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幽冥神女
即墨琬琰看著麵前的紅衣女子,覺得恐慌極了,她有著和曦月一般無二的容貌,卻完全不是他心中的曦月,隱隱地,他覺察出了什麽:“曦月在哪裏?古落雪在哪裏?”
女子的紅眸隻是輕輕瞥了他一眼,就將目光定在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百裏辰身上,一字一句道:“古落雪?是程雨吧,她已經魂飛魄散,從此再不會在三界六道中出現。”她說這話時,語氣平靜,沒了剛剛的感概,就似是在敘述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
可是她的平靜卻掀起軒然大波,最先有反應地是一直呆立毫無表情的百裏辰,他後退幾步,臉上是震驚的神色:“怎麽會!”
女子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平靜地道:“你便是她想念千年的男子,冷雲。”她淡淡下了一個結論:“她沒等到你,輸得一敗塗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不是冷雲,我是百裏辰!”百裏辰不知道為什麽,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喊出聲。
可是他的憤怒就如打在海底,沒有掀起一絲漣漪,紅衣女子神色淡淡,沒什麽表情道:“千年前你是冷雲,經過千年的輪回,如今是百裏辰。你說自己是百裏辰也是對的。”
百裏辰的臉色極其不好,他眸中帶著冰寒:“千年前的事情,我怎麽會記得!”
紅衣女子繼續點點頭:“自然是不能記得,這不符合規矩,喝了孟婆湯,就應該了卻一切塵緣。不過——”她話音一轉,紅色的眸子映照著恐慌的百裏辰,慢慢說道:“程雨可是記得,她為了不忘記你,與你再續前緣,生生在忘川河中受了千年的刑罰,帶著前世的記憶投入人世,這一世她死後,便會魂飛魄散。不過,倒是比我預料的時間還要早上一些,可是發生了什麽事?“說到最後一句時,她微微垂下眼瞼,狀似思考,不再理會旁的人。
百裏辰的眸子瞪大,臉上是呆滯的神情,什麽都不能再想了,腦海之中隻回蕩著紅衣女子的幾句話:她為了不忘記你,與你再續前緣,生生在忘川河中受了千年的刑罰……
“哇——月月你別嚇小白好不好?”小白揉著大眼睛,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盯著眼前陌生的女子。
紅衣女子從沉思之中緩過神來,看著可憐兮兮的小白,淡淡地說道:“我不是曦月。”
“那你是誰?”即墨琬琰上前一步,目光緊鎖著紅衣女子。
“幽冥之主。”她看著即墨琬琰,眼裏劃過一道流光,轉瞬寂滅在眼底的深處,“或者也可以稱呼我為——神女。”
“神女……”即墨琬琰呢喃著這兩個字眼,眼中是一片迷惑。
此時,瑤湟寧卻是瞳孔猛地睜大,不禁出聲:“幽冥之獄的掌權者神女!”
神女看著瑤湟寧的眸中,劃過一道異彩,紅唇輕勾:“很好。”
她這個“好”來得意味不明,其他人不知道是什麽意思,而她淡漠的麵容上也沒露出絲毫的異色。
即墨琬琰沒有糾結在神女的話中,而是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不是神嗎?怎麽會和曦月長得一模一樣!曦月去了哪裏?”
“暫且用一下這具身體罷了!”神女不緊不慢說著,她輕掃了一眼滿臉擔憂之色的即墨琬琰,正色道:“可要守住明鏡台。”
“我不懂你的意思,快把曦月還給我!”即墨琬琰甚是不豫地說道。
即墨琬琰這麽說,神女也不惱怒,而是反問一句:“佛祖與卿卿,你會選誰?”
即墨琬琰俊秀的眉蹙起,不耐煩道:“自然是曦月!”他這話答得斬釘截鐵,毫不拖泥帶水。
“菩提沾上人間情愛,竟然亦是不能頓悟,這是你的劫數。”神女沒頭沒腦地說上一句,眸光淡漠:“我這便將她還給你。”
“等一下!”百裏辰踉蹌著來到神女的身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求神女帶我回幽冥之獄,給我千年前的記憶!”
