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人皮麵具
“展老大,陸九在這裏!”
那人又喊了一次。一時間,眾人的目光皆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隻見說話的那名捕快架著一個人,正朝展飛所在的位置移動。
被架著的那人似乎已經昏迷,不能行走。穿的是陸家家仆的服飾,隻是此時垂著頭,看不清麵容。他似乎受了傷,衣服上有黑紅色的血跡,已經幹了不久。
將人帶到後,捕快將陸九慢慢鬆開,後者便滑到了地上,麵朝下趴著,毫無意識。
“陸九在何處?”
他人還未說話,剛從外院進入內院,聽見捕快喊聲的陸豐城便大喝一聲,腳下生風地趕過來。
待他瞧清楚此時場麵,頓時樂了,嘴角咧地老大。
而後,又覺失態,收斂了不少,咳嗽幾聲,正正臉色,故作氣憤,衝著雲傲氣勢洶洶地開口。
“好你個雲傲!現在人就在你這找到了,這下你可還有話要說?展捕快,你看這事該怎麽處理?”
說到後麵,陸豐城從袖口中摸出一把折扇,“啪”地一聲展開了,把身子微微轉了轉,有意無意,讓展飛恰好可以看清那柄折扇的模樣。
展飛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自知這是陸豐城在催促他快些將雲傲緝拿歸案。
他雖是不喜,但此時確實應當將雲傲緝拿,帶回官府查明因果。於是,便衝雲傲抱了拳,道。
“雲家主,事到如今,還得請你到官府一趟。”
語畢,展飛招了招手,此刻有兩名捕快走上前,一左一右,欲擒拿住雲傲。
“壞人!不準你們抓我爹爹!”
甜糯的聲音帶了惱怒,使得兩名捕快的動作一頓,轉移了視線。
雲傲心頭一動,後退幾步,與兩名捕快拉開距離。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一個嬌小的身影撲到雲傲身前,總著小臉瞪著那兩名捕快。
“不許過來!爹爹什麽都沒有做,你們為什麽要抓他?”
見兩名捕快望向自己,雲嬌立刻又喊了出來。
展飛看著小跑而來的雲嬌,走幾步,離兩人近些,開口。
“小姑娘,你先讓開,你父親涉嫌……”
“涉嫌什麽?雖然我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但是絕對不是你們說的陸九。”
展飛的話還未說完,另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忽然出現,他左右尋去,一時竟不曾找到其身影所在。
再看,終於在昏迷的陸九身旁找到了一個未曾見過的寶藍色身影。
“你是誰?你有何證據證明此人不是陸九?”
定了定神,展飛開口詢問,同時對這位悄無聲息出現的男子報以警惕之心。
“嗯?這位大哥你在問我嗎?嗯,讓我想一下……”
被詢問的有間流心露出一副凝神思考的模樣,單手提著地上那人的衣領,站起身的同時也將人提了起來。
最終,他衝展飛一笑,又換了一本正經的神情,道。
“我是誰呢?我決定不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幫你識別一下這個人。”
說著有間流心搖了搖提著的人,有些好笑地對他道。
“你還不準備醒來嗎?演技都被我識破了。”
那人仍是沒有睜眼,但有間流心卻注意到他嘴角微動,似乎嚼碎了什麽東西。
暗道不好,有間流心皺了眉頭,把人扔到地上,沒趣地撇了撇嘴,道。
“沒意思,發現事情敗露竟然服毒自殺了,死士的一貫作風,不想也能在這裏看到。雲傲,你惹了誰了這是?”
“爹爹才沒有呢!師父你亂說!”
聽見有間流心的話,雲嬌不樂意了,嘟起了嘴。
“寶貝小徒兒別惱,為師知道錯了,這就去幫你爹爹解決這個誤會好不好?”
有間流心說著便動身去準備了。臉上是懊惱的神色,心裏卻因雲嬌那一句脆生生的師父樂開了花,步子也不自覺輕快了起來。
皺著眉頭目送有間流心離開,展飛將目光投向地上的“陸九”。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查看那人,果真如有間流心所說,沒了生息,那禁閉著的嘴角緩緩流下黑色的血來。
“怎麽回事?他憑什麽說這個人不是陸九?他們本來就是一夥的,這分明就是想幫雲傲歪曲事實!”
眼看就要達到目的,有間流心一出現,卻轉瞬卻完全扭轉了局麵,陸豐城心中不快,臉色自然也差了不少,瞪著雲傲。
繼而,他又快步走向展飛,向他道。
“展捕快,你還在猶豫什麽?這個人怎麽可能不是我那該死的奴才?你快動手,把這個犯人抓起來!”
展飛眉頭緊鎖,並不理會陸豐城的話,緩緩起身,冷著麵色道。
“此人已經死了。”
“什麽?死了?這怎麽,怎麽會死了呢?剛剛還……”
話一出口,眾人皆驚,離展飛最近的陸豐城率先發問,說話的聲音也結巴起來。
萬分不可思議般,他在原地轉了半圈,忽然轉念一想,喜笑顏開,立刻又開口。
“一定是雲傲動了手腳!想要毀滅人證!展捕快,這可是罪加一等!快把他抓起來!”
