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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地造化誰能參

  天地初開不久,世間便進入了太古之年。


  ??在那洪荒歲裏,天地間五行陰陽互生互製,四方生靈與自然之氣如雨後春筍般遍生。其後不久,因神魔異獸承了天地衍化萬物之靈,遂得靈體,便以靈力漸漸在世劃地界為王稱霸。


  ??話說自太古入上古以後,那異獸便退出了天地爭霸的舞台,隻因這一族多是個身寬體闊,心性純淨的物種。雖則,其中不乏狡詐惡狠之輩,且靈力個個扔進神魔堆裏也是出類拔萃的,但他們未能分得天地地界一杯羹,思來隻能是敗在了心性純淨上吧……


  ??異獸退出之後,這天地可以大顯身手一番的便是神魔兩族了……


  ??猶似……上古之年九百九十一萬年間,魔族之君與神族天帝戰於虞淵,各自負傷仍沒有免戰之意。


  ??後來天上懸掛的那顆火球漸漸滾入虞淵那刻,魔族之君被天帝以玉魂戈刺落,隨同那火球的萬丈火紅一同墜入了那神秘莫測的虞淵。


  ??天帝懸於半空,捂著自己的胸口,望著身下黑黢黢的、無聲無息的淵澤,眼圈微潤。淩亂的發,蒼白的麵顏,心道:……玄冥已死……本君死也安然!

  ??而後口中血水噴湧而出……


  ??事情的演變若都能如人所願,嗯,現下是如天帝所願,總之,那本是最好不過的。


  ??可不如人所願,才正是世間不是?

  ??正如那墜落虞淵的玄冥,本是必死無疑的,但或許是天憐之,又或許是他的命盤尚在轉動,總之,他得了一線生機。


  ??一位小精靈,前幾日剛在外麵一片吵嚷之中過完三百歲生辰。今日外麵依舊鬧個不停。因家裏數她排行末尾,遂母親和五個哥哥便連哄帶騙著將她困在家裏不讓出門兒。雖然她家很大,但她兜兜轉轉了幾百年也沒甚樂趣了。如今多受限製,自然悶得很。這不,今日她母親和四位哥哥皆沒了蹤影,隻一大早派來了五哥以陪她解悶兒為由看守她,生怕自己走出家門。


  ??她這五哥對她向來不很客氣,每每除了氣她,搶她東西,便是將她小揍一頓以娛情。是以他照看自己,她隻覺著一片烏雲懸在自己腦袋上方……


  ??這不,城南不久前新貢上來的果子,新鮮可口的緊,她最是愛吃,母親便差人全留給了她,以冰塊留存著。她今日令靈娥取來些,她家五哥便整盤拿走,一口氣吃個精光,完了還將果核塞給她,她氣不過頂了他一句,他便夾住她就往屁股上落巴掌。小精靈惱羞成怒,今日又倍感傷懷,想不明白母親怎麽生了個這麽個東西?自己怎麽就有了這麽一個哥哥?遙想日後漫漫歲月的黑暗悲慘,她決心反抗一回,為自己的命運爭取一把!

  ??是以……她學著不知聽宮中哪個靈娥說來的關於人間稚子因不堪母親子女多而冷落自己遂哀己不幸而“離家出走”的事情,她也氣憤地留書離家出走了!書中說明原由,道是因不堪忍受五哥恃強屈辱而不得已離家另謀生路等等。


  ??她也沒什麽經驗,隻是小心翼翼避開五哥和周圍靈娥侍從等的視線,也沒什麽行囊,隻隻身出了宮城。


  ??不久後行至天黑林密處,耳聞得那些林中精靈草木,唉聲歎氣,唏噓低語,好似剛為一場狂風暴雨摧擊過……


  ??她心中忐忐忑忑,隻是順著林間發著綠瑩瑩光芒的螢蟲多的方向行,因不知何往,心中隻想著離宮城越遠越好,竟然漸往虞淵而去。


  ??虞淵一場大戰剛過,百物哀、萬獸鳴。


  ??她一路走過,不時有將士的屍骸躺在血泊之間,心中這才明白母親和哥哥們這幾日不讓她出門,原來是因為外麵有精靈在打架?且規模不小,又像戰事。可戰事的原因,和什麽族群打?還是自己打自己?她就不能想明白了。


  ??不知不覺便到了虞淵,一輪彎月在密雲間時隱時現,晚風急吹,急急地吹拂在她身上,好似要將她吹上那輪彎月的月梢懸掛起來。


  ??她在淵沿尋了塊幹淨的石頭安坐,白玉般潤澤的小手撐著腮幫子,腦袋裏全是母親和哥哥們的身影……


  ??夜風仍舊急急地刮,四麵八方似乎湧現了無數無形的手要來抓她!她忍著懼怕,不想就此妥協,心中盤算至少也得在外麵呆一年半載再回去!正當她這麽思來之時,下麵那深不見底的黑暗間忽而隨風飄蕩起一抹猩紅的影子入她眼,她定睛望去,隻覺是一塊紅布自下方飄上來。


  ??是紅布衣裳?

