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複明
兩年後。
“花堯啊，該吃飯了，”李嫂推開門道“你呀，氣色倒是比以前好太多了，隻是老是將自己悶在屋裏，總是不好。”
“李嫂，你知道我眼睛剛好，該是見不得刺眼的東西，”若一笑著將凳子遞了過去，清澈的眼睛讓李嫂有一刹那的失神“這女子眼睛太美了。”
“就算是剛好，也該出去走走不是，”李嫂歎氣從飯盒中拿出東西道“三王爺上次來詢問你的近況，隻是…未見你人，你就這樣永遠不見他嗎？”
“李嫂，”夾了菜的手莫名停住，她輕喚她“這不是見不見的問題，我明白是他救了我，可是…。”
“不說了，先吃飯吧，”李嫂夾了菜到她碗裏“聽說京城出事兒了。”
“出什麽事兒了？”她頭也不回的吃飯，耳朵卻是莫名的想知道“是三王告訴你的？”
“不是，”李嫂放下碗筷道“上次阿牛去京城尋親，正好遇上大王爺的寵妃生了王兒，那幾日京城倒是轟動一時。”
拿在手中的東西“啪”地掉到地上，李嫂忙低下頭撿起道“你怎麽了？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無事，”若一失魂落魄的站了起來“那李嫂說的事兒是這件事嗎？”
“不是，”李嫂將她扶到床邊，歎歎氣，臉上的笑意明顯“因為大王爺喜得貴子，皇上龍顏大悅，便下了旨意大赦天下。”
李嫂還在說著什麽，若一卻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心中微微酸澀，如外麵的酸杏一般蔓延開來。
“莫子軒，嵐煙，我的離開當真是正確的，”若一紅了眼眶看著外麵“李嫂，我想休息一會兒。”
“好。”
“王爺，牡丹苑差人來報，”李赫麵無表情的站在門口道“說是請王爺去用晚膳。”
“去告訴他，側妃剛生了孩子，身子還未好全，我今晚去梨苑，讓王妃不必等我。”
“是。”
“王爺，您怎麽來了？”黎荌詫異的看著床邊的男人“琳兒，王爺來了，你怎麽也不叫我一聲。”
“你剛生了孩子，難免累，”莫子軒輕撫她的秀發“多睡正好，本來也是無事。”
“多謝王爺體諒，”黎荌認真瞧著眼前的男人“若不是王妃將她帶入王府，她怕是早被賣到何處，怎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王爺，今日有去看過姐姐嗎？”黎荌抬眼嬌羞的望著他“聽聞這幾日姐姐的心情不是很好，王爺還是…。”
“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莫子軒笑著將她扶起“這幾日，父皇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明天我還要去宮裏辦些事，王兒呢？睡了嗎？”
“這會兒估計醒了呢，”黎荌笑著喚了侍女去抱孩子笑笑“王爺不必日日都來看他的，王兒好的很呢。”
“王爺，小王爺在外麵正被奶娘抱著，”正說著話便聽見琳兒欣喜的福身笑道“王爺要不要把她傳喚進來。”
“嗯，”莫子軒起了身，抓著黎荌的手明顯放開“讓本王看看，本王的王兒如何了？”
“參見王爺，”奶娘將孩子抱到莫子軒的身邊“小王爺身體好的很，吃的也很好。”
“那就好，”莫子軒抱著孩子逗弄了一會兒“黎荌，你也該是還沒用晚膳，一起吧。”
“是，”黎荌身子搖晃著站起，笑著走到莫子軒的身邊正欲去抱孩子，還未反應過來便感覺到臉頰火辣辣的疼。
“都給本王出去，”莫子軒清冷的眼睛仿佛要噴出火來，奶娘匆忙抱著孩子走了出去。
“王爺，”黎荌跪在地上抽噎一聲，左邊臉上已是紅了一大片“妾身做錯了什麽，妾身改就是了，還望王爺告知。”
“改？”他莫名的冷笑一聲“自你進了這梨苑，仗著本王便對你寵愛有加，你便忘了自己是誰對嗎？”
“王爺息怒，妾身真的不知，”黎荌搖頭，他不明白剛剛還溫情脈脈的人為何一下子會變成這樣。
“不知？”莫子軒猛地捏住她的下巴，不顧眼中人的哀求“這素衣，是誰允許你穿的？”
“素衣？”黎荌低頭一瞧不由慌了神“這衣服是妾身吩咐侍女收拾房間時發現的，”她哭的梨花帶雨“妾身想王爺崇尚節儉，又覺得這衣服…。”
“嘶…，”一聲，素潔的衣服早已破敗不堪，黎荌“啊”喊叫一聲，縮在那裏不敢動彈，身上的衣服已被他扯破。
