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亡國第一百二十三天……
舉拿下閔、鄂兩州以及周邊數座城池後,楚承稷下令犒賞三軍。
吳越之地曆來富庶,先天的氣候條件讓這片土地比別處更適宜耕種,過境的元江水帶動了農桑的發展,造船業和出海貿易也是大楚疆域上獨份。
蘇杭等地盛產的絲綢、瓷器,通過那些出海的船,賣到遙遠的爪哇、波斯等國。
從前進貢給皇室奇珍異寶,也是從這些異國歸來的船上帶來的。
淮陽王在李信從祁縣起兵後,便先步吞並了吳越之地,守著這樣大個寶庫,要淮陽王有息尚存,便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若是從前,吳越這塊硬骨頭比起李信那支不仁之師,絕對要難啃得多。
但這場瘟疫,讓楚軍聲大噪,淮陽王舍棄清溪縣,又寒了不少吳越百姓的。
楚承稷率軍入駐閔、鄂兩州後,除了接手官府原本的產業,依舊秉持不犯百姓秋毫的原則,嚴格約束底下將士,功讓城內百姓重新歸順大楚。
楚承稷帶著林堯清官府庫房的物件時,林堯看著那滿倉的糧食和絹布,幾乎走不動道:“都說吳越之地富得流油,果真不假!”
前方空地上堆了十幾口木箱,黃澄澄的金條和白花花的銀元寶,在晦暗的庫房裏閃著微茫。
林堯手『摸』過那箱金條,咽了好幾下口水,說話才沒卡殼:“咱……咱們有錢發軍餉了!”
他腦子轉得快,閔、鄂兩州挨著淮陽王的巢吳郡,怕不好守,趕緊對楚承稷道:“殿下,咱們把這些財寶混進『藥』材裏,起運青州去!”
楚承稷在口裝滿了龍眼大東珠的木箱前停下,隨手從中撚起顆:“再得郢州,吳郡便孤立援,吳越之地已是囊中之物。”
淮陽王的大軍正在攻打徐州,在淮陽王大軍掉轉頭來之前,取郢州,切段吳郡同外部的聯係,淮陽王便徹底天望。
郢州如今雖是淮陽王的地盤,派了腹大將鎮守,但陸家在郢州有著百年根基,對郢州的影響力非同小可。
要郢州陸家肯徹底倒戈與他們,他們甚至不費兵卒能取郢州。
這話楚承稷說得溫和又平靜,林堯中卻是翻起了驚濤駭浪。
殿下這是想直接吞下淮陽王這股勢力。
驚愕過後,他看著楚承稷握東珠負手而立的背影,束月華透過窗欞照在他身上,靜夜沉沉,銀霞通徹。
林堯覺這身影似乎與當初在兩堰山那間簡陋木屋裏同自己論天下大事的那道身影重疊起來:
“程某總得曉寨主誌向在。”
“是小小個西寨,是青州匪首,亦或是……封候拜將,彪炳青?”
當初折服於他那身氣魄,而今亦是因著句話,滿熱血又沸騰了起來。
林堯當即抱拳請命:“殿下,末將願領兵攻打郢州!”
陸則捧著清出的賬簿進門聽到這麽句話,輕咳聲:“殿下,臣願前往郢州當說客,若遊說失敗,再動兵戈不遲。”
林堯這才想起郢州是陸則家,尷尬咳嗽兩聲,“陸大人說得也有道理。”
陸則倒是半沒有記仇的樣子,甚至極好相與地衝林堯頭淺笑了下,弄得林堯愈發不好意思。
楚承稷將手上龍眼大的東珠放包了鐵皮的木箱裏,看向陸則道:“依你所言。”
又隨手指了箱財寶:“並帶郢州去,權當是孤給叔公的見麵禮。”
陸則忙拱手謝恩。
等陸則退下了,楚承稷才對林堯道:“這箱是林將軍的。”
“……箱?”林堯看著那黃澄澄的金條,險些閃了自個兒舌頭。
楚承稷道:“林將軍忠耿耿,勞苦功高,乃林將軍應得的。”
之前在青州銀錢周轉不過來,林堯光記著幫底下將士們催軍餉,卻直都沒領自己的那份軍餉。
這第領賞,是這麽大的賞賜,林堯視線在口口敞開的木箱上睃巡,最後目光定格在那箱東珠上,厚著臉皮問:“殿下,我能拿十根金條換顆東珠嗎?”
