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
靈嘉音目光真摯而執著，然而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危險了，“陌，我為了你困在這裏一千多年了，既然你再次來到了這裏，就證明我們是有緣分的。這次，你應該為我留下來。”她輕瞥一眼曦月，即墨琬琰和百裏辰，然後又道：“你若是舍不得他們三個人，我便將他們也留下，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這樣的輕緩的語氣，卻說出如此殘忍的話，所以在曦月幾個人的心中，覺得此時的靈嘉音尤為可怖。
“你這個女人是瘋了不成！我說過我不是淳於陌！”不是瑤湟寧心狠，而是他不願被情愛羈絆，而且早就過去的事情，過多的執著都是無用的。他這輩子，隻想做一個降妖除魔的道士，無拘無束，不被任何東西牽絆。
然而瑤湟寧的話，卻如火星點了燎原之勢。靈嘉音的臉一下子變得極端的扭曲，她嘶吼道：“淳於陌，你這個負心漢，我不會放過你！”
“啊——！”靈嘉音淒厲叫出聲。而隨著她的聲音，曦月幾人卻是明顯晃動幾下，地麵陣陣顫動。
“嘩啦嘩啦……”堅硬的地麵不斷湧動，片刻的功夫，突然就伸出一隻腐爛的手掌，尖銳的指甲扣住地麵，留下一塊塊深坑。然後是一隻腥臭腐爛的腿，隱隱約約有著紅色的碎布黏在上麵。再接著出來的便是整個腦袋，長長的發糙亂不堪，前麵則是腐爛一半的麵容，爛肉掛在臉上，暗黑的血跡早已經幹涸，而最讓人驚悚地便是突出的眼珠，隱隱有脫落的趨勢。她的另一半臉則露出血紅的骨頭。整個屍身，髒亂腐朽，讓人犯嘔。
曦月的目光在那張不堪的臉上轉了一圈，就落在屍身袖角的圖紋處，經久不爛，嗬嗬，就隻有星月圖了。她側過頭，躲在即墨琬琰的懷中，遮住眼中的惻然。
“怎麽了？”感受到曦月身上一瞬間的僵硬，即墨琬琰輕輕拍著曦月的後背，小聲詢問。
曦月的聲音有些顫抖：“是靈嘉音，這具腐屍就是她自己。”不知道為什麽，這麽討厭這個女人，可是還是忍不住為她難過，或許是她們身上的相似之處太多了。看到她如此，她不免想到自己。
曦月的聲音不大也不小，離她不遠的瑤湟寧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他再次去看那具讓他犯嘔的屍體之時，手掌卻是握成拳。錯的是誰？他似乎有些迷惑了。
腐屍並沒有意識，因為那僅存的眼珠是茫然的，亦是純淨的。可是這般幹淨的眸子卻是出現在如此肮髒的地方，無端地讓人感到這世道的荒謬。
“嗬嗬……”此時，靈嘉音的笑聲是嘶啞的，若是之前還能有一絲讓人覺察到她還是帶著愛意卻因不得而生恨的女子。那麽現在就是一個獨自行走的老者，將所有的悲歡離合盡數品嚐，再也生不出一絲的波瀾。
她說：“陌，你不知道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麽，你不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你，忘了，我便統統告訴你好了。”她的目光又恢複一片死寂，然後突然化成一道光速進入到腐爛的軀體內，然後讓人驚異的事情發生了！
本來讓人不忍直視的屍體卻被一道道絢爛的彩光包裹，然後漸漸的修複，最終化成人的模樣。
那是一個純淨透徹的女子，隻是看著她，便會讓人覺察到這世間的美好。她梳著齊眉的劉海，兩邊用珠花固定，垂著長長的發髻。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長長的睫毛輕輕掀動如蝶翼劃過心底，讓人心中癢癢的。她不如一般女子的高挑，長得玲瓏小巧，紅色的短裙勾勒出不錯的身材，腳下蹬著一雙紅袖雲紋的長靴。十五六歲的年紀，是一生中最燦爛的年華。
她白皙的手指慢慢抬起，從她的手中化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片刻，光華散去，露出一麵水紋鏡。鏡中慢慢映現出一道道人影，那是一個繁華的夜市，鳳簫聲動，玉壺光轉，而這個女子就在人群之中，剔透的眸子滿眼好奇地打量這片繁華熱鬧之處。
忽而，星辰的天幕上散出一片星雨，“砰砰砰……”，煙花綻放在夜空之中，絢爛之極，璀璨的光映在女子的眸子，熠熠生輝。
女子的一雙眼睛瞪大，紅唇輕啟，喃喃道：“真美啊！”她似是第一次見到這盛況，眼中露出癡迷的神色。
“啪！”