  ??有一個精靈?

  ??什麽樣的精靈會在半夜待在深淵下麵呢?


  ??她既興奮自己不必獨熬此夜,又擔憂對方是好是壞。正考慮是否悄然離遠一些,隻聽得一個微弱的聲音好似近在耳畔道:“你……下來……”


  ??她豁然驚起,全身心進入警備狀態。哥哥們常說世道險惡,人心難測,不可疏忽大意,不然就得倒黴!


  ??那聲音卻又微弱無力遙遙傳來,“……救我……”


  ??她聽來,覺著這聲音全不似有威脅的氣息,且又是求救,想來是遇著麻煩了吧?她心軟了軟,戒備去了大半。


  ??月光微微弱弱,她尋了根涯畔手臂粗大的藤蔓,便借著藤蔓輕盈飛落下去。


  ??一直下去一盞茶時辰,方才見到一個男子身子懸掛在一顆古木上。衣衫不整,蓬頭散發的。又想他落在此處,離地麵百來丈,方才那聲音必是他以內力傳出去的,可隔了那麽遠,他如何感知她的存在呢?除非,他靈力高深非常!


  ??她輕盈歇落他身邊,似一隻鳥兒歇落樹枝,望下,隻見其下仍舊深不見底,黑黢黢一片,寂靜的連一絲風氣也無。


  ??她望他問,“哎,你怎麽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被那無窮無盡的黑暗吸了過去,驚地驀然出了一身冷汗。


  ??一隻手迅疾如風般緊緊握住她手腕,然後無力墜落,而她手腕上已然沾滿了血。暗紅色的半凝固的血。


  ??她驚呼,“你是魔?”


  ??這世間唯有魔的血液是這般色澤的。


  ??孤月隱入了密雲,天地霎時黑沉死寂得可怖。


  ??小精靈不願在此多待,費了大力,將他帶了上去。


  ??躺在草地上的男子,猩紅的破爛戰袍,赤鐵血口的麵具,全身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兒。


  ??她小手扒開那赤鐵麵具,驚見這魔生的有模有樣的,且昏睡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太好惹……嗯,似山後洞裏那隻常打盹的赤炎金猊獸……


  ??“大化既給你以這般風度,想必也是差不到哪裏去的。雖說是魔,但花中有曼陀羅、斷腸草、一品紅等有毒性的,也有蘭、菊、梅、芙蕖等高潔可觀的,我便助你一助吧?”


  ??躺著的男子已經奄奄一息,是以已經要死不死,也沒法回應她什麽。


  ??精靈的靈力擁有療愈之效,這是天地皆知之事,她雖僅三百歲,也是知曉的。她身為精靈族正統後裔之女,所承下的自然是精靈族最為優良的血脈,因此並不比普通成年精靈靈力差多少。雖然,她並未使靈力為任何人救治過,更遑論護命。


  ??結果就是,因玄冥傷勢過重,她也不知濫用靈力的後果,竟然耗費掉一身靈力,還賠了本元精靈進去,方才真正護住了玄冥的靈體,而小精靈剛剛長大些的身子竟然瞬然之間化作嬰孩,昏死於地……


  ??數月後。


  ??玄冥界內。


  ??萬仞崖頂之上,處處冰雪裹覆,兩位黑衣猩袍的男子臨風向陽而立,冰天雪地之間,二人風姿卓絕,耀眼如星。


  ??二人此時正望著一個草籃,上麵蓋著一塊兒羅布,羅布之下是一個裹得十分厚實的嬰孩兒。


  ??玄冥聲音冷如這山間雪,“還留著做什麽?”


  ??寒塵早已經習慣他的冷漠,自笑道:“君上此次傷及本體,恢複如初,恐不易,不如借她之力,倒能省下不少功夫。”


  ??玄冥冷眸間水波不興,紅唇翕動,“麻煩。”


  ??“雖是麻煩了些,但似這般純淨之體也是難得,將來練化,助君王痊愈,也算她沒白走世上一遭……”


  ??玄冥打斷他,“本王短期之內不會再回玄冥界,各種事物你同老巫一一辦理,若有不能決策的,去找母後。”


  ??寒塵麵上笑意不減,“是!”


