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救人要緊
巨獅在身後緊追不舍,每一步山穀聳動,仿佛地震一般,山石震落,好在眾人均是高手,劍氣碎石,未被傷及。
馬匹見到如此神物,早已長嘯驚蹄,狂猛奔行,然而巨獅速度極快,轉眼已要追上眾人。
趙尉鬆大吼道:“扔下屍體,快逃!”
少主大驚,道:“趙師傅,萬萬不可啊!黃大叔的屍體怎麽可以丟掉?”
其他人神色遲疑。
趙尉鬆不願費力服眾人,一邊驅馬狂奔,一邊挽住背負屍體的馬匹韁繩,用力扭轉馬頭,朝著巨獅的方向,猛刺馬屁股,馬受驚狂奔向巨獅。
巨獅絲毫不在意狂奔的馬匹,輕輕地揮一揮巨爪,馬匹被拍到石壁上,鮮血墜流,成了一幅鮮紅色的壁畫。
少主眼看著黃大叔的屍體被拍扁,淚流不止。
趙尉鬆低聲道:“前麵峽穀到了最窄處,我們可以穿過,巨獅未必,大家快快趕往那裏。”
山穀道路逐漸變得狹窄,上方兩邊石壁仿佛趨近的兩道塹,愈漸一線。
“衝過去!”趙尉鬆吼道。
前方隻有一馬之隙,因為山穀道路逐漸狹窄,眾人早已排成一條直線,馬匹逐一越過窄徑,未有擁擠踩踏。
巨獅一開始迅疾無比,追到後麵,體力逐漸不支,加上石壁狹窄,身軀難以行進,更是遠遠被隔在身後,不得前行。
趙尉鬆最後一個越過窄徑,勒住了韁繩,回身後望,眼神中充滿了得意。
巨獅被石壁死死困住,咆哮之聲,響徹山穀,震動的山石滾落,行雲遏止。
眾人生怕官兵糾纏,馬不停蹄朝著另一條大道趕去。
好在追殺的官兵得到信報,主力均埋伏在山穀,如今主力潰散,大道上守城的官兵勢單力薄,被眾高手泄氣般地殺個片甲不留,一路暢行至邊疆。
到了仙門境內,眾人放下了心,此地官兵勢力弱極,各大山頭聳立,盜匪縱橫,還有蠻野之族常來此犯境,屬於王土之疆,中央王朝控製極弱。
少主擦幹眼淚,換了一身幹淨服飾,因為關心紫若的下落,來不及休息,連夜策馬奔向萬仙樓。
本來少主早已派出了當地的探子,探明了紫若將要去往的官妓場所正是萬仙樓,本來準備快馬加鞭當日趕到,趁著還未妓院還未來得及接收,便營救下紫若。
不料,因為山穀遇到了埋伏,繞行大道,耽誤了整整一,第二深夜,才來到了萬仙樓。
少主焦急萬分,心憂紫若已然落入虎口,那悲慘景象幾乎時時揪著他的心,他怎能接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別人如此肆意淩辱?
進入萬仙樓,老鴇子看這樣一位器宇軒昂的貴公子,滿以為來了大生意,不料十餘人一陣打砸,將豪華奢靡的萬仙樓打成了廢墟。
老鴇子饒是地方黑惡勢力的代表,也沒見過這恐怖陣勢,顫抖道:“我各位大爺,別砸了,想搶劫你們就搬走,想玩姑娘隨便你們玩,哪怕老身親自出馬都行!哎呀,別砸了!”
少主怒吼:“紫若呢?”
老鴇子一臉疑惑:“什麽紫若?”
一把利劍架到了她脖子上,趙尉鬆低聲道:“最近有沒有送來官妓?”
老鴇子恍然大悟,原來接到了一個硬茬官妓,忙道:“有有有,就在客人客房裏,今陪宿。”
少主隻覺一陣旋地轉,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老鴇子心裏吃了一驚:“莫不是這官妓的老情人找上門了,慘咯慘咯,這群惡煞,看來我命難保啊。”
少主勉強支撐著到了三樓,推開門,看到正在烤火的紫若,神色淡然,心中稍微好受一些,不料,轉頭看到床上躺著一名男子,赤著胸膛,鼾聲大作。
少主怒火攻心,一番刺殺,不料反而被那床上男子戲弄,連下劍術第一的雙劍宗主都不能擒住他,心中悲涼更甚。
“你到底甚麽人?”趙尉鬆怒問道,手中長劍咣然作響,如隨時出擊的長蛇。
淩雲一臉疑惑不解,怒道:“我還沒問你們是什麽人呢!半夜來我房間,想要幹甚麽?”
趙尉鬆見此人不肯明,不願糾纏,轉身問紫若道:“紫若,他是誰?”
紫若見兵戎相見,不敢隱瞞,隻得如實相告。
少主大喜過望,道:“你真沒被辱沒清白?”
紫若嗔怒道:“難道你希望我被侮辱了?”
少主撲過來,將她擁入懷中,喜不自禁道:“紫若,太好了,你還是處子之身,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這一路千餘裏,我三兩夜都沒合眼,一路騎馬趕過來,萬一你出事了,我一定無法活在這世上了。”
紫若眼淚奪眶而出,怒道:“我何嚐不是?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一路上我所受的屈辱,一萬句話也不完,還好今晚遇到他……”
少主回頭瞪了淩雲一眼,雖然他保住了紫若的清白,但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名聲豈不是敗壞了,對他依舊仇視萬分。
紫若繼續道:“今晚死老太婆讓我侍奉客人,房間裏,他本來欲行不軌之事,還好我以死相逼,他倒也沒有強迫我,最可惡是這個老太婆!”