神女微垂著眸光,看著跪在腳下的男子,神情之中沒有一絲波動:“你陽壽未盡,不能跟我回到幽冥之獄。”
“隻要死就可以了!”百裏辰說著,掌中一道寒光,就向著自己的天靈蓋擊去。
隻是他的手掌剛剛觸到發絲,身體猛然就被一道紅光擊飛,“哇”地一下吐血倒地,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神女就那麽靜靜地站著,仿佛剛剛出手的不是她一般,她紅豔的眸落到百裏辰的身上,“你如此不愛惜自己,枉費她對你的癡戀。”
“可是我什麽都不記得,對她不公平!”百裏辰大吼出聲,許是動了氣,他喊完,就劇烈咳起來,嘴角溢出一點血沫。
顯然是他的行為讓神女吃驚,她的紅眸終於動了動:“不記得不是更好,你不會難過。”神女打量著百裏辰。
“不,我會難過,隻是不會痛徹心扉,若是我死了,恢複了千年前的記憶,會追隨她而去,可是那時候,就太晚了。”
神女定定看著百裏辰,許久她道:“她曾經問過我,情為何物?我卻是始終不知,或許,這次便可以了解了。”神女輕歎一聲:“若是想要以人身恢複前世的記憶,隻有去月老祠尋找紅塵水方可。”
百裏辰臉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月老祠在何處?”
神女剛要開口說話,她眉心陡然印出一朵銀色的花,銀花覆在血色的曼珠沙華之上,神女眼中紅光一閃,瞬間被黑色的瞳仁取代,她張了張口:“即墨……”卻是身子一軟,向後栽倒。
即墨琬琰一直注意著神女的舉動,剛剛將她的變化看在心中,此時發現她喚他“即墨”,立即飛身將她抱住,“曦月,你怎麽了?”他看著懷中昏過去的人,眉眼之中盡是擔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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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月這次卻是沒有昏睡多久,三日之後,便清醒過來,可是當即墨琬琰等人問她發生什麽事情之後,她竟然是一無所知。
她眼中帶著悲傷:“落雪在我的懷中魂飛魄散,我當時難過極了,什麽都顧不得,穿了紅衣,企圖凝聚她的魂魄。可是魂力過於強盛,我沒有了控製的能力,便什麽記憶都沒有了。隻知道再次清醒之時,見到的是即墨。”
曦月說完,小白第一個撲上去,小爪子摟著曦月的脖子,哽咽道:“月月,你嚇死小白了!為什麽要穿紅色的衣服!你都不認識我了!嗚嗚……”
曦月輕輕拍著小白,柔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次會比之前更糟糕。”
“曦月,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即墨琬琰望著她,眸中盡是懇求,這次真的把他嚇到了。
曦月低垂下頭:“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感受到掌心的溫暖,她抬頭看著握著自己手指的即墨琬琰,苦笑道:“我真正的母親不是靈族的族長,我是她在深林中發現的棄嬰。她身體受過傷,不能再孕育自己的子嗣。自小我魂力就比一般的人強盛,她見了我,就當我是上天賜給她,補償她不能成為人母的遺憾。將我養在身邊,當成親生的女兒教導。其他人起初不同意,認為我來曆不明,可是見識到我的天賦,就漸漸息了聲,默認我是靈族少族長的事情。可是——”
曦月臉上蒼白,咬了咬唇,繼續道:“一切的改變都在我十歲的時候,那是靈族的一個重要的儀式,每一個孩子在十歲的時候就會接受冠禮,整裝麵見全族的人,與族人一起向幽冥之主禱告。十歲的我,穿上母親為我親自縫製的大紅禮服,魂力不受控製,引起日落之城魂魄的動蕩,眾多的魂魄發了狂,根本就不受契約約束,致使靈族麵臨一場危機。關鍵時刻,是母親挺身而出,犧牲了自己,安撫了魂魄。她自己的魂力遭受反噬,三魂七魄幾乎離體,是靈安長老強行召出靈族的寶物,暫時困住母親的魂魄,不致於讓它們飛散。我自認罪孽深重,用了五年的時間,達成了可以出城的條件,去蓬萊仙島,尋找凝魂草救治母親。”
“這就是你身為靈族的人,卻在曆練的時候,不穿紅衣的原因。”瑤湟寧問道。
“是,如今我穿了紅衣,不僅控製不住魂力,連自己的意識都沒有了。”曦月知道,在她意識不清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他們擔憂了。
“曦月以後莫要再穿紅衣了,什麽時候都要保重好自己!”即墨琬琰看著曦月蒼白的臉色,心疼道。
瑤湟寧眼中浮現深思,而後點頭讚同:“正是,曦月你也盡量少使用大型的魂術,就如上次的降魂舞。”
曦月不知道瑤湟寧叮囑自己的意思,不過還是順從地點頭。
“好了,琬琰小子,讓曦月再休息一陣,她臉色還是不怎麽好。”
“我……”即墨琬琰剛想說自己陪著曦月,就被瑤湟寧扯著衣領,揪了出去。他想反抗,不過,在他看到瑤湟寧眼中的深意之時,停了動作,順水推舟,離開了曦月休息的屋子。
“什麽事,寧大哥?”即墨琬琰確定曦月聽不見,才問出自己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