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他不是他
“即墨，你醒了？”曦月幾乎是撲在他的身上，她眼中呈現的是他的倒影和驚喜。
然而，曦月焦急的等待並沒有換來即墨琬琰往日的親近，他不曾觸碰她，不肯給她一個安慰的懷抱，而是——將她推離自己。
曦月有些怔愣地看著即墨琬琰將她推開，雖然他的動作不粗魯，但是卻和往日的溫柔大相徑庭。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掙開的手，再次抬起頭之時，已經眼中的驚異收斂起來，而是擔憂問道：“即墨，可是感覺好些了嗎？”
即墨琬琰淡淡地瞥了曦月一眼，遮下眼中的複雜，“嗯，我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瑤湟寧挑著眉，在曦月和即墨琬琰身上徘徊一圈，然後拍了一下即墨琬琰的肩頭：“琬琰小子，剛剛的金團是什麽？”
即墨琬琰垂下眼瞼，他不能說出那東西，“是一段佛經。”
“佛經！”這次換來幾個人的驚訝。
“你這小子，莫非真與佛家有緣。”瑤湟寧古怪地看了一眼即墨琬琰。
“嗯。”
“誒？”瑤湟寧上下將即墨琬琰打量一個遍，嘖嘖道：“先前還喊打喊殺，不想與佛家沾邊，這次怎麽痛快的承認了！”
“佛理深奧，我獲益匪淺。”即墨琬琰抬起清明的眸子，凝視瑤湟寧。
“不想娶媳婦啦！”瑤湟寧嘴上打趣，心中卻是“咯噔”一聲：“我怎麽總覺得琬琰小子這次醒過來有什麽地方不對了……”他看著即墨琬琰，總覺得既熟悉又陌生，那古怪的感覺卻是說不出來。
即墨琬琰不置可否，從地上起身，打量一下四周道：“我們還是趕快出去吧！”至今為止，都不知道是誰將自己打傷，奪走了靈慧魄，這樣的人，西天和神界竟然一無所知，可不是什麽好事。即墨琬琰心中沉思，麵無微瀾，無人知道他心中所想。
曦月望著前麵紫色的身影，心不斷下沉，她不是傻子，這麽明顯的改變都察覺不到。從前，總是和自己並肩而走的人，此時，卻是無意之中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知從何時出現的冷漠，被他放在了她與他之間。她曾經猜測，是不是有什麽不好的東西附著在即墨琬琰的身上，然而，暗中的探查卻是一無所獲，那便隻有一個可能了，這是他自己最真實的意願。
或許深諳佛法，看透了紅塵，才會如此吧。曦月心中涼涼地想著，自己注定是不能愛的。
跟隨在即墨琬琰身後的霏紅小心地收斂自己的氣息，看著即墨琬琰的背影，眼中是割舍不斷的癡念。她得到了主人的提示，知道了現在的即墨琬琰再不是以前的即墨琬琰了。心中是無比雀躍和激動，在他昏迷的時候，她便暗暗盼著他快些醒過來。醒過來的他，果真沒有讓她失望，不再粘著曦月，對她禮貌而冷漠。從來都是在自己身上才會有的陌生，如今曦月也擁有了。此次此刻，壓在霏紅心口的巨石終於移開，讓她長長呼了一口氣。但是，她也不會傻傻地認為從此琬琰就屬於她自己了。看著對曦月都淡漠以視的即墨琬琰，霏紅又沒了把握。
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他，沒人知道她心中的糾結。
……
他們一行人被金扇客氣地請了出去，然後寶物庫就甚是不留戀地合上空間。
“走吧，這裏是不會再開的了！”菩提劍靈看著滿頭霧水的幾個人，解釋道：“這家夥和謠傳的一樣惜命，貪圖安逸，它聞到外麵不平靜，是不會再讓寶物庫再次現世，恐怕等風頭過去了，也是下一次蓬萊仙島開啟的時候。”
“你知道了什麽？還有，催促我們進那道暗門之後，就什麽都沒錯，菩提劍靈，你在盤算著什麽。”瑤湟寧一臉嚴肅地盯著菩提劍，那樣子，若是菩提劍不給個交代，他是不會善罷甘休！
“呃……我先回答第一個問題，就是出現一個神秘人，神通廣大，連神界諸神都不插手的蓬萊仙島，他卻是來去自如，並且沒有被人發現。這將會對神界和人界都是一個威脅。金扇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這麽迅速地關閉寶物庫，躲了起來。第二個問題，我說的熟悉就是即墨琬琰感受到的佛經，嗯，我的身份正和這個有點關係，即墨琬琰得到了，對我也有益處，所以才安靜。”
