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錐心之痛
因著多了個靜妃娘娘,一行人的速度明顯慢了下去,直到深夜也才走出了一半路程,有禦林軍上前詢問是否繼續趕路。
司徒夏致看著跟他瞪了一天眼終於累得睡著的女子滿眸柔和,許久,他輕聲道:“繼續趕路,天明之前趕回皇宮。”
禦林軍明白聖意,很快牽了匹馬過來,司徒夏致點了沈雲落睡穴,抱著她上了馬背,將女子安置在胸前,司徒夏致俯身輕吻女子眼角。
落兒,我們回去了,倘若這個身份還不足留住你,那就……立後好了。
馬背之上,男子眉眼溫柔,片刻之後,一行人快速向著帝都疾馳而去。
接近卯時,司徒夏致終於趕回皇宮,抱著女子直奔景然宮,司徒夜致遠遠看到自家大哥的身影,這才鬆了口氣。
“大哥。”司徒夜致迎了上去。
“嗯。”司徒夏致點頭,抱著女子進了寢殿,直到將她安置妥當,這才吩咐更衣。
“朝堂之上如何?”司徒夏致問。
“昨日無故罷朝,群臣多份上疏,我皆以兄長身體不適擋下,今日大哥趕了回來自是最好。”司徒夜致看著時間已是逼近早朝,撿了些重要方麵說了,剛要先行退下,司徒夏致卻喚道。
“夜弟,準備一下,先與嚴謹之通氣,今日,立後。”整裝完畢,司徒夏致看著眼前與自己七分相似卻溫和多了的司徒夜致,嘴角上揚。
司徒夜致看著兄長側臉上那一道曖昧抓痕,心下是不願承認的一陣縮緊,他努力做到若無其事,笑道:“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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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醒了過來,還是被點穴位到了時限,沈雲落一睜開眼,隻覺神清氣爽,隻是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擺設卻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娘娘,您醒了,奴婢這就伺候您梳洗?”塌旁宮女上前,恭敬問安。
娘娘?這麽快就回宮了麽?沈雲落一笑,不知為何,心底卻隱隱輕鬆起來,嗬嗬,真是奇怪的感覺,那時明明是想方設法逃出去的,眼下被抓了回來,心底反而更開心了些。
司徒夏致,曆經半年,當心底本就不深的傷疤再也找不到痕跡之後,願和你廝守一生的念頭,才是我最大的祈禱。
司徒夏致,你不可以再負我!
沈雲落起身,由著宮女為自己梳化,待好了之後,她道:“本宮要回靜凝宮。”
“回娘娘,皇上吩咐在他還沒下朝之前您哪都不能去。”宮女趕緊跪地。
沈雲落一呆,這又是什麽道理,她又走不到哪去?還是擔心她回了靜凝宮會給他閉門羹吃?
“那去本宮宮裏喚宮女喜兒過來伺候。”沈雲落也不計較,複又吩咐。
“是,娘娘。”領了令,宮女沒有耽擱,很快囑咐了景然宮外候著的小太監向靜凝宮方向一路小跑。
約莫半柱香時間,沈雲落遠遠看見了喜兒的身影出現在了景然宮宮外。
“喜兒。”直到人來到了跟前,沈雲落這才笑出了聲,把寢殿內一眾宮女太監都打發了,沈雲落拉著喜兒的手坐到了梳妝台前。
喜兒怔怔地看著眼前笑得眼睛都快不見了的靜妃娘娘,麵色有些蒼白。
“喜兒,你怎麽了?看到我不開心嗎?”與想象裏相差甚遠的景象讓沈雲落心裏落差極大,隻道喜兒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趕緊扯了扯喜兒的衣袖。
“娘娘……”喜兒像是才回過神來,開口輕喚,聲音卻嘶啞粗糙不負印象裏的清脆。
“喜兒,你怎麽了?”沈雲落自然也察覺到了喜兒的異樣,初見的欣喜在瞬間全都消失,她擔憂的看著喜兒。
“為什麽……還要回來……”喜兒喃喃自語,以往清澈見底的眸子帶了絲沈雲落看不見的暗沉。
“喜兒,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給你主持公道!”喜兒的低語沈雲落並沒有聽清,見喜兒神色有些恍惚,下意識以為是自己不在時,那些勢利的宮人給靜凝宮的人好看了。
“他明明答應我的……為什麽,為什麽……”喜兒看著自家娘娘,沈雲落聽不清前半句是什麽,隻隱約聽到喜兒一直在問為什麽。
“喜兒,你別嚇我,到底怎麽了?”沈雲落急了,拉起喜兒冰涼的手捂在胸口。
喜兒的目光順著沈雲落的動作看了過去,像是一道驚雷在腦海裏炸想,所有的不解在瞬間清明起來。
喜兒掙開沈雲落的手,眼眶在瞬間微紅,她對著麵色擔憂的女子,緩緩地,跪了下去。
“喜兒,你這是做什麽?”沈雲落駭了一跳,趕緊就要扶著喜兒起來,她入宮三年,除卻初次相見,之後平安喜樂都不曾對著她行如此大禮的。
“娘娘。”喜兒製止了沈雲落的攙扶,執意跪著,甚至連頭都幾乎埋在地上,她的肩膀微微發抖,像是在極力克製什麽:“娘娘,您先聽奴婢把話說完。”
奴婢?喜兒從來不會這麽稱呼自己的。
“娘娘不在宮裏的這段時間,皇上幾乎天天都到靜凝宮宿著。”沒有人看得清那個時候喜兒臉上的神情,包括沈雲落。
“前些日子皇上在靜凝宮醉酒,將奴婢當成了娘娘,寵幸了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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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麽去形容那一股錐心之痛?
