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亡國第一百二十四天…
淮陽王世子也想拿下這戰功,當即就向淮陽王請命:“父王,讓孩兒帶兵去殺楚軍個片甲不留!”
徐州強攻數攻不下,自個兒老巢還被人占了,淮陽王心中也窩火緊,迫切想要打一場勝仗把士氣漲起來,當即就允了:“我兒取他楚將項人頭回來!”
淮陽王世子領了一萬精兵就向那支流民隊伍包抄了過去。
流民頭子眼見對方不退反進,心中警鈴大作,繼續大喝:“我們是從清溪縣逃命而來,身染疫症,不怕就過來!”
淮陽王世子隻當他們是一支偽裝成流民小規模楚軍,說這些也是為了裝腔作勢。
先前前楚太子用這等伎倆,已拿下他們數城,今若還被他們這些話術嚇退,隻怕叫天下人恥笑。
淮陽王世子手持□□,縱馬殺了過去:“無恥楚賊,納命來!”
一群流民哪裏見過這等陣仗,先前他們攻城,遇軍隊是遠遠避開他們,這還是頭一回近戰搏殺。
流民們未經『操』練過,手兵器也不及淮陽王大軍精良,萬將士狂嘯著殺過來,就已經嚇不少流民腿腳發軟,刀險些握不穩。
這場交鋒,淮陽王軍隊幾乎是壓倒『性』勝利,流民們被追一路潰逃。
淮陽王世子駕馬緊追流民頭子,“楚賊哪裏跑!”
流民頭子聽他一口一個楚賊喊著,心知這是誤把他們當成楚軍了,一邊跑一邊喊:“我們真不是楚軍,楚軍把我們圈清溪縣等,我們殺了清溪縣官兵逃出來!”
淮陽王世子眼見大獲全勝,急著拿了這流民頭子問罪,冷笑道:“楚營是這等蠅營狗苟之輩麽?到臨頭還狡辯!”
流民頭子兩條腿終究是跑過戰馬四條腿,被淮陽王世子追後,一槍挫傷了膝蓋,慘叫倒地。
淮陽王世子勒住韁繩吩咐左右:“綁了,帶回去看能不能拷問些楚營軍情出來。”
流民頭子被兩將士綁了手,自知是路一條,心中恨極,扭頭就狠狠咬了其中一將士手腕一口。
被咬將士痛嗷嗷大叫,另一將士又刺了那流民頭子一劍,流民頭子劇痛之下才鬆了口。
“這批楚軍還真是烏合之眾,不慣使刀劍,反而潑『婦』一樣隻顧抓咬,笑至極!”
趕過來副將瞧見這流民頭子也咬傷了一將士,冷嘲道。
淮陽王世子環視一周,見戰場不少流民確是刀劍不用,隻顧抓撓撕咬,心中覺出幾分怪異,嘴卻道:“前楚餘孽本就是一群匪兵,不台麵,無怪乎先前隻會用這樣伎倆騙取城池。”
流民頭子聞言,倒不再申辯自己不是楚軍了,吐了一口嘴裏血沫,看著淮陽王世子古怪地笑起來。
莫地,那笑意讓淮陽王世子覺著森涼。
淮陽王世子全滅了這支流民軍隊,生擒流民頭子,淮陽王大悅,對這個兒子大肆讚賞。
秦箏帶著楊毅領兵兩萬南下,剛至清溪縣附近鳳郡,就聽說淮陽王大軍壓境,秦箏忙下令全城戒嚴。
淮陽王探子打聽道有一支楚軍增援了臨近郡府,因著不清楚對方人馬,又有“人質”手,不想浪費兵力去攻城,索『性』派人去郡府送信,讓城內楚軍讓拿城來贖流民頭子。
秦箏收到信後大驚失『色』,問楊毅:“淮陽王大軍是和清溪縣那支流民隊伍交手?”