瑤湟寧沒說話，算是默認了菩提劍靈的話。
“讓他們快些離開蓬萊仙島！”即墨琬琰低垂著頭，向著菩提劍靈傳音。
菩提劍靈一怔，然後立即問道：“你的記憶都恢複了？”
“沒有，隻是片段記起。”
“噢。”菩提劍靈在心裏應了一聲。
“對了，你們快點離開蓬萊仙島！”
“為什麽？”瑤湟寧現在真的是有些摸不透菩提劍靈了。
“嗯，魔族……魔族這次來蓬萊仙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們若是不想卷進這次事件，還是及早抽身而退。”
菩提劍靈的話，使幾個人齊齊變了臉色，幾人來不及深想，就行動起來，找尋出路。
菩提劍靈卻是放鬆下來，為自己騙過大家而暗自高興，卻是萬萬不曾料到，它是一語成讖。
……
卻說當幾個人匆匆趕到蓬萊仙島的出口之時，卻驚駭地發現門口聚集著一大群的人，擁擠之中，完全看不到出路。
“發生了什麽事？”曦月拽住一個向門口擠的人，那人掙紮幾下，沒掙開，沒好氣地道：“你快鬆開我，魔族要將人困在這裏，再不跑，就沒有機會了！”
曦月鬆開手，那人立即加入人群，拚命向前擠，似乎後麵有怪獸。
“我們怎麽辦？”曦月踅身問。
“趕緊離開這裏！”即墨琬琰向身後看一眼，那邊還有不斷向這裏湧來的人族和妖族。
其他人點頭，不料，卻正在這時，蓬萊仙島的出口湧現出一個黑洞，距離出口最近的人紛紛大叫出聲，一些命不好的，就被從裏麵走出的魔族撕碎個幹淨。
曦月、即墨琬琰幾個人被人群撞得後退，匆匆向前麵的出口望去。
“哈哈哈…… 你們誰也別走了！”囂張的吼聲從蓬萊仙島的出口傳出來。接著，便從眾多異形的魔族之中走出一個小塔高的魔，他的眼珠是橢圓形的，竟是壓抑的昏黃，看著這雙眼睛，就讓人不自覺地放下一切反抗的念頭，就似是人到了遲暮之年，便將一切都看淡了。
“不要與他對視！”即墨琬琰看著身邊的人，低聲嗬斥一聲，見曦月迷茫的神色，蹙著眉，將手抬起，攏在她的眼睛。
一瞬間的黑暗讓曦月有些轉過身來，但是她本就聰明，隻是略微一思考，便知道剛剛發生了何事。感受到頭頂有些溫熱的氣息。她飄浮不定的心忽然就安靜下來。
“喲，醜鬼，這次是你來啊！”妖邪不辨雌雄的聲音倏爾在人群的身後響起。知情的人齊齊打個冷戰，頓時覺得前路渺茫，生還無望。
“他們都要大事要辦，隻有我閑著，正好和你處理這些小蝦米。”他聲如洪鍾，沒說一句話，就像是在人耳邊“鐺鐺——”敲著巨鍾，震得人腦發暈，身體發顫。
妖姬輕輕敲著白玉扇，鳳眼乜斜了一眼人群：“就是你不來，我也有能力解決他們，這裏麵完全就沒有一個人能拿得出手。看來，人族是越來越沒落了！”
“哼！神族護著的小崽子，能有什麽本事！早些年有能和我們掙個高低的人，如今半個都沒有。畏畏縮縮，和小畜生一般無二！”大嗓門一說，全場的人都能聽見，無論是人族，妖族還是魔族。
他這話著實傷人，人族許多人都是麵木鐵青，暗暗咬牙，不過也有熱血之人，出聲嗬斥。
“呸！就是我們人族再弱，也輪不到你們魔族這些東西來指手畫腳！”
“就是，活了不知道多少歲了，還在這裏矯情沒有對手，你們怎麽不和神界打，來人界裝什麽蒜！”
“貌醜心惡，你們魔族殘暴傷天和，老天遲早要收了你們！”
……
人族奮起激昂，勢要將之前手的氣都討回來。妖族則是靜默觀看，此時他們竟是出奇地團結。而魔族則是一字不漏地聽著，沒有首領的話，他們就是一塊塊頑石，黑沉沒有生命，同樣，嗜殺起來，也不會有任何的同情。
此時，蓬萊仙島就出現這詭異的三個陣營，但是孰強孰弱，高下立見。
麵對著言辭愈見犀利的眾人，妖姬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的妖魅，他有節奏地搖著自己掌心的白玉扇，笑眯眯地瞅著激怒的人群。然而，那黑塔一般的魔族就不行了，開始還好些，後來，他眼中的昏黃越發的明顯，死氣更加嚴重，以整個人為中心，形成了自己的域，離他近的人群竟然迷茫地舉起自己的武器，然後——自裁。
鮮血飛濺，似乎是一朵朵死亡之花，開在這本事瑰麗的蓬萊仙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