“黎荌，”他猛地一把扯住她的秀發“你該知道你之所以能住在梨苑的緣由，也該知道她在我心中的重要性，”他近乎扭曲的望著眼前嚇得沒了魂的女子“你要什麽穿的，讓管家去做就是，倘若下次再敢穿這兒的衣服，休怪本王對你不客氣。”
“啪”一聲便聽見厚重地木門重重地關上，黎荌瞧了眼屋子終是無聲的哭泣“這兩年她終究是從未進過他的心裏。”
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她時臉上的欣喜感讓她以為他對她是在乎的，隻是後來才知道她的眼睛不過是讓想起了已逝的王妃。
“王爺，”她低低的抽泣，月光撒在她的身上更顯冷清“她終於明白了王妃心中的傷痛了，日日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想著別的女人，任誰怕也接受不了。”
“王妃，剛才王爺身邊的人來報，王爺已從梨苑離開，”小安子走近道“而且走的時候好像很不開心。”
“不開心？”嵐煙冷笑一聲“她可是王爺最寵愛的妾，王爺怎會舍得冷落她。”
“王妃知道的，不過是她的長相王爺才會多看她一眼罷了。”
“還不都是因為你，”嵐煙猛地起了身正欲發火卻看見莫子軒走了進來，一身黑衣竟比平日更顯壓抑。
“王爺，您怎麽來了，”嵐煙換了神色笑著正欲上前，莫子軒卻是將她壓在床上“都給本王出去，”他壓著她語氣中的冷意明顯，一幹侍女皆是大氣不敢喘一聲的退了進去。
“王爺，您…，”嵐煙笑著望向身上的男人，隻是話未說完便被他堵住，莫子軒近乎變態的啃咬，嵐煙不由微微皺眉，抓著他的衣角用力。
“啊…，”墨青色的紗帳被風吹起，看不清裏麵的內容，隻是那厚重的喘息聲從帳中傳出，讓人不由紅了臉。
次日。
“王妃，顧大夫來了，”青尤將衣飾替她穿好道“今日王妃可要見他？”
“為何不見？”嵐煙笑著看她“他可是我最敬重的大哥。”
“煙煙，”顧岩站在她的身後，隨即卻是笑笑“參見王妃。”
“大哥其實不必這樣拘禮，”嵐煙回頭看他“自從上次狩獵之後，已經兩年了，大哥對我這個妹妹的態度可真是淡了不少。”
“王妃說笑了，”顧岩依昔是玄清色的衣服，隻是曾經那淡若玉蘭的氣質早已不再，眉宇間竟有淡淡的憂傷。
“這年頭兵荒馬亂的，”顧岩抬眼看看她“看病的人總是格外多一些，所以也就沒那麽多時間來府。”
“昔年若一在的時候，大哥可是日日都來，”嵐煙笑道“大哥還是坐下來說吧，來人呐，上茶。”
“嗯，”顧岩坐到墊子上，輕抿一口茶“上次給你配的藥你可有按時服用？”
“這是自然，”嵐煙低頭看著手中的茶碗道“隻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你別急，”顧岩微微歎氣“什麽都有個過程。”
“嗯，但願如此，”嵐煙低頭道“對了，梨苑的那位怎麽樣了？上次入宮赴宴，王爺看到我的動作之後便不許我再去見她。”
“自從上次生產，我就再未見過，”顧岩道“皇上還因為這個孩子大赦天下。”
“哼，”嵐煙冷笑一聲“果然是今時不同往日，一個孩子就讓父皇這樣開心。”
“大哥你會幫我的對嗎？”半晌便聽見嵐煙絕望的聲音在他耳邊“你會幫我擁有一個屬於我的孩子對嗎？”
“嗯。”
“我托你調查的事情怎麽樣了？”暗黑的夜色中那抹玄清色格外刺眼，顧岩頭也不回道“都已經兩年了，還是沒有任何進展嗎？”
“是，”李赫歎息一聲“那人做的滴水不漏，半點破綻也找不出來。”
“哼，”顧岩冷哼一聲“那馬車內的銀發女子究竟是不是她？”
“這個怕是無人能知，”李赫道“當年若一姑娘的死可是所有人都看見的。”
“唉…，”顧岩微微歎息著看向月色“我不過是想知道她究竟是否活著，在哪裏？過的好不好罷了。”
“要不我們把這件事告訴王爺，”李赫喝了一口酒道“畢竟王爺人脈廣，找個人怕不是什麽難事。”
“你忘了你當初是怎麽說的？”顧岩笑看他一眼“若是王爺知道這件事，假如她真的活著，那她還能離開這裏嗎？”
“哈哈…，”李赫莫名笑了起來，硬朗的下巴難得柔和“不管若一現在在那裏，隻要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著便足夠了。”
“花堯，今日怎麽想通了要出去走走，”李嫂笑著看她“瞧你瘦成什麽樣了，若是三王爺看見了，還以為我對你百般刁難呢。”
