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心照不宣就很好
在李崇道看來，易經推算更接近於數學，而不是玄學，所以對於算命之類的事情，他還是寧可信他三分的。
但像葉法善這般，把林老板的人生經曆甚至於為了獲取財富而在家族內鬥中雙手染血這種細節都算得出來，他是不信的。
所以李崇道認為，葉法善應該是提前出宮，做過了調查。
他如何能知道李崇道會召集這些人來開會？他又如何確定李崇道邀請了哪些人？
這些信息李崇道都無從所知，但福爾摩斯裏有句話，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便再不可能，也隻能是唯一的答案。
葉法善果真是無所不知的神仙嗎？
不是，因為這個世界沒有神仙。
既然確定了這一點，葉法善不是神仙，那麽所謂的相麵之術，必然需要提前調查來做準備。
或許葉法善提前出宮了，而這些與會者不是李崇道親自指定的，是趙溫召集過來的，至於李崇道會召集這些人開會，應該也不難推測，但必須建立在一個前提上，那就是對李崇道的為人和未來謀劃，有著足夠的了解。
從這一點來看，葉法善對他李崇道也應該做過深入且詳盡的調查了。
李崇道沒有問他是如何推算的，隻是問他為何選擇林當家作為目標，也是在表明自己的姿態，我李崇道並不相信你的鬼話。
葉法善似乎也早已料到李崇道會不信，但他也沒有多解釋，隻是朝李崇道說。
“你有你的雄心壯誌，我有我的癡心妄想，你想逍遙快活，我想遊戲人間，若能惺惺相惜，便攜手同行，如若不能，那便井水不犯河水。”
雖然語氣平淡，但李崇道還是從話裏感受到了極其霸道的自尊自信甚至自負。
他對葉法善是很有好感的，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眼緣，而且李崇道並不僅僅隻是用他來對付薩離。
這個道士原本因為賭約而被困在凝暉閣之中，就因為袁天罡和李淳風怕他會攪風攪雨。
李崇道既然放了他出來，自然要負責到底，起碼不能讓他把薩離趕走之後，又成為第二個薩離。
“道元兄，我也可以告訴你，隻要你不碰觸我的底限，隨便你怎麽折騰。”
沒有羅浮真人的稱呼，但又沒有直呼其名，用了表字，李崇道將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可謂“軟硬兼施”。
葉法善是個明白人，也沒必要捅破窗戶紙，兩人算是心照不宣了。
“我住哪裏？”
李崇道靖恭坊的老宅子本來就小，又收留了龍光祖等一眾孩子，陳碩真還得自己一個房間，哪還有空房安頓葉法善。
“你好歹也是活神仙，不能自己解決一下住處？”
葉法善白了他一眼：“你帶得我出來，不管吃住，還讓我白出力氣？”
“實話實說，你這菜做得真真是妙極了的，往後我便隻吃你家的飯菜了。”
李崇道嗬嗬一笑：“我還以為羅浮真人餐霞飲露，不食人間煙火呢。”
葉法善打了個哈哈：“我又不是大和尚，不忌諱這些東西，紅塵煉心，我等道家之人，在人間修煉才是正經。”
搖頭一笑，李崇道站起身來：“這麽喜歡，便留在這裏幫我看看鋪子，我得出去一趟。”
也不等葉法善回應，李崇道便走出了門外，趙溫果真沒走遠，就在門口外頭等著他。
“這道人是何等來曆，許多年未曾見過如此高明的手段了……”趙溫是何等樣的老狐狸，吃過的鹽比李崇道吃過的米還要多，能做出這樣的判斷也並不奇怪。
李崇道也不多解釋，轉移話題道：“趙叔你跟我去鐵匠鋪，往後鐵鍋的事情就擺脫了你。”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崇道不想多提葉法善，趙溫也不會追問，點了點頭，便與李崇道回到了靖恭坊的鐵匠鋪。
“老五的鋪子？”趙溫也沒想到，被李崇道戲稱為武大郎的悶油瓶鐵匠，竟然就是打造了鐵鍋的人。
“認識？”李崇道想了想，也對，別說靖恭坊，便是附近幾個裏坊，估摸著沒幾個是趙溫不認識的。
“何止認識……你便隻是與他支會一聲，剩下的交給我便好。”
李崇道見他麵色凝重，想來與鐵匠武大郎也有些過往故事，也不多問，徑直走了進去。
武大郎是個悶聲的老實人，也沒個家眷，孤家寡人一個，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渾身古銅色，使不完的力氣。
“大郎，最近生意可還行？”李崇道在外頭喊了一聲，便走了進去，武大郎正在叮叮當當捶打一塊鐵坯子。
武大郎畢竟嚐過炒菜的滋味，而鐵鍋是李崇道教他打造的，為此還教了他不少鍛鐵的知識，比如加入硼砂以增強鍛造的質量，去除鐵中雜質，這使得武大郎非常的著迷。
硼砂在古代叫蓬砂或者盆砂，雖然曆史上的鍛冶技術會用到不少礦物質，但打鐵的時候放硼砂可不是每個鐵匠都懂得的訣竅。
更何況硼砂這玩意兒隻有煉丹的道人或者郎中才會用到，極少人想到用在打鐵，似武大郎這樣的底層鐵匠，更沒有途徑獲取這樣的原料。
對於武大郎來說，李崇道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打造了鐵鍋之後，武大郎就對礦物癡迷起來，這段時間都在嚐試將各種礦物相互熔煉，用來鍛鐵等等。
“您怎麽來了……”
武大郎停下手中活計，擦了擦手，正要招待，見得尾隨李崇道進來的趙溫，臉色頓時大變。
“趙……趙大哥！”
李崇道見他情緒激動，恨不得馬上跪下來，心裏也很好奇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男人之間到底有什麽故事，不過他到底沒問出口來。
“趙叔要打幾口鐵鍋，我已經應承了，你抓緊些做吧，鐵料不夠的話你跟趙叔商量著辦，要錢的話也找他，他會讓買主拿錢的。”
李崇道的中心意思也就這麽一個，這個事情就交給你們，老子要當甩手掌櫃。
看著兩人欲言又止的神色，李崇道也沒有自討沒趣。
“看來你們還得敘敘舊，我就不打擾了，這個事情你們自己商量了。”
扭頭掃了一眼，兩個大男人相對而立，素來硬漢氣息十足的武大郎，竟變得有些扭捏起來，氣氛更是尷尬，李崇道也就果斷離開了鐵匠鋪。
然而當他回到食鋪之時，李崇道也是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