楊毅深知此非小,神『色』也甚是凝重:“正是,那支流民隊伍先前攻城被燒毀了雲梯,又輾轉西去,跟從徐州撤回來淮陽王大軍碰了。淮陽王誤以為那是咱們將士假扮流民,圍殺了那支流民隊伍。”
秦箏急來回房內走動,鳳郡隻是座小城,城防不甚堅固,若是她們不意拿鳳郡換流民頭子,淮陽王大軍強攻,用不了多久就會攻下。
但淮陽王大軍才跟那支流民隊伍交戰過,若是有將士染了瘟疫,很快就會蔓延至全軍,秦箏萬不敢拿城內將士『性』命做賭、淮陽王開戰。
而且楚承稷那邊馬就要拿下吳郡,淮陽王若此時知曉自己麾下將士興許已染瘟疫,誰也不敢保證他會絕境中做出什麽瘋狂決策。
秦箏越想一顆心就懸越高,她們不能淮陽王交戰,若隻撤離駐城軍隊,城內百姓無疑是路一條。
她看著桌輿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先和淮陽王談判穩住他,再連夜安排城內百姓撤往閔州,盡量內把城內軍民撤走。”
談判隻是權宜之計,淮陽王就駐軍這附近一帶,用不了多久就能從別處知他交手不是楚承稷軍隊,而是清溪縣那支真正流民隊伍。
離鳳郡最近大型城池隻有閔州,閔州城防比鳳郡堅固數倍,到了那裏她們才有喘息之地。
若是正常行軍,約莫兩就能從鳳郡抵達閔州。加城內百姓話,秦箏不敢保證內能全撤離。
這時候,也隻有盡人,看天命了。
當秦箏就召集鳳郡官員,他們說了此,讓地方官府配合軍隊轉移百姓。
鳳郡官員知淮陽王大軍清溪縣流民交手了,皆是人心惶惶,心知小小一個鳳郡,擋住一群流民,卻擋不住淮陽王麾下訓練有素大軍,關於撤離一,全聽從秦箏調遣。
商定了撤離細節問題,還選出一文臣前去淮陽王大營談判拖延時間。
官員們已經知曉淮陽王那邊怕是已經感染了瘟疫,前去談判就是去送,大多有些躊躇。
鳳郡郡守沉默片刻後,出列道:“太子妃娘娘,微臣願前往淮陽王軍中,與之周旋,為鳳郡百姓爭取撤離時間。”
底下有人小聲驚呼:“郡公!”
鳳郡郡守手捧笏板,斑白鬢發用朝官束一絲不苟:“太子妃娘娘心念鳳郡百姓,為鳳郡百姓做到此等地步,微臣不勝感激。微臣任鳳郡太守一職十餘載,空食邑,無甚功績,心中惶恐,今能為鳳郡百姓盡綿薄之意,不勝歡喜,望娘娘恩準。”
言罷,向著秦箏深深一揖。
明知此去是送,這位年過半百老臣卻說仿佛是討什麽功績一般。
秦箏心中澀意驟起,連忙走下矮階扶起鳳郡郡守:“唐大人功績,本宮和殿下會記。”
秦箏率大軍抵達鳳郡時,便有人把鳳郡大小官員冊送到了她手,眼前這年過半百老者喚唐文淵,景泰元年寒門進士。
景泰年被外放後,就再也回過京。
他口中無甚功績,卻是鳳郡百姓安居樂業十餘載。
唐文淵眼已現淚光,再次向秦箏作了一揖:“他太子殿下收複河山,微臣還願替殿下打理這小小鳳郡。”
蒼老臉,是飽經風霜後平和與決絕。
最後這個禮,他是行大楚王朝,秦箏代表大楚王朝受了他這一禮。
誰知道,這一去,就再難有“他”了。
秦箏忍著從心口湧至眼眶澀意,點頭道:“殿下會建立一個比從前更好、一如百年前昌盛大楚,唐大人一定要回來輔佐殿下。”
老者欣慰應允,卻引不少官員暗自抹淚。
次,唐文淵便隻身前往淮陽王駐軍之地,假意和淮陽王談判。
鳳郡城樓隻留了剛好夠站滿城牆垛將士,做出鳳郡不是空城樣子。
秦箏是和城內最後一批百姓一撤走,自願留守下來那些將士,秦箏為他們登記了冊,厚待其家人。
因著百姓們大拖家帶口,行軍速度緩慢,路秦箏就讓隨行將士幫百姓搬運東西,背著老人家或幼童趕路。
除了幾百必要維護他們安全騎兵,軍隊裏其他馬匹用來幫百姓馱運東西。
秦箏自己馬車,也讓了一個臨產『婦』人當產房。
隻惜一路顛簸,『婦』人生產時,逃亡路連熱水來不及準備,百姓中有會接生大娘馬車一直喊孕『婦』使勁兒,裏邊卻隻傳出『婦』人陣陣痛苦呻『吟』聲,恍若經受剝皮抽骨酷刑一般。
秦箏從前隻聽說過『婦』人生產是鬼門關去走一遭,如今才算是真正見到了。
那『婦』人後麵已經全然力氣了,秦箏命人切了片老參她含著,一直到第天天明,孩子才呱呱墜地。
『婦』人整個蒼白像是一張紙,眼皮抬不動,隻說餓,她相公拿了幹糧喂她,『婦』人卻連發白嘴張不開了,哪裏吞咽下。
接生大娘搖頭說,這『婦』人留不住了。
大軍暫歇時,秦箏才讓人煮了碗熱湯端過去,湯還喝進嘴裏,『婦』人就咽了氣。
隻餘繈褓裏那個皺巴巴嬰兒扯著嗓子哭,似乎還不知道自己一出生就了母親。
條件有限,秦箏命幾將士挖了個坑,草草將那『婦』人葬了。
『婦』人相公抱著嬰兒跪葬『婦』人地方大哭,大軍和百姓晨曦裏緩緩繼續向著閔州遷移,人為這個去母親停留——戰『亂』裏這樣生離別太多了,每個人是夾縫中找尋活路。
秦箏站高坡,看著底下官道攜老帶幼艱難前行百姓,抬眼望向遠處淡金『色』晨曦,隻覺心口沉慌。
天下早太平就好了。
她們披星戴月趕了兩天兩夜路,眼瞧著距離閔州已不足五十裏地,卻還是第下午被一路狂追而來淮陽王軍隊咬了。
斥候駕馬回來報信時,嗓音是抖:“太子妃娘娘,一支打著淮陽王旗號騎兵全速朝著咱們追來了,距這裏已經不足十五裏地!”