“陸叔叔,你能不能收收你那張臭嘴,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少年的聲音溫如春風,由遠及近。
雲沂源款步而來,溫文爾雅,衝在場所有人報以一笑,站在離雲傲不遠處,暗自打量此地的陌生人,思量著此時的情況。
而聽聞雲沂源話語的陸豐城則是惱了,他正想說什麽,又見有間流心端了個水盆回來。
想起他方才膽大的言語,陸豐城心下一緊,注意力被轉移,也就忘了反駁雲沂源的話。
他的目光跟著有間流心,心中好奇他想做何事。
“寶貝小徒兒你看著喲,這就算是為師給你上的第一課,如何摘下這種戴得不算隱秘的,人皮麵具。”
有間流心說得輕鬆,笑吟吟走近地上的屍身,將手中水盆中的水盡數潑到了那人臉上。
緊接著,他蹲下身,伸手到那人耳際摸索著什麽。
展飛第一時間調整所在位置,走到那人的另一側,蹲下身,關注著有間流心手下的情況。
——出現人皮麵具的地方,無一例外要有人死亡。
如若此人當真是戴了人皮麵具,偽裝成陸九的模樣出現在這裏,莫不是存心要挑撥雲府與陸家的關係,又或者幫助陸家對付雲府?
而此人的真實身份又是何人?屬於哪一股勢力?與雲府有仇,又或者其背後之人與雲府有仇?
永安已經許久沒出過命案了。展飛的精神都提了起來,心中閃過一連串的疑問,考慮著各種可能。
他本以為這一次陸豐城惹出的事情隻是兩家的私人鬥爭,此番,也算得上是意外收獲了。
正思量著,忽聽有間流心一聲輕呼,展飛看去,前者果真從那人麵上撕下一張人皮麵具來。
撕下後,便隨手丟在了一邊,跑去了雲嬌身旁。
“看見了嗎?如果你懷疑某人的身份。就用水潑他,如果是戴著這種麵具偽裝成別人的人,一般來說遇水之後是能看見耳際的褶皺的。”
有間流心說得頭頭是道,雲嬌年齡尚小,這一席話聽得似懂非懂,微微張著嘴巴,點著頭。
展飛繞過不明身份的屍身,前去拾起那張人皮麵具,細細觀看之後,招來手下收起,皺著眉頭思索著接下來需要處理的事。
一旁的陸豐城早就看傻了,好一會兒回神,結結巴巴,開口詢問。
“這,這……他不是陸九,那真的陸九在哪裏?”
“這個問題,暫時還不得而知。我會盡快處理的,陸九具體是在哪天失蹤的?”
展飛調轉身形,正對陸豐城,開口向他詢問。
可後者似乎還未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呆呆地站著,目光落在某處,腦中不知想著什麽。
歎了口氣,展飛正欲同雲傲了解情況,卻見兩男一女出現在視野,便止了聲,細細觀察。
——其中一男子被押著,身著的布衣有多出破損,露出內中皮膚,看得看上麵用某種手段拷問過的傷痕。
“我們兩個回來的時候,見這個人鬼鬼祟祟躲在轉角觀察雲府的情況,被發現了便想服毒自殺,不過沒成功,就抓了審問了一下,所以回來晚了。”
董韻攤了攤手,目光掃過一眾捕快,又落在地上的屍身上,笑了笑,接著道。
“不過看起來,我們回來的也不算太晚,怎麽樣?要聽聽我們得到的情報嗎?”
說罷,董韻朝苦幹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將手中押著的人往前一推。
那人一個踉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展飛連連磕頭,連說話聲帶了哭腔。
“展捕快,我什麽都說,求求你,別把我交給這兩個人,我什麽都說……”
展飛皺了皺眉頭,並不作答,目光在董韻與苦幹身上轉一圈,移開,一個手勢的功夫,便有兩名捕快上前,將跪著的人帶下去審問。
“展捕快,還要繼續搜我家,或者繼續審問我嗎?聽說官府的牢房裏一隻老鼠也看不見,幹淨的很。”
此時此刻,一直站在一旁靜觀其變的雲傲終於說話了,看著展飛,麵上帶著一兩點笑意。
聽出雲傲話中帶刺,展飛麵色一僵,抱拳道。
“不敢,此事另有他論,今日實屬打擾貴府了。”
兩人的對話停在雲嬌耳朵裏,使得她的好奇心動了動,側身問身旁的有間流心。
“師父,官府的牢房裏真的一隻老鼠都沒有嗎?”
“沒錯,永安城的治安一向不錯,受牢獄之人極少,牢房裏養不活老鼠,隻有蜘蛛絲。”
有間流心一本正經地解釋,還特意瞥了正望過來的展飛一眼。
雲嬌童言無忌,有間流心也不曾掩飾,大大方方,說話聲都讓在場之人聽了去。
細碎的笑聲傳入展飛耳中,展飛無言反駁,隻因說得皆是實況。
此時,他已然生了撤離的意思。
“既然此事還需調查,那就先不打擾了,撤!”
“等一下!”
聽聞展飛要走,比最不樂意的陸豐城還先言反對的人,是雲傲。
隻見他拍了拍手,苦幹便得了旨意般上了回廊,動身前去雲府某處。
而雲傲本人,則把目光轉向麵露急色的陸豐城,話語卻對展飛而言。
“展捕快,麻煩你等一下,我已經不想再在永安,看見陸家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