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警探

  “恭候多時了，艾德先生。”


  一個麵生的警長站在台階下，麵色滄桑，缺乏威嚴，徒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站在那裏，隻有警徽能證實他的警長身份，幾位警官佇立在他的身側，看著艾德。


  在他身邊的那幾位反而是熟麵孔。


  時值嚴冬，艾德十六歲這年，維利西斯迎來了罕見的嚴酷低溫，但他僅披著一件薄外套，裏麵打底著一件襯衫，呼著冷氣，這些警察們隻覺得他瘋了，實際上他的體魄成長至今日，已經強壯的難以置信。


  魔力矩陣的效能，初現端倪。


  艾德打量著警長，邊往大門的階梯下走，邊道：“我不認識你，你的上一任能力不錯，為什麽換了個新的過來？”


  “他升遷了，先生。”有些顯老的警長笑著道。


  “他升遷了？”艾德詫異地道：“我曾經諷刺過他，雖然做事有條理，行動幹練，但有那張笨嘴在，這輩子唯一升官的指望就隻有治安署署長忽然發現在外麵留有一位私生子，那個私生子恰好是他。”


  警長開懷大笑道：“你說的對。”


  兩人上了馬車，警長自我介紹道：“我叫高德弗裏，您當然不認識我，我隻是個無名小卒，在署裏幹了八年，前段時間才幹到這個位置上。”


  “不，你不是什麽無名小卒，你是高幹子弟，八年前注射魔力矩陣，有軍方背景，是他們秘密培養的第一批非原生法師，噢，現在應該叫矩陣法師，或者正規法師，同時你還和布倫特聯係緊密，是個雙麵派，不然他不會派你來協助我。”迎著高德弗裏震驚的目光艾德無視，並看向窗外的雪景：“放輕鬆，誰都有秘密，況且現在民眾不再信任治安署，軍隊秘密介入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路邊的流浪漢都知道。”


  這當然隻是調侃。


  高德弗裏眯著眼，忽然罵道：“那個狗娘養的可沒告訴我你是個怪胎，你看過我的資料，還要問我是誰。”


  “我沒看過。”艾德依舊看著窗外，對他的冒犯和粗俗，既不意外，也不憤怒：“是你告訴我的，你的站姿很穩，形體保持卻和你的同僚們截然不同，是來自體係更嚴格地方的行為習慣，一種反人類的行為糾正，說明你接受過軍隊訓練，而且是長時間的。”


  “但你的魔力矩陣剛剛成熟，身上沒有傷痕，身上的動作循規蹈矩，僅限於訓練時學會的那些，從不出格，說明你沒有上過戰場，是個娃娃兵，卻沾染了一身來自戰爭星環上，那些老兵的惡習，說明你在最前線被培養，養兵千日，到了用兵一時，卻出了意外，你沒有上前線，而是一路輾轉，來到了維利西斯，接受你從未學習過的城市治安任務。”


  “因為四年前的耀星狼入侵事件，高官顯貴們發現了城市治安的巨大漏洞，所以他們推行了某一份計劃，開始像每個星環的治安署輸送血液，讓法師們擔任守護者一職，你就是其中之一，你還想問我我是怎麽知道的。”艾德扭頭看了他一眼，道：“因為那份計劃是我撰寫，布倫特推行的。”


  高德弗裏瞪大了眼睛，怒道：“你放屁，你看上去毛都沒長齊。”


  “我寫那份計劃的時候才十四歲，十五歲才在會議上被通過，今年年底才正式施行，還隻是一個小試點。”


  “那你是怎麽知道我是高幹子弟的？”


  “因為整個維利西斯，隻有跟著我你才有機會撈到功名，快速升遷，沒有多少人有這個資格和待遇。”艾德拉上窗戶，雙手交叉，放在腿上。


  高德弗裏嗤笑道：“神經病。”


  “我隻是在警告你，我知道你的底細，戰爭星環和維利西斯，各有各的規矩，在這裏做事，要小心一些。”


  “敲打我，我知道。”高德弗裏摸了根香煙，叼在嘴上卻沒點燃，嘟囔道：“你，布倫特，你們這種大人物說話拐彎抹角，煩死個人。”


  “你說的都對，隻有一點，我不是什麽勞什子高幹子弟，就是以前布倫特欠我人情，我不想打仗，所以我就跟他說，我想出人頭地。”


  這引起了艾德的好奇，他認真地打量著對方，道：“你這種人，久居一線，八年都在為奔赴戰場做準備，很難想象你會在最後一刻當逃兵。”


