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方紅拜師
他這輩子見過墨家的飛劍，見過伍子胥的靈狼.……見過朝霞噴薄的清晨，也看過火燒漫天的旁晚，可獨獨沒有見過，這般嫵媚的男人。
然後，他渾身打了個激靈。
“哦，在下範蠡。”他回答道。
娘娘腔眼中流光，情誼確確地心道：“哥哥的名字好好聽，好可愛，聽著就像我最愛吃的“鴨梨”，不如我便不要再叫“方鴻”了，從此改名為“方紅”吧？我好想一輩子跟在哥哥左右……”
方紅望著範蠡說道：“蠡哥哥，我叫“方紅”，方塊的“方”，紅色的“紅”。方才幸得哥哥相救，小女子才幸免於難，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了……”
說著說著，他身子就開始往前傾斜，眼看就要挨著範蠡了。
範蠡立即將身子往旁邊閃了閃，結果方紅撲了個空。
範蠡說：“方老弟，舉手之勞，以身相許就不必了吧，你有傷在身，還是快些回家去吧。”
方紅見他明顯的排斥他，有些不高興了，皺著眉、嘟著嘴說道：“是不是蠡哥哥嫌棄方紅？不肯將紅兒留在身邊？紅兒之所以被人追殺，是因為我那不成器的爹爹，欠了“黒扇賭坊”一屁股賭債。他債沒還完，人就被他們給活活打死了，還害死了我可憐的娘親……”邊說著邊哭泣了起來。
他輕微嗚咽，頓了頓又道：“如今那些惡霸就將這筆債算在了我的頭上。上次他們找我逼債，將我投入了河中，我就險些喪命，幸得一名好心公子相救，紅兒才活到了現在。他們不會放過紅兒的，若是蠡哥哥也不要我了，我遲早也會被他們打死的。”
方紅哭泣得連身子都抽動得利害。
不知為何，範蠡心中竟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忍，盡管，他的形象是那樣地不倫不類。
“你說，上次被我救起的人是你？”範蠡問。
他腦海裏回想起那天那個人的樣子，他披散著頭發，閉著眼，眉目似乎跟眼前這位叫方紅的娘娘腔的確很相似。
“蠡哥哥，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果然真的是你。紅兒找了你好久了.……”
他猛地一下向範蠡撲過去，範蠡躲閃不及，被他抱了個滿懷。
這副場景被茶館裏的小兒、店家看在眼裏，他們一副看好戲的神態，“嘖嘖”地搖著頭。
範蠡覺得尷尬，慌忙將他推開說道：“方兄弟，你先不要激動，有話我們坐下好好說！”
方紅這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他，說道：“蠡哥哥，我跟定你了，哪怕你嫌棄，我也要跟著你。”
範蠡終於深刻地體會到，被狗皮膏藥沾上是怎樣一種滋味。
看來，甩是甩不掉的，他隻能換一種方式。
他眼前靈光一閃地心道：“我對男子一點興趣也沒有，要趁早打消他這個念頭。他的身世可憐，不如我就收他做徒弟，教他些武功，也免得他再遭受太多的不幸……”
想到這裏，範蠡立即笑道：“方兄弟啊，你看這樣如何？你若想留在我身邊的話，也是可以的，那你就當我徒弟好了，這樣的話，我便會教你武功，你就不用怕那些賭坊的打手了。”
“我願意，我願意。”方紅高興得手舞足蹈地跳了起來，像個小孩子一般。
範蠡又道：“當了我的徒弟，日後可就不能再蠡哥哥這樣叫了，你得稱我師傅，知道嗎？”
方紅想了想，點了點頭。
範蠡思忖了片刻，又道：“還有，徒弟對師傅，得莊重，日後就不可以摟啊抱啊這種了。”
這一次，方紅有些猶豫了。方才跟他那般親近的感覺簡直是太好了，他甚至覺得此生若是就能如此依偎在他身邊，死而無憾。
若是以後都不能親近他的話，那生活將會喪失多少樂趣？
“若是不答應，那就當我沒提過，我還有事，就先行告辭了。”範蠡抬了抬眉，故意放低了音量，就是想讓他覺得，他的心腸是硬硬的，絕不會因為他遭遇悲慘就同情他。
方紅被他這麽一逼迫，心想：“能夠陪在他身邊總比永遠都見不著他了要好，不親近就不親近吧，隻要能天天見著他，就夠了。”
“師傅，請受紅兒三拜。”
他撲通一聲跪到地板上，猛地給範蠡連磕三個響頭。
他的額頭撞得地板“砰砰”作響，當再抬起頭時，額上一片緋紅。
