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浴火重生
伊浵睜開眼睛,懷疑自己做了一場詭異諷刺的綺夢,卻偏偏,枕畔俊美絕倫的臉還在。
那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透著幽冷狂烈的邪氣與霸氣,帳內夜明珠的光芒,讓他麥色的肌膚光氳流溢,墨綠的眼睛也如琉璃般,看似多情,卻又絕情地叫人懼怕。
他烏黑濃密的長發散在枕畔,與她的纏綿交纏。
那張吻過她,厚薄適中的蜜色唇瓣,這時卻忽然漾起另人目眩的驚喜笑容。
看了他半晌,伊浵這才注意到,他竟然是醒著的。而且,還不動聲色,任由她瞧,任由她用視線描畫著他狂蕩不羈的俊顏。
而現在——她竟然還在他懷中?!
這個妖孽,是有攝魂術嗎?竟然讓她癡迷到這種程度?他實在太可惡了!
她頓時麵紅耳赤,惱羞蹙眉,從他懷中掙紮開,拉住被子裹緊自己。雖然隻是輕微的一點挪動,她卻還是察覺到腿間痛得厲害。
“還痛?”
她的臉兒更是燙紅,明白他問的並非頸間的傷痕,而是她腿心之間,難以啟齒的酸痛。
昨晚的事,在腦海中一點一點變得深刻清晰,他說是交易,他說厭煩她,他說對她沒有興趣,她也以為自己這樣的殘破身軀……
卻沒想到,他不但讓她所有的傷所有的痛都痊愈,連完璧之身,也給她重塑回來。
昨晚,他一遍一遍的要她,在她耳邊低喃,“伊浵,我們重新來過,就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羞恥的她,翻身躲到床的角落。
她怎麽可能與他重新來過?她怎麽可能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他擺下交易,引她進入陷阱,讓她再次落入他的魔掌,任由他捏扁搓圓?他還是以前的阿斯蘭,她卻不再是以前的穆伊浵。
阿斯蘭因她的躲避不悅凝眉,長臂一伸,勾住她細軟的腰肢,將她帶入懷中,又一個輕巧的翻身,將她牢牢困住。
“看樣子,你記性不太好。”才睡了兩三個時辰,她竟然就忘記和他之間的甜蜜?!“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再離開。”
“不要……天亮了,會有人進來。”
“那些人以為你快死了,都等著你咽氣呢!怎麽可能進來?”
等著她咽氣?伊浵恍然大悟,難怪他竟明目張膽地在此留宿?!
“阿斯蘭,昨晚你答應我的事……沒有忘記吧?”
“你就隻記住了交易嗎?”
“是。交易比較簡單。”
他撐起身體,冷邪盯著她,欣賞她淩亂的發、被吻得紅腫的唇,以及白嫩的肌膚上,被他啃咬留下的淺淺淡淡痕跡。
她被他看得無所遁形,神色慌亂,小臉蒼白,欲逃卻無路。
她的羞怯,她的困窘,她的難堪,都被他看在眼底。
“怎麽不說了?繼續說出諷刺的話,傷害我,傷害你,斬斷我們既成的關係。”
他危險的口吻讓她惴惴不安。
“阿斯蘭……”
“如果你非要當做這是交易,我成全你,不過,我要提醒你,我現在很不開心,你要取悅我!”
他伏下身來,以強硬的線條嵌入她的柔軟,不留半點空隙。強健的身軀、粗壯的雙臂,是最牢不可破的囚籠,困得她連喘息都艱難。
她掙紮躲避,卻隻是枉然,反讓兩人貼的更緊密,也讓他更是狂躁。
他捏住她的下顎,溫柔的邪笑著,然後深深的吻住了她,強健的虎腰一挺,再度進入了她。
她驚吟仰身,被衝撞得連連嬌~喘,被他的魔性俘虜,除了承受他、響應他之外,什麽也無法思考。
蒙矓之間,她隻聽見了,耳畔的喃喃低語。
“我不在時,你要記住這一切,記清楚我的氣息,我的吻,我的身體,我的體溫,我的一切!”