  高德弗裏沉默了，顯而易見的心事重重，忽然咧嘴一笑：“打仗的形式變了，老兄，以前打仗，大家都端著槍，帶著炮，槍炮不長眼，誰死了誰沒死，全看天意，現在不一樣了，八年前，上校找到馬上上場的我，說我被選拔選中了，我要成為法師，那之後我就能什麽都不怕了。”


  “去他的，八年，我按照一個計劃表生活了八年，連呼吸都是被控製的，就為了那勞什子魔力矩陣，然後有一天，一隊十二個雇傭兵，偷襲我所在的軍營，帶著一堆見都沒見過的武器，殺了三百人，裏麵就包括和我一樣的精英，法師，那之後我就知道，以後的戰場不知道要死比現在多幾倍的人，正好，我在裏麵八年，有些人脈，認識布倫特。”


  聽著他的描述，艾德邊在猜想，雇傭兵，他的名單上有對的上號的組織和個體，能做到這種程度，但遠離文明世界，一直被他排在很後麵的位置。


  他道：“所以你就帶著軍隊出資的兩百萬，還有八年的培養時間跑路了。”


  “兩百萬？什麽兩百萬？”


  艾德撇了他一眼：“八年前，他們給你打的那根針價值兩百萬，是堪比黃金的穩固錨定物。”


  高德弗裏吸了口氣。


  艾德突然笑著拍著他的肩膀道：“恭喜你，你來錯地方了，你害怕的那些法師，他們過十年才會在戰場上開花，現在，城市犯罪才是最危險的，治安署抓的十個犯人裏八個跟魔力犯罪有關。”


  “說正事，布倫特又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事了？”


  “噢，對。”高德弗裏道：“布倫特那裏有個名單，上麵記著一大堆人的名字，那些人……”


  艾德抬手打斷了他：“那名單是我做的，不用說明了，說重點。”


  高德弗裏咂嘴，道：“布倫特的意思就是說，你的名單出了點問題，有些沒在記在上麵，但是值得注意的家夥冒了出來，是最近才出現的一夥幫派。”


  馬車停在路邊，兩人掀開窗簾的一角，一間屋子裏，一目了然的看著沒有任何隱私可言的一夥黑幫，在裏麵喝酒交談，圍坐著一個熱爐取暖。


  與其說是黑幫，如果撇去先入為主，他們看起來更像是一夥工人，服裝各異，膚色各異，看上去來自各類不同的地方，高德弗裏道：“就是他們，我剛來維利西斯不久，搞不明白，聽說他們一直在各個街區挑事，而且很強，幾個閑散幫派不是他們的對手，就連成了規模氣候的那幾個也都忌憚他們。”


  艾德躲在暗處，仔細的觀察，把信息盡收眼底，拉回窗簾，道：“可以了，回去吧。”


  高德弗裏點頭，拉開車門，又關上回來，皺眉看著艾德：“什麽意思，回去？”


  “不然，你想自己下去跟他們在街上火並？”


  迎著警長疑惑的目光，艾德歎了口氣，道：“知道為什麽偵探故事裏，偵探們都需要一個蠢笨的搭檔嗎？因為故事需要偵探們像搭檔們炫耀自己的推理能力，以此向讀者們整理脈絡和展示信息，我是偵探，但我沒有興趣賣弄自己的智慧，你是警長，不是陪襯，動腦子好好想想。”


  “你一定能看出來，他們都是法師，他們用來裝酒的箱子，下麵肯定壓著不止一件魔導器，腰間別著槍，你下去幹什麽，抓捕他們，還是跟他們火並？你又不是士兵，是警長，做事哪裏能這麽草率。”


  “他們敢在大街上跟我火並？！”高德弗裏怒目而視。


  “正常黑幫不敢，他們，我不確定。”艾德疲憊的揉著眉頭，道：“送我回去吧，我隻負責找出麻煩，解決麻煩是你們的工作。”


  高德弗裏張嘴想要說什麽，卻覺得對方嘴裏一定又蹦不出什麽好話，隨機讓車夫打道回府。


  回了威廉姆斯宅邸前，艾德解釋道：“轉告布倫特，他們都是不同星環的難民，都是工人，但本來各自敵視，各有各的身份，有人把他們聚在了一起，然後注射了一批製式的半成品魔力矩陣，讓布倫特去查最近的走私，他們的目標可能還是博物館裏的東西。”


  說完，艾德也不管他的反應，徑直下了馬車。


  艾德疲憊地歎氣，他和布倫特，抓了一批一批的犯人，世道還是變成了這種鬼樣子。


  真是令人沮喪。


  隻有他知道，他們即將麵臨一個龐大的群體事件，導火索是放置在博物館裏的，警示時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