  ??彼時,寒塵負手目送自家君上提著草籃子,漸沒入山野之間……


  ??近千年後。


  ??世界極西之地,方圓七千五百一十七裏有荒古之山三十七座,中間第十九座,一千年前來了一位青年男子,其形貌氣度很是脫俗出塵,來此一住,便沒再挪動過。


  ??至於此山山名,則是青年男子養育的女嬰在五百歲時道:“師傅和阿媱皆有名字,此山也該命一個。”


  ??男子用詞向來簡潔,隻問她:“什麽?”


  ??那叫阿媱的雖還不足四尺長,卻聰慧靈動,因知他師傅脾性,便知他此話全意是“取個什麽名字?”


  ??阿媱冥思苦想一陣,見山湖水光瀲灩,芙蕖粉白雅潔,便道:“碧芙山如何?”


  ??此後山腳一塊自泥土裏鑽出的山石上,便鐫刻了“碧芙山”三字。


  ??彼時正是初春時節,山中湖畔桃李競相盛開,一片爛漫之色。一位素衣男子正於湖畔打坐,他運靈行氣,一時不慎啐出一口黑血來。


  ??一雙如玉般潤澤的小手覆住他小半手背,軟軟的、暖暖的,一如她的聲音,“師傅,你沒事吧?”


  ??男子垂首,見一粉妝玉琢的女童正目光閃閃地望著自己,泫然欲泣。他手伸至她後腦勺,一股靈力在指掌間遊走,隻要輕輕落下,她即刻喪命。


  ??女童此時閉上雙眼,凝聚身上靈力於小手渡於男子體內。


  ??玄冥蹙眉,手中靈力漸散,“你做什麽?”


  ??“昨日山中青鳥折了翅膀,徒兒便是用這個法子醫好的,師傅的傷,徒兒也可以治……”


  ??她麵色已然蒼白,微薄的靈力即將耗盡。


  ??玄冥一拂手將她推開,站起身走開,回顧身時,女童已經暈睡在地上。


  ??清風徐來,吹起漫天粉白花瓣,灑落在那個粉色的小生命身上。


  ??他渡步過去,以腳將她推翻過來。


  ??阿媱疲累睜眼,望著千年寒冰般的師傅,滿腔委屈不解繞心頭,隻織成一張網般灑落下來,“師傅……”


  ??鋪灑在了玄冥的身上,也是又軟糯又溫馨的。


  ??又是春去秋來不知多少輪回,山中飛禽走獸亦不知生死輪回了多少次,阿媱也終於緩慢長大,出落為一名少女。


  ??有一日,她望著碧湖之中的倒影,險些不能認出自己來。她找來紙筆,想讓師傅為自己畫一副畫像,留作紀念。


  ??玄冥正閉關屋中,好幾年未曾冒頭。阿媱在屋外等著時,順便將往年收集的大包花草種子埋入師傅的庭院外麵,又沿著自己的院外一路沿著湖畔山門灑下去。


  ??次年的一個夏日,玄冥推開大門,刺目的陽光朝他襲來,他垂眸深吸,好似在熟悉外界生的氣息,便有一陣馥鬱芬芳鑽入他高挺的鼻子裏去了。待他眼皮子啟開,眼眸是院內外百花齊放之景,在燦爛陽光的炙烤下,焉頭巴腦的。


  ??他記得閉關之前不是這番景象,那麽除了阿媱所為,還能有誰呢?他跨步而出,踏著花徑,感受她的氣澤,一路尋去。


  ??碧湖間。


  ??木筏上。


  ??阿媱正麵上遮擋著一張碧蓮葉午睡。看著安詳無憂,似山上靈氣化作的霧靄雲霞。


  ??一雙玉足浸於碧水之間,召來一群小魚兒於她腳邊嬉鬧。


  ??一隻紫色蝴蝶慵懶落於她胸前順垂的長發,雙翼一張一合。


  ??四周蟲鳴鳥啼,清風摩挲著樹葉,沙沙作響。


  ??岸畔忽而閃現一道深藍之光,光華流轉之間,現身一名身著布衣的男子。一棵棵枝葉葳蕤的古木枝葉在不安作響,他修長白淨的手指拈訣,似在安撫樹葉的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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