一刀兩斷和離,不管等會會發生什麽,都要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不能被外人看出來,不該知道的,也不該讓他們知道。”
一旦今晚的事情宣揚出去,昭檬公主作為受害者,自然可以博得同情,但更會淪為笑話,被人恥笑議論,一輩子都抬不起頭,這對像昭檬公主這樣心高氣傲又身份尊貴的女子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你的意思是,這口氣,我就這樣咽下去了?”
蘇梁淺和昭檬公主接觸來往那麽久,對她是知道了解的。
雖然發生這樣的事,讓她對蕭憑望失望透頂寒了心,但她不是那種彪悍耍潑的女人,為了自己一時痛快全然不顧後果魚死網破的事,她做不出來,她種種的顧忌,讓她也不會那樣做。
受了這麽大的氣,不能任性而為,隻能忍氣吞聲,自然會有莫大的不甘心。
“公主覺得這委屈白受了?”
蘇梁淺盯著昭檬公主,問道。
“以公主的身份,隻要這件事您處理妥當,就算是蕭鎮海,您說一他也不會說二,還有蕭憑望,他是個重情又有責任感的人,隻要公主您不要提觸及他底線的要求,您可以對他予取予求,包括他的心,還能拿捏他一輩子。”
蘇梁淺神色從容,口氣卻堅定。
王承輝看著聽了蘇梁淺的話,怔怔的有些發愣的昭檬公主,拍著她的背,歎息著道:“我覺得樂安縣主說的有道理,如果事情已經發生,你鬧的話,不過是圖一時快活,對自己也沒好處,不如退一步,以退為進,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昭檬公主抿著嘴唇,神色落寞,不甘又惱火。
蘇梁淺也沒再說話,一路抵達目的地,皇城西快到城門口的一家靠山的尼姑庵,也是蕭憑望和沈琦善幼年相遇的地方。
蕭家距離此處不近,蘇梁淺一眾人到的時候,亥時都已經過了。
因為地處偏僻,不在皇城中,就隻有月亮和星子的光輝,黑漆漆的,更是安靜到寂靜。
尼姑庵久未修葺,從外麵看,都有些舊舊的。
數輛馬車,齊齊停下。
蕭鎮海下馬車後,是想直接衝進去的,但還是克製著走到了昭檬公主的馬車前。
他行的是君臣的禮,態度恭敬。
昭檬公主看他,雖然臉色還是不怎麽好看,但勉強還算平和,朝著他微微點了點頭,以示尊重。
“尼姑庵,蕭憑望還真是會選地方。”
夜傅銘幸災樂禍,邊說話邊也走向昭檬公主,“知人知麵不知心,妹妹你可要小心,不過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嘖嘖了兩聲,眼角瞟向蘇梁淺,那一句知人知麵不知心,分明是意有所指。
蕭鎮海臉色難看,呼吸也是急的很。
新婚夜,新郎官不在洞房,深更半夜的跑到尼姑庵,這要傳出去,外麵的人不定怎麽議論笑話,蕭憑望這輩子都要毀了。
蕭鎮海再想到蕭有望,原本兩個兒子前途都一片光明,現在都埋了炸彈,拿捏在了別人手上,蕭鎮海心裏沉甸甸的,簡直凝重。
“所以說,人不能錯信人,一不小心,一輩子都賠進去了。”
之前是意有所指,後麵這句,直指蘇梁淺,挑撥關係。
夜傅銘將沈琦善帶回府裏,又幫著安排這一切,這個中種種的糾葛,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蘇梁淺毫不掩飾對夜傅銘的嫌惡,“七皇子,你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
她現在看夜傅銘,覺得他就像陰魂不散還上躥下跳的臭蟲。
夜傅銘看向昭檬公主,昭檬公主看都沒看他一眼,更不要說搭理,夜傅銘冷哼了聲,“執迷不悟,愚蠢!天這麽冷,在這裏站著做什麽!”