“李嫂待我如親人一般，”若一笑著拿過她手裏的菜籃道“三王下次來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你想通了？”李嫂抓緊她的手道“你想通了就好，三王爺對你那麽好，你總要見一麵不是。”
“嗯，”若一笑著隨她出了門，心思卻是更加沉重“有些事，他估計會知道的更加清楚。”
“莫子軒，你當日將我腹中的孩子殺死的時候我還以為你不愛孩子，現在我知道了，自己所愛之人生的你才會在意吧。”
“你估計沒幹過農活，且坐在那裏乘涼就是了，”李嫂將她手中的籃子拿過道“我來摘。”
“這怎麽行，”若一不自在道“我都已經答應你了，怎能不做到。”
“你在這兒陪我就足夠了，”李嫂道“若是不會做，隻怕是越幫越忙。”
“李嫂原來你在這裏？”淡淡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莫子君溫潤如玉的雙眸認真看著眼前的女子“她仿佛更瘦了，純白的衣袖被她挽起，露出一節白玉似的手臂，頭上的方巾將她一頭銀發包住，”他明顯感覺到眼前女子的身影頓住。
“原來是三王爺來了，”李嫂笑著走上前“剛才我還與花堯討論您，不曾想您就來了。”
“討論我？”莫子君走上前認真看著她“討論我做什麽？”
“許是花堯找您有事兒，”李嫂擠眉弄眼的看著二人道“你們先聊，我去摘些新鮮的菜去。”
“李嫂，你慢點兒，”若一難得開了口，然後衝他笑笑“你今日怎麽有空來了？”
“無論有沒有事，我都想來看看你，”莫子君看著她道“眼睛還有沒有問題？”
“還要多謝三王，”若一道“若不是你，我怕是治眼無望了。”
“怎會，”莫子君看著她道“那邊有片桃林，去看看吧。”
“好。”
“你不想知道當日我是怎麽將你帶出去的嗎？”莫子君抬頭望向她，大片的紅色桃花嬌豔欲滴，如紅霞一般。
“你若是想說，自然會說，”若一道“況且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也就沒什麽提的必要了。”
“你倒是比以前變了不少，”莫子君笑道“以前在王府，總是拒人千裏之外，如今看著倒想鄉野間的尋常女子。”
“怎的，這樣不好？”若一低頭不語，沉默的看著地上的花草，莫子君看著她道“不僅是你變了，大哥也變了不少。”
旁邊的女子沒有變化，隻是嘴唇一刹那近乎蒼白的看著眼前的花不言語“若一，”他輕喚她“你還好嗎？”
“沒事，你想說什麽就說吧，”若一眯著眼摘了一朵花，素淨的臉上有著淡淡的憂傷。
“大哥有了孩子，你可有聽說？”莫子君道“二哥雖已成親，但心思卻不在朝堂上，而我…，”他笑笑“所以父皇無論有多不喜歡那個側妃，孩子終歸是軟肋。”
“所以呢？”若一抬眼看他“這於我又有何關係？”
“若一，你還是沒有聽懂我說的是什麽，”莫子君淡淡笑了一下“兩年前，王妃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了個跟你很像的女子，那個女子就是當今的側妃——黎荌。”
“說白了，大哥為何那麽寵她不過是你的緣由罷了，”莫子君看著她嬌俏的鼻翼上竟有了汗，遞過去一條手帕道“擦擦吧，這還是雪妃娘娘上次送與我的。”
“多謝，”若一拿過他手中的帕子“你與那個側妃素有來往？”
“來往倒談不上，不過是大婚的時候見過一麵，後來她生了孩子才去的王府，這些年我去大哥府中的次數極少，可不知顧岩也不怎麽去了。”
“顧岩？”若一抬眼望向他“這些年他過的怎麽樣？昔年他費了不少心思去醫治我的眼。”
“你放心，都挺好，”莫子君笑道“終歸是委屈了你，在這兒受苦。”
“怎會，我很喜歡這兒，”若一輕嗅手中的花，纖長的睫毛投射在臉上極美“那個側王妃很像我嗎？”
“倒也不能說是很像，”莫子君道“隻是那眉眼處的神色有些相似，且她穿衣也是與你相像。”
“隻是自你走後，不知怎的，大哥不許府內的女子穿白衣。”
“原來如此，”若一笑著將帕子遞過去“京城之事已與我毫無關係，昔年你曾與我是知己，隻是希望你日後多來這兒。”
“那是自然，”莫子君欣喜若狂“若一，我以為你今生都不會再見我，不曾想還有今天。”
桃花花瓣悠然落下，那紅霞一般地花海之中一抹白衣女子格外突兀，聖潔的不能讓人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