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防人之心
陳夕再醒來之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午時,艷陽高照,透過光禿禿的枝丫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刺的她微眯了眯眼。
身下鋪了厚厚的稻草,身上蓋了件厚厚的金絲雲紋大氅,陳夕一手撐地慢慢坐起朝四周看了看,沒有其它人,一臉茫然。檢查了下自己,並無不妥,傷也還是自己包紮的模樣,摸了摸肩膀傷處,已經不是很疼了,應是在慢慢癒合,又吃了幾顆藥丸,那是補氣血的,她布袋裡最多的葯便是止血和補氣血的,因為其它的葯應是不大用的著。她除了天生特殊血脈帶給她的痛苦,她從沒生過病。
她記得自己昏睡之前喝了自己的血,好像並無異樣,難道自己的血對自己有治傷的功效?於是又喝了幾滴,她想自己真不愧是個稀罕物種,這種匪夷所思的事一件件發生在自己身上,連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真是件哭笑不得的事。想著如此是不是就能長生不老了?自己吃著自己活的更長久?真是駭人聽聞,她苦笑了一下。
她扶著樹榦站起身,一陣眩暈。應是失血過多的緣故,揉了揉額角緩了緩,把大氅披在身上,抬頭看到不遠處迎面行來一位紫袍少年。她心下一驚,條件反射的一個轉身避在了樹后,扯到了傷口,她輕輕嘶了一聲。
「你醒了?」聽得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要怕,我沒有惡意。」
陳夕慢慢從樹後轉出來,一雙瀲灧美眸戒備的打量他,聲音冷清:「是你救了我?」
「也不算,在下只是隨便走走,遇見姑娘昏倒與此,瞧著你傷口剛止了血,不易挪動顛簸,便把姑娘安置在此處了。」說完背在身後的手中遞過來一個布包和一個水囊,見她不接,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他指了指她身上的大氅,溫柔一笑,聲音溫潤:「在下留下的。」
陳夕忽然想起,以為他想要回,忙要取下來還他,有些不好意思:「哦,我只是衣服破了,身上有些臟所以才……」
「無妨,姑娘披著吧。」他又笑了笑阻了她解下大氅的動作,那笑如夏日暖陽直達心底,陳夕想他也許是個好人,可師兄說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哪有人沒事大冬天往這深山野林跑?
他把布包和水囊往她面前又遞近些,「吃點東西吧。」他嗓音緩慢輕柔,舉止得體大方,是那些久居高位常年被規整出來的優雅,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陳夕看了他一眼,接過布包打開,是兩個熱騰騰的饅頭,水囊里的水還是溫的。她不怕毒,咬了饅頭,也是餓的很了,吃的很香甜,含糊不清的道:「謝謝……」想了一下該怎麼稱呼眼前人,「謝謝大哥哥。」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大哥哥?」男子在一邊的石頭上落座,微笑看她,「在下還是第一次被這麼稱呼。」
陳夕吃饅頭的動作停了停,想了想話本子上是如何稱呼陌生人的,試探道:「公子??」
男子眼眸清澈,帶著笑意:「無妨,還是大哥哥吧。」像是突然想起,又看向她問:「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我叫……」頓了一下,眼眸一轉:「叫我夕兒吧。」如今她已經本能的對陌生人產生防備之心。
男子沉默了一會,半晌,緩緩開口問她:「夕兒姑娘,敢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陳夕頭也沒抬道:「不曾。」除了山門中她的那些師兄師父們她幾乎沒見過陌生人,怎會見過他?她根本不需要細想,回答的很肯定。
男子不好意思一笑,「是在下唐突了,夕兒姑娘莫怪,只是夕兒姑娘身上的葯香很是特別,在下好像在哪裡聞過。」
陳夕一驚,咬饅頭的動作一頓,猛的摸向腰間,水囊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她掩蓋葯香的香囊不見了,她臉色稍有慌張。
「夕兒姑娘怎麼了?」男子不解,靜靜看她。
「丟……丟了個香囊,」鎮定了下情緒,怕他起疑,漫不經心道:「我是個醫女,常年跟草藥打交道,所以身上有藥草味,不足為奇。」
「夕兒姑娘為何獨自一人來這深山老林?還受了如此重的傷?」
陳夕吃完最後一口饅頭,喝了口水淡淡道:「我跟師父師兄四處雲遊,近日也是進山采些草藥,不想遇了歹人,師父和師兄為了能護我安全逃離,都死了……」說著便哽咽了聲音,像是再也說不下去無聲落下淚來。
男子從懷中摸出一方錦帕,起身遞給她,聲音輕緩:「夕兒姑娘節哀。」復又像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既是雲遊,夕兒姑娘可曾去過興州臨君山一帶?」
陳夕擦淚的動作一頓,心內大驚,心突突直跳,想著莫不是又是抓自己這個稀罕物種的人?面上不動聲色,故作思考狀道:「不太記得了,好似不曾去過。」怎會不記得,那裡是她一生都難忘的仙境。
「哦,想來是在下弄錯了,只因夕兒姑娘身上的葯香似曾相識,所以才……」
陳夕打斷他的話道:「不礙事,醫者身上都是這個味,」呵呵笑了兩聲,轉移話題道:「大哥哥是住在這附近嗎?」
「你不知這是何處嗎?」男子稍稍訝異。
「不知,我第一次來。」
「往前走,出了這密林,便是開闊平原,外面的帳篷是駐守邊關將士們的營地,」說著轉頭問她:「夕兒姑娘可好些了?可能自己行走?」
陳夕恢復了些力氣,「嗯,好多了。」
「夕兒姑娘既然是醫者可否幫在下……一個朋友看看病?」男子輕輕開口,溫文爾雅,眉間似有淡淡愁色。
「你我萍水相逢,你既然幫了我,我自然也應該幫幫你,只是……我醫術平平,不敢保證什麼。」
「如此便多謝夕兒姑娘了。」男子抱拳行了一禮。
「你朋友在何處?」陳夕扶著樹榦站起,腳步有些虛浮。
「勞煩夕兒姑娘跟我來,」男子在前緩步引路,「夕兒姑娘若是不嫌棄可以在營中暫住,等養好了傷再行離去。」
「謝謝大哥哥,」萍水相逢陳夕也不準備問他姓氏,「不知大哥哥的朋友得了何病?」
「也是中了箭,營中軍醫給看過了,卻是至今昏迷不醒,」男子看了陳夕肩膀一眼道:「在下觀姑娘傷的也不輕,卻能這麼快蘇醒,想來醫術是不凡的,所以勞煩夕兒姑娘了。若能讓我朋友無礙,在下必有重謝。」
「想來你這朋友對你很是重要。」
「她救過我一命。」男子嘴角帶笑,眼神溫柔,好似陷入了回憶,「曾經年輕氣盛,被歹人誆去了臨君山那險惡之地獵殺猛虎。」
陳夕抬了抬眼皮,心道臨君山怎有這外面險惡?靜靜邊走邊仔細聽著,沒有打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