沈雲落怔怔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喜兒,胸腔驟然彌漫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疼痛,喜兒說,司徒夏致要了她的身子。
是這樣子嗎?可為什麽會突然覺得呼吸都那麽困難?司徒夏致是皇帝,他有佳麗三千,她早就知道的,甚至她很早之前就做好了他會和別的女人同床共枕的心理準備。
可是,為什麽會是喜兒?
那麽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她曆經半年所建立起來的歡快生生地趕入了一片黑暗。
沈雲落捂緊胸口,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去麵對喜兒,她是不是應該笑著說:沒事,喜兒,我們一向情同姐妹,一起伺候皇上,那也是我們的緣分?
哈哈,她應該這樣說才對是嗎?
沈雲落想笑,卻無能為力地發現,那張臉,不聽自己使喚了,真是……壞透了,那可是喜兒,別的女人你都可以接受,為什麽喜兒就不行?沈雲落,你好自私……
屋子裏一下靜了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直跪著的喜兒再度出聲:“可是娘娘,隻要你還在一天,皇上就絕不會給喜兒名分,萬歲爺對您的寵愛,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裏的。”
那你還想怎麽樣?要我去求司徒夏致給你名分嗎?
喜兒抬起頭,看著沈雲落,眼底閃過一絲沈雲落絕不陌生的神色,那種神色,她曾經在無數後宮女子眼中看到過,比如孫曉曉、周嬪、納蘭玉真、劉貴妃……想要她死的那種眼神。
就像被定住了,沈雲落張了張唇,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不過是另一個徒勞。
喜兒起身,右手食中二指並攏,快速點向了沈雲落肩頭,沈雲落頸間一麻,麵上卻沒有驚慌的神色,隻是靜靜的看著喜兒。
整個寢殿的人早就被她支走了,她對平安喜樂從來不設防,若是她們之間有任何一人想要她死,她早就死了無數回了,她靜靜的看著喜兒,喜兒的手法,她並不陌生,就在昨天,司徒夏致同樣這麽對待過她。
那是內力極深的人才會的點穴之法,喜兒,從一開始就對她隱瞞了這一點,也或許,從一開始,喜兒的接近就是個不能說的秘密,是嗎?
喜兒被沈雲落那種不悲不喜的眼神看得心慌,她下意識的別開臉,輕聲道:“娘娘,對不住了。”
哈哈,三年相處,隻換來了‘對不住’這三個字!喜兒,我自問從不曾虧欠你!為什麽,要這麽待我?沈雲落由著心底一點一點涼了下去。
喜兒深吸了口氣,從袖間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將匕刃從鞘裏取出,蛇形的匕身泛著粼粼的光。
吐出那口氣,喜兒轉身麵對沈雲落,自始至終卻再也沒有與她的目光對視,上前,捂住沈雲落雙眼,喜兒道:“娘娘,您忍著點,會有點疼。”
疼?再如何疼又怎及得了胸口那一片荒涼?
喜兒再沒有遲疑,一咬牙,將手中匕首沒入沈雲落前胸鎖骨之下。
手心有些許濕度傳開,喜兒放開捂住沈雲落的手,也將匕首抽出,即使動作很輕,血,依舊濺了出來。
真疼。
傷口的血汩汩流出,沈雲落看著喜兒眼中出現的那一絲像是心疼的神色,突然就無聲的笑了出來。
喜兒,我好疼。
喜兒,胸口疼,可我不知道是傷口在流血,還是我的心在流血。
喜兒,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眼淚就那麽不聽話的砸了下來,沈雲落看著喜兒,喜兒,三年時間,我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娘娘,對不起。”喜兒伸手,像是想要幫她擦掉眼淚,可隻是動了動,喜兒卻對著被她定住的沈雲落跪了下去,她說:“娘娘,您待喜兒的情意,喜兒都記在心裏,可是,我們,所司不同。”
再度起身,喜兒掐訣,指尖突兀的揚起一抹微小的白光,剛要有所動作,殿外傳來了一個聲音。
“娘娘,容嬪娘娘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