以騎兵速度,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追他們。
半個時辰,他們帶著鳳郡百姓最多能再撤出五裏地。
隨行鳳郡官員驚駭不已,連忙趕來勸她:“太子妃娘娘,咱們帶大軍先撤去閔州,讓百姓們自己後邊跟來就是!”
秦箏抬眸看向說話官員,她目光清透雪亮像是一把劍,劃開所有虛偽,讓一切變赤『裸』見不光。
那官員直接被秦箏看低下了頭去。
秦箏有動怒,隻問:“唐大人隻身前往淮陽王大營周旋,才讓諸位和鳳郡百姓以撤離數百裏地,今隻剩五十裏地,諸位大人要把鳳郡百姓推出去擋著?”
一番話說不少鳳郡官員羞愧不已。
也有官員為難道:“咱們將士淮陽王人馬交手,染疫病了如何是好?”
秦箏轉過身,看著不遠處盤山而修官道,沉靜開口:“燒山。”
整座山燒起來,這條官道至少半內是法再通行,淮陽王騎兵繞路過來,也再費不少周折。
秦箏下令讓百姓把能扔東西全扔了,全速往閔州前進,一萬五千大軍與鳳郡百姓行,另五千人馬則把糧草一並留山燒了,拎著火油潑遍了整座官道盤旋大山,最後一個火把丟下去,整座山瞬間成了火海。
駕馬從山狂奔下來將士,身依然被火舌卷到,衝到安全地帶直接整個人栽下馬,地痛苦打滾,接應將士把早就打好水澆去,才撲滅了那一身火。
來不及包紮,將士們扶著被燒傷伴,繼續往閔州撤離。
未免這剩下五千人馬自『亂』陣腳,秦箏一直他們一起,她像是這支軍隊心骨,隻要有她,哪怕知曉淮陽王追兵就一座被大火隔絕山脈後邊,將士們心中也毫無畏懼。
——太子妃最危難時候不曾丟下過一個鳳郡百姓,更不會丟下他們這些大楚將士。
蔓延至整條山脈火勢確阻擋了淮陽王騎兵追擊,但最後撤離這五千將士,兩條腿還是跑過淮陽王騎兵四條腿。
淮陽王那支騎兵繞路,距閔州十裏地地方再次追了他們。
楊毅尋來一匹戰馬,催秦箏馬:“太子妃娘娘,這幾十精騎護送您進城,末將帶人此迎戰,總能多抵擋片刻。”
“楊將軍……”
秦箏咬了咬牙,忍住眼底澀意,轉頭望向閔州方向,那一座座巍峨山嶺阻隔了她視線,山嶺之後,就是閔州城。
明明就隻差這麽幾裏地了。
楊毅咧嘴笑:“能跟隨殿下和娘娘,是楊毅一生之幸,鳳郡百姓應當已安全進了閔州城,楊毅這輩子能積攢這樣大福澤,已然知足了。”
他越是這般說,秦箏心底越不是滋味。
遠處煙塵滾滾,馬蹄聲如悶雷。
是淮陽王騎兵追來了。
楊毅重重一拍馬『臀』,喝道:“太子妃娘娘快走!”
戰馬衝了出去,幾十騎兵護送秦箏往閔州撤,秦箏紅著眼往後看。
“嗚——”
正前方忽而傳來低沉角聲。
秦箏驚愕一回頭,就見黑底金紋楚旗已經出現遠方地平線處,隨後從地平線冒出來,不是騎兵,而是成千萬匹無人戰馬。
偶有幾將士馬背,吹出尖銳哨音,所有戰馬跟著這哨音急跑或拐彎。
楊毅等人看到這些戰馬大喜過望,忙往這邊奔來。大家是四條腿,就不怕淮陽王騎兵窮追不舍了。
戰馬後麵,是一排已經架好弩箭床弩,隻等他們人撤回,就能把淮陽王騎兵『射』個人仰馬翻。
秦箏一眼就看到了馭馬立於高坡楚承稷,黑底金紋楚旗他身後招展,似一朵強勁烏雲。
他不是攻打吳郡麽,怎會出現閔州?
秦箏有些驚訝,但還是歡喜居多。
後者顯然也瞧見了她,因為秦箏看到楚承稷直接駕馬往這邊奔了過來。
能是那身盔甲緣故,秦箏覺他臉『色』冰寒嚴峻有些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