少主向趙尉鬆示意了一下,趙尉鬆立刻明白,舉劍壓著老鴇子離開了房間,但他不願這種下九流汙了自己的劍,命其他人解決了她。
老鴇子看到命不久矣,垂死掙紮起來,大聲喊道:“公子,我隻是奉命接收官妓,你若是殺我,這一路押送的官兵,是不是都得殺了?求求你饒了我吧!”
淩雲於心不忍,道:“這老鴇子的是,她奉命行事罷了,判為官妓的是皇帝,你們怎麽不殺了皇帝?”語氣中對他們恃強淩弱之風不無嘲諷。
趙尉鬆大怒,吼道:“死老太婆,逼良為娼,作惡多端,你為她辯護,莫不是你想像他一樣?”
老鴇子喊道:“這位大爺的是公道話啊,這青樓是仙門胡家開的,你們要是想找罪魁禍首,為啥不去殺了胡家?”
淩雲心道:“胡家這麽牛,這麽大的酒樓也是他家的產業,難怪富甲一方。”
紫若細眉輕蹙,道:“留她一命吧,不過,我挨了二十多鞭,要一鞭鞭打回去。趙師傅,你請褚師傅幫下忙吧。”
褚師傅本名褚午,江湖別稱“仵作”,原因是他慣常使長鞭和判官筆,時常用長鞭卷著判官筆,精準至極,十丈外敵人亦可無誤擊中,瞬時斃命,從此江湖上聞風喪膽,不敢與他較量。
趙尉鬆一聽便知紫若的想法,微微一笑。
老鴇子以為老命得保,施禮道謝:“姑娘您真是觀世音菩薩,隻是二十鞭子老身也未必受得了啊,能不能減少幾鞭,剩下我願意用銀子抵債。”
淩雲心想:“這紫若倒是心善,對付毒打過她的人,隻報複同等的鞭子,換做是我,未必能這麽寬容。”
他本身為老鴇子話,隻是因為沒有看到老鴇子逼良為娼的惡行,即使是鞭打女子也是打手出麵,相反老鴇子對他一直熱情招待,人非草木,誰都會有同情心,所以他為老鴇子抱不平,滿以為組織賣春不至於殺頭之罪。
紫若問道:“你願意用多少銀子換二十多鞭?”
老鴇子沉吟了一會兒,伸出了一根食指,猶猶豫豫地道:“一萬兩?”
紫若哼了一聲,道:“一萬兩?就算十萬兩都不夠我挨的那幾鞭子!”
淩雲有些奇怪,心道:“剛才她後院挨打的是她姐姐,我清楚記得她身上可沒有鞭痕,難道是很久之前挨打的?”疑惑不解。
老鴇子一臉苦色,道:“姑娘,我一個老鴇子若是有十萬兩,也不拋頭露麵做這買賣了,我頂多三……四萬兩!”
紫若道:“那好吧,你拿出四萬兩,然後隻需要挨一鞭子。”
老鴇子心想:“若是一鞭子不挨,恐怕十萬兩下不來,挨打一鞭,省了六萬兩,值了值了。”連忙應允叩謝。
她哪裏知道那一鞭子的厲害,紫若心想,就算褚師傅一鞭子打不死她,也隻有半條老命了,以後恐怕躺在床上再也做不了惡了。
淩雲低聲問道:“你姐姐呢?救出來了嗎?”
紫若看著他訝異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噗嗤一樂,笑道:“你是真傻啊,我哪裏有姐姐,那是我戲弄你的。”
淩雲奇怪地問道:“那你身上為什麽沒有傷痕?”
沒等紫若回答,少主已勃然大怒,滿臉惱色,抽過趙夫人的劍,一劍架在淩雲的脖子上,怒道:“你什麽?你看過紫若的身子?”他性情純良,從未對紫若起過邪念,兩人雖為主仆,卻相敬如賓,連他都沒看過紫若的身子,沒想到沒這家夥的眼睛褻瀆了,怒不可遏。
趙尉鬆急道:“少主心!”
誰也沒有看清,連空氣都未擾動。
淩雲抬起一腳,少主已經連劍帶人被一腳踹飛,落入鋪滿棉花的床上,將棉花彈飛滿半個房間。
下第一劍客趙尉鬆,從未見過如此快的功夫。
他曾經練習過劍刺飛蚊,雙目清晰地看到蚊子飛舞的軌跡,哪怕是正視著陽光,也能清晰地看到蚊蟲飛舞,一劍刺穿,劍無虛發。
然而,他在此人的麵前,徹底木然了,動作之快,連軌跡都不複存在。
紫若連忙扶起少主,回頭哀怨地望了一眼淩雲。
淩雲懶得搭理這個低等世界的高手們,兀自走出了房間。
樓梯上,攔住淩雲的高手,被一個個踹進了木製的牆板裏,露出半個身體。
萬仙樓的招牌掉落在大門廳前,淩雲踏過招牌,消失在夜色裏。
“此地名為仙門山,奇人異事,層出不窮,不足為奇。”趙夫人安撫著呆住了的丈夫,畢竟山穀惡鬥中看到了那隻巨獅,還有什麽比這更值得驚奇呢?
趙尉鬆蒼然如老了十歲,手中寶劍,“啷當”掉落在地。
從未離身的寶劍,相伴一生的人劍合一,視為比生命更重要的劍,落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埋沒在塵埃中。
這劍,又有何用?
那個速度,就算沒有劍,沒有任何武器,隻是拳腳,已足以下無敵。
下無敵啊,縱然下劍術第一,在無敵麵前,又有何用??
黯然失色,未戰已輸。
下第一劍客的心,已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