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燙手山芋
李淳風這一句先生尊稱，徹底擊碎了書吏們的認知，因為袁天罡和李淳風在他們眼裏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無論換做誰，都不會認為李崇道這麽個十六七歲的給事郎，可以讓李淳風以師禮待之。
李崇道也不會得理不饒人，更何況往後還要時常往來，對於這些書吏自然不會“秋後算賬”，隻是微笑著安撫道：“諸位不必介懷，我與兩位道長是多年舊識了。”
書吏們尷尬到了極點，但也因為李崇道的不計前嫌而感到暖心，同時也被他的大度所折服，紛紛表達了歉意，雙方也沒有因此而結下梁子。
“先生怎麽會在宮裏？”李淳風這麽一問，李崇道也不客套了。
“這不是找你有事麽，宮裏來了個狐妖，神通了得，所以特地讓宋尚宮帶我過來，想請二位仙長下山捉妖去。”
李崇道如此一說，李淳風扭頭看了看師父，袁天罡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朝李崇道說：“進來再說。”
也不含糊，李崇道帶著宋筠萱便進入了凝暉閣。
宋筠萱即便是尚宮，但也沒資格來過凝暉閣，此時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四處亂看。
賓主落座之後，袁天罡才朝宋筠萱道：“宮闈之時，自有皇後殿下做主，宋尚宮雖然也能過問，但貧道三年前曾告誡過你，在宮中要明哲保身，為何要趟這渾水？”
宋筠萱行禮道：“天師的教誨，奴謹記於心，不敢忘記分毫，隻是此事幹係到皇後殿下的安危，奴不得不出頭一次……”
袁天罡沉默不語，暗中掐指一算，搖頭笑道：“此事無妨的，年關之時，聖人讓我替皇後殿下占了一課，當時命星黯淡，當應在今年，皇後殿下怕是過了不六月……”
“然而一個月前，某夜觀天象，卻見得另一番異象，殿下身邊出現了貴人，這一劫該是能安穩渡過，尚宮無須擔憂。”
“貴人？”袁天罡的卦那是萬無一失，還沒有不靈驗的，他既然說皇後能躲過一劫，必然就能躲過一劫，此刻也大鬆一口氣，但好奇的是，這個貴人又是誰？
難道……難道會是李崇道？亦或者說，妖女薩離就是那個貴人？
袁天罡低垂著眼眉，朝宋筠萱道：“人各有命，不可強求，更何況帝後的命格，更是天意昭昭，尚宮當是自求多福，何必多此一舉？”
“可是……那妖女……”
李崇道扯了扯宋筠萱，朝她微微搖頭，接過了話頭，朝袁天罡道：“順應天命固是不錯，但二位仙長夜觀天象，守著凝暉閣，不就是為了給聖人和殿下趨吉避凶麽，便是有貴人襄助，二位仙長又何嚐不是那個貴人？”
宋筠萱是個會說話的，這個道理她早已想得透徹，但很多話她不能在袁天罡和李淳風麵前明說，李崇道卻無所顧忌。
所以當她聽得此言，突然覺得李崇道擁有著超乎年紀的睿智和成熟，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子難以言說的氣質，分明是十六七的臉麵，怎地能散發出成熟大叔的魅力？
袁天罡眉頭微皺：“先生真心想插手這件事？”
宋筠萱心頭咯噔了一下，李淳風的一句先生，就足夠她驚詫，萬萬想不到，連袁天罡也要叫李崇道一聲先生！
李崇道嘿嘿一笑：“事在人為嘛。”
在他們看來，袁天罡和李淳風都計算不出李崇道的人生命數，李崇道本身就是一個變數，所以他想做什麽，都沒法用尋常的法子來計算。
“先生可以為所欲為，但我師徒二人卻不行，且不說我等不擅長你所謂的捉妖，便是真能捉妖，這妖女也不是我二人能對付的……”
無論宋筠萱還是李崇道，都沒有細說薩離的細節，但袁天罡已經婉拒，說明他們是清楚內情的，隻是不想卷入這件事罷了。
想想也並不奇怪，畢竟在神神鬼鬼方麵，他們是李世民最信賴的顧問，薩離到底是人是妖，李世民肯定征詢過他們的意見了。
或許他們認為薩離無傷大雅，對李世民和長孫皇後不會帶來致命的危害，所以才撒手不管，畢竟如果他們出手壓製或者排擠，極有可能讓李世民認為他們不能容人。
李崇道也早料到他們不會直接出手，今夜的真正目的也不是他們兩個，眼見話都說到這裏了，便沒顧忌了。
“二位不能出手，那便給我介紹個能出手的人。”
袁天罡仍舊不動聲色，朝李淳風瞥了一眼，後者也一臉凝重。
“先生，宮闈之事最忌外臣介入，你若沾染了這因果，往後會麻煩不斷的……”
李崇道又豈會不知這一點，但薩離對他的姿態已經說明了一切，即便他什麽都不做，薩離遲早也會把麻煩丟到他李崇道的頭上來，先下手為強才是王道。
“人活在世，豈能超脫凡俗，更不能怕麻煩，與其等著麻煩尋上門來，不如今早解決掉。”
李淳風也就不再勸了，朝李崇道說：“太史局裏確實有個堪用之人，隻是……隻是此人連我和師尊都壓不住……”
聽得此言，李崇道更是興趣滿滿，試問何等樣的人物，才能讓李淳風說出這樣的話來！
“無妨，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更想見見此人了。”
李崇道其實想說，老子連你們兩個超級大神棍都能降服，你們壓不住的人，在我眼裏又算個甚！
李淳風又看向了袁天罡，後者朝李崇道說：“此人對於太史局而言，是個大麻煩，先生如果能帶走他，那便見一見，若先生不肯帶走，那也沒有見麵的必要了。”
好嘛，原來打的是這麽個主意，這是要把燙手山芋丟給我李崇道啊。
不過李崇道心裏也很清楚，風險和收益永遠是成正比的，這世間哪有這麽多撿便宜的好事。
“好，如果他能信我，我便帶走此人。”
袁天罡搖了搖頭：“不，此事沒有如果，先生若見了，無論如何必須把他帶走。”
李崇道也是苦笑：“好，我便是綁，也把他綁走，絕不給二位留下任何麻煩。”
李淳風這才壓抑不住欣喜，站起來正要帶路，又聽袁天罡說道：“還有，那個簡儀……淳風有些不得其門而入，橫豎先生已經來了，是不是能幫看一眼？”
“你們這是雁過拔毛，半點便宜都不想放過，簡直比我還會做生意……”
雖然這般吐槽，但李崇道還是開口說：“隻要你們推薦的那個人能令我滿意，其他事都好說。”
李崇道對這個神秘人的興趣已經達到了頂點，巴不得馬上見一麵，當下催促著李淳風，後者卻沒有上樓，而是繞到了後邊，打開了地窖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