旁邊一個男子合起掌中的折扇，微垂著眼瞼，看著呆愣中的少女。好一會兒，少女依舊沒有發現他，而是一直保持著仰頭的姿勢，看著不斷升起又熄滅的煙花，那樣子，著實惹人發笑。
“嗬嗬……”男子忍不住，低低笑出聲音。
這下子，終於驚動癡迷煙花中的少女，她大眼睛一動，就看到身邊的男子，看著男子促狹地看著自己，臉上映出一抹紅暈，在星雨下，惹人憐愛。男子隻是有一瞬間的怔愣，就恢複原態。
“你……你為何發笑？”少女有些窘迫地問。
男子又帥氣地打開手中的折扇，輕輕扇著，慢慢道：“沒什麽，就是覺得你挺好玩的，人們都在猜燈謎，泛舟，而你卻盯著都沒人看的煙火，不惹人發笑嗎？”
少女輕輕噘著嘴，瞥了一眼男子，又看了看天上的煙花：“不是很美嗎？我就從來沒見過真麽美的東西。”
男子瞧了瞧天上，確認和自己平時看到相比的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才疑惑問道：“你沒見過煙火？”
“沒有。”少女低下頭，誠實回答。
男子眼中略過驚異，打量一下少女的穿著，一身貴氣，也不像是小地方出來沒見過世麵的人，可這行為卻是著實古怪。看著她睫毛輕輕眨動，他忽然就覺得心中很是柔軟，油然而生出一種衝動。他突然拉住少女的手腕：“走，我帶你去放煙花！”
少女被男子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本想著 反抗，聽他這麽說，清澈的大眼睛立即亮了亮，笑著應道：“好啊！”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男子一壁拉著少女，一壁詢問。
“我啊，你叫我嘉音就好了。”險些說漏了身份，少女悄悄吐了吐舌頭，偷偷看了男子一眼，見她沒發現，就安定下來。
“嘉音，倒是個不錯的名字。”
“嗯，我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我是大名鼎鼎的淳於陌啊！你竟然不知道？”淳於陌挑了挑眉，一臉生氣地問。
嘉音似是真的被嚇到了，可是也不好說自己不知道，隻能轉著眼珠，打哈哈道：“我……我剛從家裏出來，所以……”
盯著嘉音窘迫的樣子，淳於陌嘴角一勾，笑出聲來：哈哈，我騙你的，這你都信！你家人怎麽什麽都沒告訴你，也不怕你吃虧！”
嘉音有些惱怒：“你怎麽騙人！”看著淳於陌帶著笑意的眼，她輕哼一聲：“我可是很厲害的！一般人傷不了我！”
“噢，是麽？”淳於陌用眼角瞥了一眼嘉音，語調上揚，意思不言而喻。
嘉音氣急，可是又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隻能賭氣道：“你以後會知道的！”
淳於陌看出小丫頭臉皮太薄，也不好做的太過分，也就不嗆她的話了。
隻是說著話，就來到買煙火的小販處。
“老板，這些煙花我都要了！”淳於陌用扇子指了指攤上的煙花。
小販眼睛閃亮，聽了淳於陌的話，眼中幾乎是迸出火花來。這段時間，生意不好，買煙花的人越來越少了，可下遇到這麽個金主。他連忙應和道：“好嘞，我這就給您裝起來！”
說著，已經迅速拿出個大袋子，麻利地將煙花塞子袋子裏，給淳於陌遞了過去。
接了淳於陌遞過來的前，小販嘴角都咧開，瞟了一眼好奇地瞅著他們的嘉音，從懷中摸出一個東西，熱情道：“用這個點煙火，好使著呢！”
淳於陌接過來，拿大手中一看，原來是一個小兔子形狀的火燭。甚是小巧可愛，上麵的小兔子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哄女孩子的玩意。
淳於陌不在意地扔到嘉音的懷中：“給你！”
靈嘉音沒看清，下意識地攥在手心中，攤開手掌一看，大眼睛一眯：“實在是太可愛了，我好喜歡！謝謝你，淳於陌！”
淳於陌唇角勾起，又高興地遞給小販一塊銀子，小販樂顛顛地揣在懷裏，哼著小曲離開了。
找了一處寬敞的地方，淳於陌倒出袋子裏的煙火，將煙火擺在恰當的位置，拉著靈嘉音站遠了一些，手指一彈，一道勁起就從指尖飛出，嗖地一下落到一處火引處。
火引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然後迅速向著下滿燃去，“嗖——砰！”夜幕下，燃起絢爛的煙花。
嘉音一直瞪大眼睛瞧著，看著淳於陌的動作，眼中煥發出躍躍欲試的神采。
“如果會我剛才的辦法，就自己試一試，若是不會，就用我剛才給你的火燭去點，不過要掌握好時間。”淳於陌細細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