其實,她一直都記得,一直……都不曾忘記。
她當他是心底最美好的回憶,她珍惜曾經的馨蘭居,她珍惜青竹閣裏與他拜堂成婚,卻還是抵不過他最真實最狂野的存在。
她不知道阿斯蘭是何時離開的。
當她醒來時,身體的疲憊與各種歡愛的痕跡都已經蕩然無存——他臨走前,用他具有神奇力量的狼人之血,消除了她身體的所有痛楚與不適。
孕期的衣袍格外寬大,她觸電似地,不敢碰觸。
從衣箱中翻找半晌,拿出鳳倫曾經為她置辦的最華美的王妃錦袍,在臉上仔細描畫,遮掩著自己殘破的靈魂。
她要告訴那些人,他們失望了,她活得好好的,她活得很精彩。
她相信,阿斯蘭既然已經答應了交易,鳳倫總有一日會安然返回,他定會為他們的孩子複仇,他定會為她所遭受的一切,討回一個公道。
可是,她等不及要複仇,她沒有臉再見為她和孩子拚命廝殺的鳳倫,殺了那些人,她再自殺,一了百了。
走出寢帳,陽光凜冽打在身上,絳紫色錦袍流光溢彩,上麵錦繡的百花宛若真實,朵朵在裙角與雙肩上開綻。
她就像是生長在地獄冥河的曼珠沙華,滿身頹然卻又危險的死亡之氣,足以吞沒這裏的每一個人。
寢帳周圍行經的宮人,護衛,還有遠處行徑的官員,妃嬪,皆是震驚不已,見鬼了似地盯著她。
窈窕的身姿輕盈如仙,華服曳地,精心描畫的鳳眸狹長,眸光瀲灩如水,揮之不去的憂鬱就從眼底淩厲的投射出來,越是讓她的傾城之美多了幾分淒涼,讓每一個見到她的人,都不禁為之難過。
她到了最大的金黃寢帳前,大內總管徐厚打量著她,見多了生死的他,也不禁驚訝於這神女似地人兒痊愈的速度,仿佛她有孕、重傷、奄奄一息隻是一場夢。
那天,太子帶著滿身是血的她返回,然後一盆一盆的血從她的寢帳內端出來,賢貴妃哭天嗆地,禦醫們搖頭歎息……百官們跪求皇上看在征戰沙場的靖王麵上,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
這個女人,幾乎……被所有人認定為死亡,這怎麽可能?
“徐公公怎麽這樣看著我?不認識我了嗎?”伊浵笑著打招呼。
徐厚忙迎上來,客客氣氣地笑道,“靖王妃這麽快就康複了?靖王爺剛剛從北疆又來了戰報,大捷!奴才先恭喜王妃娘娘。”
“徐公公幫我通傳一聲,我要給皇上請安。”
“是,奴才馬上通傳。”
徐厚進去通傳,她端麗在營帳前,靜靜地任由那些宮人議論紛紛。
片刻後,徐厚出來,“王妃娘娘,皇上現在正與幾位大臣議事,實在無法見您。”
不見麽?鳳敖霆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伊浵冷冷看了眼繡著疼龍戲珠的帳簾,唇角微揚,黛眉一挑,道,“既然皇上忙著,我改日再來請安。”
“是。”
“對了,徐公公,不知皇上打算何時啟程回宮?”
“皇上原是等著王妃娘娘……病體康複之後再啟程回宮的,這會兒應該就會著人準備回宮事宜。”
伊浵不是不明白徐厚話語的中斷,鳳敖霆定是想等著她死掉之後,處理幹淨,再回宮的。
文武百官都巴巴地等著鳳倫凱旋,她這個王妃儼然是他們勝仗凱旋的最後希冀,鳳敖霆不敢明目張膽的殺她,隻能用這些卑鄙的手段謀害。
隨後,她如之前一樣,給賢貴妃請安,給良妃,淑妃等人一一請安問好。
那些官員看到她,也都恭敬行禮,與她閑聊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
從他們的口中得知,在河邊殺她的那些黑衣人,都已經被“繩之以法”,而保護她回來的鳳羽穹則還在養傷,尚未痊愈。
從淑妃寢帳出來時,她正看到沈弘澤從不遠處穆靜怡的營帳裏背著藥箱走出來,便輕聲開口叫住他。
“弘澤?”
沈弘澤一轉頭,就看到她嬌豔如牡丹地立在驕陽下。
他愕然凝視著她,暗淡的眸光有什麽東西又複燃,忘了回應。
“你給穆靜怡把脈了?她怎麽了?”
沈弘澤張口,欲言又止,眼睛掃了一下她平坦的小腹,終是發不出半個字。
伊浵看出他的反常,“怎麽不說話?”
“她……有喜了。”
“有喜?就是有孕?”伊浵恍惚一笑,握住拳頭。“真巧,我們姐妹倆真是有緣,我有孕時,她算計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了,她卻忽然有了。”
“是。已經兩個月。”
“也該有了,皇上這些日子一直寵幸她,若是再不有孕,大家該嘲笑她了。有喜好,孩子是希望,她母憑子貴,將來我爹也能飛黃騰達更上一層樓。”
沈弘澤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接觸到她眼底那抹淡淡的憂傷和戾氣,他忙又移開視線。“伊浵……很抱歉,這件事竟然是由我告訴你。”
“這是喜事。”她轉而問道,“太子的傷怎麽樣了?”
“不太好,他因為你生死難測,一直傷心,傷勢未見愈合,還一直高熱不退。”
“他是因為我受傷的,我該去看看他。不過,我畢竟是靖王妃,實在不宜出入太子的寢帳,你幫我轉告他,我還活著,讓他一定要康複起來,我不想虧欠他什麽。”
“好。”
兩人並肩往前走,恍惚像是回到了以往逛街的情形,可是,沈弘澤心知肚明,此時的穆伊浵,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穆伊浵。
“鳳麟曾經想去看你,你的營帳外守了護衛,皇上下了聖旨,任何人不得靠近,所以,他沒能見到你,就被遣回京去了。”
伊浵感激一笑,“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很抱歉,什麽都沒有為你做。”
“至少,你們都不會出事,也不會被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