範蠡趕緊扶他起來說：“夠了，夠了，以後咱們就是師徒了，你跟著我便是。”
方紅緩緩地站了起來，露出了知足的笑容。
範蠡又道：“對了紅兒，你方才說的“黒扇賭坊”可是一位叫“樂不煩”的人開設的？”
方紅拿出一條錦帕，輕輕地擦了擦自己的額頭道：“師傅，是不是叫樂不煩我不知道哦，但聽他的手下經常念叨著一句話來嚇唬我……說什麽黑扇賭霸，獨霸江湖，黑扇既出，誰與爭霸！”
範蠡皺著眉頭怒道：“果然是這個黑鬼，都說他開設的賭坊遍布各國，竟然沒想到連這越國，也有他的賭坊，這個樂不煩真是害人不淺啊！”
方紅道：“是啊，還自稱什麽“黒扇賭霸”，難聽死了，如若不是他我的父母也不會雙亡，我恨死他了，將來我一定要報仇！這個死黑鬼嗬嗬嗬。”
於是，從那天起，範蠡的身邊多了一個人，一個嫵媚如同青樓女子，但卻擁有喉結和筆直身板的徒弟。
走到大街上，這樣的組合免不得會受人的一頓非議和指指點點，但範蠡對那些目光嗤之以鼻。
時光切回到十三年前。
方紅四歲，剛剛開始上書院讀書。
一天夜裏，他在院子裏玩耍，抓到隻蛐蛐，覺得特別有趣，就捧著蛐蛐蹦蹦跳跳地去找娘親。
他想把這喜悅，分享給她。然而進了房門卻看見父親正虐待著母親。
“放開娘親！”方紅那時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稚嫩的嗓子大喝一聲之後，又衝進去，想拉開父親。
然而父親此時雙目赤紅，正在興頭上，誰打擾了他，他便揍誰。
父親的手使勁一甩，小小的方紅就那樣被他甩到了牆上，撞得木板牆“咚”一聲巨響。
小方紅就那樣倒在了地上，感覺骨頭都碎裂了一般的痛。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可是越哭，腹腔就撕扯著越來越痛。
母親受了驚嚇，一個猛推將他父親推開，跑過來將兒子抱在了懷裏。
從那一刻起，小方紅的心中，父親的形象便成了十惡不赦的惡人，而母親的形象則越發高大起來。
他也不知為何，隨著年齡的不斷增大，他越來越討厭自己和父親長得越來越像。而對母親，他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崇拜感。
母親的英勇無畏，母親的無私奉獻，全都成了他心中揮之不去的眷念。
慢慢地，他開始有意地去模仿母親，模仿她的穿著、言行，甚至說話的語氣。
久而久之，他的行為舉止也就越來越娘，半分男子氣概都沒有了。
直到遇到範蠡，他心中的那道砍終於徹底被衝破，他無比深刻地意識到，他喜歡的就是他那樣的男子。
想著自己過去悲慘的遭遇，方紅不由得落下淚來。
範蠡以為是他識破了自己的目的，傷了心，不免有些內疚。
可論起這哄女孩子的技巧，範蠡覺得自己還很稚嫩。
他有些焦慮，想哄他也不是，想說點什麽但又覺得不知道說什麽。
慌亂之下，他從隨身行囊裏取出《百步穿楊》遞給他說道：“好徒兒，這是師傅送給你的見麵禮。學好此術，以後必然能有所作為的。”
哪知道，這贈送的禮物非但沒有哄好方紅，反而讓他越哭越利害了。
他一邊扯袖子抹眼淚，一邊念念有詞：“除了娘親，唯有師傅對紅兒最好。紅兒這條命都是師傅給的，日後紅兒絕對不離開師傅半步，也絕對不會忤逆師傅半分的……”
範蠡聽到這樣的表白，頭皮一陣發麻，趕緊製止他說道：“罷了罷了，師傅隻希望你學好武藝，日後能保護好自己，這樣師傅就很欣慰啦。”
方紅立即立起三根手指，指著天道：“紅兒發誓，一定好好學習本事，決不讓師傅失望。”
就這樣方紅感動地邊哭邊將自己從小到大的種種遭遇，也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範蠡。
範蠡聽得很認真，對他的不倫不類以及各種遭遇，也逐漸表示理解且越發同情。
過了一會兒，範蠡看了看外麵，天色不早了，就對方紅說道：“紅兒，我們去找個地方投宿吧，明日師傅還想要進越王宮拜見越王呢。”
“拜見越王？”方紅立馬打起精神道：“原來師傅如此有誌向啊！”
範蠡不知如何回答，尷尬地笑了笑。
方紅又道：“師傅，今晚是會稽城裏一年一度的上元燈節，我們要去湊個熱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