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心軟
“好吧,你有理!”唐宛凝想想的確是這樣,便不再多言。
兩人練了會兒箭,就有太監來傳話。
“啟稟太子殿下,皇上有請!”
“知道了!”夏侯玨淡然自若地放下弓箭,拿過帕子擦了擦手,抬腳往金華殿走去。
唐宛凝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就像在看一個失魂落魄的孩子,又像在看一位即將出征的將軍。
他孤身一人在深宮裏奮鬥了這麽多年,該有多難?
……
金華殿。
夏侯玨進去時,靖元帝一個人孤零零坐在禦案前。
因為身體虛弱,他是半倚半靠在靠背上,一動不動,像一座蒼老的雕塑。
看見太子進門向他行禮,他終於動了動胳膊。
“平身吧,坐!”
“多謝父皇!”
夏侯玨落座後,靖元帝也沒兜圈子,直截簾開門見山地問。
“你認為這件事,該怎麽處理。”
他想了好幾,都沒想出個對策來。
殺了夏侯琰?顯然不現實,他腦海裏滿滿都是這個兒子的一顰一笑,孝順體貼。
不殺他?他又不甘心,午夜夢回,他瘋狂嗜血的笑一遍又一遍洗劫他的腦海,讓他毫無半點容身之地。
他真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除去往日最貼心的皇後,他身邊竟無一人可以句話。
思來想去,他唯有將這個一直逃避的兒子叫到身邊,詢問他的意見。
“父皇可是心軟了?”夏侯玨淡淡一笑。
“這件事,並非父皇的錯,實在是四弟不知道孝順感恩!”
老皇帝心裏的委屈突然有了突破口,一雙渾濁的老眼終於落下兩行濁淚,片刻後竟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夏侯玨一邊喝茶一邊就看著他哭。
半柱香後,靖元帝終於收了淚:“是朕對不起你!”
“父皇不必如此!”這種感情牌他不稀罕,也不需要。
“既然父皇舍不得,那就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皇後娘娘為父皇兢兢業業一輩子,總不能再絕了後吧!”他語帶調侃。
靖元帝想了想,試探地問:“那你覺得,如何處罰才好?”
“這個就要靠父皇來拿捏了!”
“不過以兒臣看還是罰得輕一些好,畢竟以後四弟還得在父皇身邊盡孝,若是罰得重了,難免惹百官猜疑!”夏侯玨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冷笑。
“你真是這樣想的?”靖元帝兩眼濁淚地看著他。
“自然!”他收了笑意,鄭重其事。
“好!好!”靖元帝連連叫好。
“朕就知道你會是個好兄長,你會為弟弟考慮的!”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鳳陽宮發生的那件事……”他略帶遲疑,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父皇放心!”夏侯玨笑容燦爛。
“知道的人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剩下的全都是我的心腹,兒臣可以保證他們不會外傳,為了您和四弟兒臣會好好管教!”
他笑容燦爛,眼神卻半分笑意也無,早就考慮到和真真切切的發生永遠都是兩碼事。
這一刻,他內心連半分疼痛感也沒有,全都已經麻木了。
父皇還真是疼他啊,疼到連弑父殺君這樣的罪名都可以幫忙遮掩。
那將來若是有一……他真的弑父殺君了呢?
也罷,他都不怕,自己又擔心什麽。
自己能救就救,救不了也不會自責,一切都是父皇他自願的不是麽?
“好孩子,朕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靖元帝老淚縱橫,“這麽多年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夏侯玨淡淡一笑,“兒子一點兒都不委屈,皇後娘娘待我如親子,父皇又重視,兒子感激不盡!”
不知是不是心虛,靖元帝低下頭垂著眸不再話。
夏侯玨起身告辭,他也並未阻攔。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靖元帝大大鬆了口氣。
心裏有心疼,但更多的釋懷和放鬆,是那種事情終於解決聊放鬆。
夏侯玨高不高興不重要,反正自己沒有虧待過他,但事情的解決就令人高興多了,不是嗎?
“來人!”他緩緩起身吩咐了一句。
“奴才在。”李寶源進來。
“擺駕鳳陽宮!”
“是!”他麻溜兒地出門,準備去了。
……
鳳陽宮依舊荒涼。
即便皇帝駕到也沒有為這裏增添多少熱鬧氣氛,反而還讓皇後內心多了一絲恐慌。
“臣妾恭迎皇上!”她身著素衣,除去釵簪跪在地上,鬢邊的白發沒了遮掩,一夜之間增添了許多,整個人也憔悴了不少。
“起來吧!”靖元帝心裏湧起一股心疼。
“多謝皇上!”
皇後緩緩起身,低調地跟在老皇帝身後進了內殿。
舉手投足間都是膽戰心驚,再也沒了往日的舉止優雅,笑談話。
巧元上了茶離開。
皇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如雨下。
“皇上,臣妾對不起皇上,都是臣妾管教無方,才讓他們犯下如此大錯!”
她的腦海裏還是關於假孕一事,至於當日宸王刺殺皇帝之事,她既沒有印象也無處得知,所以,她毫不知情。
“你……”靖元帝目光冷冽。
“皇上!”皇後迫不及待地膝行上前,匍匐在老皇帝的膝蓋上。
“皇上,假孕一事臣妾也不知道,臣妾專門派了兩名最可靠的太醫反複診脈,都是有了身孕,臣妾這才敢上報皇上,可誰知……”皇後激動地滿頭大汗。
靖元帝怔怔看著她,看她的淚,看她眼角的皺紋,看她鬢邊的白發。
情不自禁,他緩緩抬起手扶上了她的白發。
“朕記得,前些日子還沒這麽多!”
“皇上!”皇後大崩,撲在老皇帝膝下哭得肝腸寸斷。
“這件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們母子,您一定要替琰兒做主啊皇上!”
“雲芝!”靖元帝輕輕喚了一聲。
“朕打算削去琰兒的俸祿,罰他去皇陵自省半年,你覺得如何?”
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十全十美的懲罰了。
俸祿以後可以再添回來,半年也不過是眨眼之間,隻要耐心等待,一切都會過去的不是嗎?
而且,正好能出去避避風頭,京城每都會有不同的事情發生,等到半年後,誰還記得半年前發生過什麽?
皇後卻淚如雨下。
“皇上,這件事真相不明,我們是冤枉的啊!”
“皇後!”靖元帝語氣加重,目露寒芒。
“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你不必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