夜傅銘迫不及待,催促。
王承輝最後從馬車跳了下來,站在昭檬公主和蘇梁淺的身後,譏諷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夜傅銘見王承輝竟然將他比作太監,手指著他,王承輝半點也不畏懼,還故作挑釁,做了個鬼臉。
夜傅銘憤憤的將手放下。
眾人就這樣在外麵吹著風,又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時間,蘇梁淺留了疾風在外麵,叮囑了幾句,這才和昭檬公主等人進去。
這次的事,是夜傅銘和沈琦善聯手,兩人蓄意安排,蘇梁淺幾乎沒費什麽勁,很快打聽到了沈琦善所在的廂房。
臘月的夜,黑沉。
濕冷的西北風吹在臉上,刺刺的刮疼。
庵裏十分安靜,這麽多人,就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安靜讓人心情發慌。
庵廟雖然有些年久失修,但是占地麵具卻廣,蘇梁淺一眾人繞過前麵,到了後山的廂房。
比起前麵來說,後麵的廂房屋簷下,懸著一些亮著的燈,比起黑乎乎的前麵,要明亮許多。
蘇梁淺已經讓庵廟領路的姑子下去了,她在院中掃了眼,很快鎖定了沈琦善所在的房間,給秋靈使了個眼色,秋靈會意,將門推開。
房間裏,亮著燈,橘黃的光線,不是溫馨,反而透著曖昧。
地上,橫七豎八的都是衣裳,紅色的新郎服和女子的衣裳交疊在一起,床上掛著帷幔。
床幔是放下的,但因為秋靈這一推門的動作,略有些大的風將垂著的床帳吹起,隱約可以看到裏麵的春色。
蘇梁淺和昭檬公主蕭鎮海等人都沒進去,但站在外麵,門一推開,就可以看到地上的衣裳,在場的誰都不是傻子,哪裏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雖然已經提前預想到了,蕭鎮海和昭檬公主還是黑了臉,尤其是蕭鎮海,煞氣大開,他看了昭檬公主一眼,從秋靈的身邊經過,大步流星的進了房間,直奔大床,抬手就掀開了簾子。
床上,躺著一男一女,女的抱著男人,兩人同枕而眠,親密的貼在一起,其中一個,正是蕭憑望,另外一個,對蕭鎮海來說,也不是全然陌生的,正是沈琦善。
蕭鎮海見是沈琦善,氣的肺都炸了,也有心虛。
半年多前,蕭憑望和他提過娶沈琦善之事,他當時態度堅決,他強烈反對,父子兩還為此大吵了一架。
蕭鎮海看到這一幕,一掌劈死蕭憑望的心思都有,他甚至不那麽肯定,蕭憑望是被設計的。
蕭鎮海呼吸急的很,噴出的仿佛火一般,將床幔都撕了下來。
外麵,昭檬公主也要進去,蘇梁淺跟著,被謝雲弈拽住,不許她進。
昭檬公主出現在蕭鎮海身後的時候,床上,沈琦善悠悠的睜開眼睛,她一臉的慵懶,甚至有股子魅色,在看到床邊站著的兩個人後,大驚失色,她尖叫了聲,卷著被子坐到了床的內側,將自己包住。
這麽大的動靜,蕭憑望都還是閉著眼睛沒醒,沈琦善看著光著膀子的蕭憑望,眼神躲閃,抬頭看向昭檬公主,聽到她道:“秋靈,打盤冷水來!”
秋靈誒了聲,轉身很快打了盤冷水進來,蕭鎮海板著臉,沒有阻攔。
昭檬公主一把從她手上奪過,直接潑在了蕭憑望的身上。
“憑望!”
沈琦善心疼的叫了句,撲在了他身上,昭檬公主的水,也倒了她一身。
水是放在院子裏水缸的冷水,冰冰的,甚至有股刺骨的寒意,蕭憑望被這一潑後,睜開眼睛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