那口箱子裏的東珠顆顆都有龍眼大,閃著瑩潤的光澤,看著價值不菲。
那箱東珠是楚承稷打算帶去給秦箏的,林堯開口要,楚承稷以為他是想替林昭討顆,道:“直取便是,需置換。”
林堯道了謝,半不客氣地在箱子裏挑了顆最大的東珠揣懷裏。
清完庫房後,當天夜裏有兩艘貨船載著『藥』材沿江逆流而上往青州去,征集醫治瘟疫的醫的告示也在次日發布了出去。
晚間的慶功宴上,林堯跟韓修桌,幾碗酒水下肚,林堯好,韓修卻有些上頭了,拉著林堯小弟長小弟短的叫,張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小弟,你沒親呐?”
林堯他那身酒氣熏得往邊上挪,敷衍道:“大業未,以家。”
韓修似覓得音般,使勁兒拍他肩膀,又把人給拍了去,打了個酒嗝兒,醉醺醺道:“小弟脾氣對我胃口,我家中幺女馬上及笄了……”
林堯聽出這話題不對勁兒,趕緊又給他倒了碗酒,堵住他後麵的話:“韓將軍,來,繼續喝!”
韓修本醉了七分,再碗酒下肚,直接趴桌上呼呼大睡起來。
林堯剛鬆了口氣,陸則笑眯眯在他對麵坐下了:“林將軍,喝杯?”
林堯覺著奇怪,但是舉起酒碗跟陸則碰了下。
陸則咳嗽兩聲道:“不林將軍中意什麽樣的姑娘,我家中姐妹眾多……”
“噗——”
猝不及防聽到這個話題,林堯口酒直接噴了出來,想起陸則說的那句家中姐妹眾多,神『色』又略有些異樣:“今天是怎麽了,個個的都問起我家的事,陸軍師不也孤家寡人個?”
陸則詫異道:“林將軍不?”
林堯臉『迷』『惑』:“什麽?”
陸則笑道,“也沒什麽,是各家有適齡女兒的,都在物『色』殿下麾下未娶妻的的賢臣虎將,林將軍和岑大人、秦大人、董小將軍,都是各家搶著想結親的人物。”
林堯聽岑道溪也在其中,頓時黑了臉:“那姓岑的把年紀了,有人家上趕著想跟他結親?可別害慘了自家閨女!”
陸則聽出他語氣中對岑道溪多有不滿,疑『惑』道:“林將軍同岑大人有過節?”
林堯幹脆利落了句:“沒有!”
那姓岑的跟他妹妹有過節。
陸則見他不願多說,倒也沒再追問,而是有些惋惜道:“林將軍少年英才,我家中姐妹個個才情斐然……”
桌上早醉過去的安元青聽到“才情斐然”幾個字,半醉不醒地爬起來接了句:“我女兒琴棋詩畫樣樣精通!”
陸則大概也是有幾分醉了,竟然跟醉得滿嘴車軲轆的安元青理論起究竟是誰家姑娘才情更勝籌來。
林堯:“……”
他喝完碗裏的半口酒,爬起來想出去吹吹冷風。
放在衣襟裏的那顆東珠滾了出來,他俯身去撿,叫旁的陸則看見了。
長著張人畜害書生臉的陸則借著酒意輕輕“嘖”了聲:“林將軍這是打算送誰的?”
林堯把東珠重新塞衣襟裏:“替我胞妹討的。”
他起身往外走:“我出去醒醒酒。”
說是醒酒,其實也沒跑多遠。
林堯隨便找了個小丘枕著手臂躺下,吳越的深秋沒有多少寒意,月亮銀盤似的墜在星幕裏,清淩淩的冷,像極了那個姑娘掀開車簾時抬眸的神『色』。
單薄的鳳眼,淡薄的眼神。
個抬眸,能讓人感受到雲泥之別,偏偏那個眼神像是鉤子樣鉤在了他上。
每每想起,抓撓肺的癢。
他拿出那顆東珠透過月光看,恍惚間東珠也了輪明月。
他力把東珠攥手,閉上了眼。
楚承稷命人走水路運送的『藥』材在三日後抵達了青州,外有箱東珠和封家書。
這年裏,她們二人總是聚少離多,重新建起的大楚政權,百官也已習慣了楚承稷不在的日子裏,諸事由秦箏定奪。
不過這場瘟疫,委實是讓秦箏有些束手策。
官府能做的有管控源頭,阻止蔓延,大夫們嚐試了多種『藥』方,依然能暫時緩解病患痛苦,沒法醫治。
第批感染瘟疫的難民,除了開始的高熱畏寒,嘔吐腹瀉,身上開始出紅疹,後又演變惡瘡,不少難民都是在惡瘡這個階段痛苦死去的。
秦箏不是大夫,能在『藥』材上盡量給予支持,讓醫治病患的大夫們『摸』索救治之法。
正力交瘁之餘,又得到了個更讓她擔憂的消息:清溪縣發生了暴『亂』。
清溪縣縣令投靠楚承稷後,楚承稷帶兵南下,秦箏得在青州穩定大局,便把先前在塢城任職的官員調去了清溪縣,讓他照著塢城的管理模式,指導清溪縣令收治瘟疫患者,隔離區分病患和健康百姓。
怎料清溪縣令眼見底下人都對大楚派去的官員言聽計從,驚覺自己權利架空了,波反向『操』作妄圖奪權利,卻讓整個清溪縣的疫病來了個大爆發。
百姓沒能得到救治,誤以為楚軍將他們圈在清溪縣,表麵上是要救治他們,實則是為了讓他們自生自滅,直接反了官府,大罵她們是假仁假義。
好聲得使勁兒攢才能攢起來,壞聲卻要是些捕風捉影的事能說得有鼻子有眼。
若放置清溪縣的流言不管,對正在攻打淮南王的楚承稷極為不利,她們費財費力收治災民,也背上個假仁義的聲。
宋鶴卿深這些,在秦箏召集大臣們商議應對之法時,請纓道:“娘娘,讓臣去清溪縣吧,青州的災棚和塢城,都是臣看著建起來的,臣去,總比旁人有章法些。”
秦箏搖頭:“宋大人大病初愈,去路途遙遠,又有暴民鬧事,不可。”
事尚未想出應對之法,暴『亂』的清溪縣百姓,已經開始報複『性』地侵占其他地方的領土,搶奪其他郡縣百姓的糧食。
同楚承稷率軍假扮的疫民不同,這些百姓之中,大多都是真正身染瘟疫的人,旦接觸有可能感染上,秦箏得下令讓所有毗鄰清溪縣的郊區百姓,全部遷至城內。
身染疫病的清溪百姓,沒了食物和『藥』材來源,仗著旁人不敢同他們近戰接觸,帶著毀滅『性』的報複理四處攻城。
好在他們都是普通百姓,沒經過訓練,也不懂攻城要領,雲梯都沒幾架,攻城時守城官兵潑上火油燒斷了他們上城樓的路。
秦箏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瘟疫蔓延得越來越快,番思慮後,親自帶了批兵馬前往清溪縣鎮壓暴『亂』,同時也是想解除誤,說服清溪縣百姓不要再報複『性』地進攻旁的城池,解救他們中健康的百姓。
偏偏有時候,人算是不如天算。
楚承稷從後方直搗淮陽王巢,淮南王哪在徐州城外待得住,當即撤兵往趕。
半道上遇上支流民。
流民頭子眼見這是支裝備精良的數萬人軍隊,中是有些發怵,不敢同他們來硬的,道:“我等是清溪縣百姓!”
淮陽王聽他們嚷嚷著他們自己是清溪縣疫民,氣得冷笑連連:“楚氏小兒拿本王當猴耍呢?了這樣下三濫的法子奪了本王數城,今日碰上,想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