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代價
站在電梯門口的三四個女人當中，一個小女孩兒最先看到了這邊的情況，然後拉了拉旁邊大人的衣角，這時候，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這邊，但是雖然看到了，她們還在猶豫著要不要過來。
周揚看到這個中分發型的男子有些沉不住氣了，安全通道近在咫尺，隻要進去了，基本上就能為所欲為了，但是眼下卻出了這種岔子，讓他頗有些無奈。
這個男子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大哥大，然後撥通了電話。
媽的，都這麽有錢了，還要幹這種缺德事，腦袋被門砸了吧。
這年月，一部大哥大得一萬多塊錢呢，頂的上城裏人小半年工資了。
周揚聽到他在電話裏說“王老大，遇到麻煩了”、“直接下藥弄走”、“附近人多不好下手”之類的話，頓時心裏也一清二楚，自己這是碰到拐賣人口的人販子了，而且，具體是幹什麽的也說不定。
畢竟，這地上蹲著的，可是一個女人。
掛斷了電話，這個男的拽著女人的長頭發，還是想要把她拖進樓道裏，但是女人躺在地上，就是不肯移動身體，同時大喊“救命”。
電梯旁邊的一個女人好奇地走了過來，但是看了兩眼也不知所措，沒辦法，這種情況太容易讓人以為是兩口子吵架了。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時候出手幫忙，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別到時候當不成好人，還要被人誤會。
周揚反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就在他關門的時候，房門卻被擋住了，一看，原來是那個女人的腿伸了進來，把房門給卡住了。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認識他！救命！”
女人被扯著頭發，隻能拚命地大聲喊叫，同時胡亂地扭動著身體，向盡力擺脫這個男人。
“別鬧了，快跟我回家吧！孩子都哭了！等著你回家做飯呢！”
這個男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將這個女人拖向安全通道，如此一來，旁邊的幾個準備下樓的女人也不願上前勸阻了，看來，這還真是人家兩口子的事情。
終於，那個女人的腿抽了回去，但是周揚關門的動作卻有些猶豫了，他的良心遭受著拷問，在場的人中，或許自己就是那個唯一看穿事情真相的人了，如果自己不出手相救，隻怕這個女人的後半生就會徹底改變了。
要麽被賣到窮鄉僻壤去生孩子，然後被關在幾平米的小房子裏任人蹂躪，或許是被她的丈夫強 暴，亦或許是被她的丈夫和公公一起強 暴。
要麽好一些的後果呢？好一點兒的，可能就是被賣給老鴇了吧，然後洗腦，毒打，直到變得老實麻木墮落，隨後便開始接客，賺錢，直到年老色衰被拋棄。
還有其他的出路呢？或許還有很多，但是絕對沒有一條是好過的。
那條安全通道的轉角處，就是這個女人命運的轉角處。
周揚拉開已經閉合的房門準備衝出去，但是他剛踏出一步，卻被一隻大手給推了進來，這手掌十分有力，周揚被他這麽一推，猛地退後了兩步，然後就看到房門“嘭”的一聲關上了。
袁四海雙手背在了身後盯著周揚看，“我出去的時候跟你說什麽了？”
“不要多管閑事。”
“那你剛才是想幹什麽？”
明知故問。
周揚不願意回答，同時也受不了袁四海這種態度，他向前走了一步，袁四海橫著伸出了手臂，擋在了周揚的麵前，“怎麽，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你倒是有這個本事啊。有救人的本事，有善後的能耐嗎？善了自己的後，能把我家小姐的後給善了嗎？別整的滿世界就你周揚一個好人。”
說完，袁四海手臂發力，一股暗勁從手臂上發出，正好打到周揚的胸膛上，後者感到胸口突然傳來一股大力，像是一把鐵錘砸在身上一樣，這股大力讓他向後退了幾步，膝蓋一軟，向後摔在了沙發上。
袁四海冷哼一聲，“就這點兒本事，還想出去丟人現眼，真以為齊爺是看上你這兩下三腳貓的功夫了？笑話。”
周揚不知道這老頭子吃了什麽槍藥，回來就直接拿自己開炮，門外麵人命關天，他不出去也就罷了，還要那一大堆接口來搪塞自己，沒見過這麽臭不要臉的。
“三教九流，上九流下九流，都得要吃口飯，你這麽斷了人家的生路，小心遭到報複。”
周揚驚訝地看著這個老頭子，心想，犯罪活動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借口？見義勇為什麽時候成了“斷人生路”的惡事了？對於這種論調，讓周揚一下子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部叫做《老炮兒》的電影，那部電影也是讓周揚三觀盡毀的片子。
一群小流氓，長大混成了老流氓，從小不講理，到老了繼續不講理，耍流氓，還管這叫規矩，如果你混的有出息了，當個頭頭或者老大什麽的，也行，你說講規矩那就講規矩，可你最後混的仨不仨倆不倆的，還講個屁的規矩。混黑的，哪有什麽講義氣的，背後捅刀子，正麵使絆子，怎麽狠怎麽來，優柔寡斷心慈手軟的，都當了別人的墊腳石，到了還跟人講規矩，傻不傻啊你！
幾個老兄弟都窮的叮當響還要拉著人家去打架……哦不，是茬架，你說你圖個什麽啊。真爺們兒，出了事兒哪有把自己兄弟往槍口上扔的啊。沒辦法，誰讓人家講規矩呢，興許中間還欠著人情什麽的。
在袁四海的身上，周揚看到了跟電影裏一樣的愚昧、粗魯和幼稚，這種被他們津津樂道甚至引以為豪的江湖氣十分讓周揚反感。
“他們這是犯罪！有屁的生路！天下飯碗千千萬，我可不知道還有這麽一碗飯。”
這是周揚第一次跟袁四海犯衝，姓袁的的是老江湖，能不招惹就盡量不招惹，而且一路上還要多麻煩他的照顧，所以周揚打一開始就想著不與其正麵衝突，更不願意跟他發生任何的不愉快，能躲著走就不正麵走，不給自己找那麻煩。
可是現在這情況，周揚心裏不服氣。
硬下心腸不理不睬，這不是問題，反正這輩子周揚也沒打算做個好人，但是剛才袁四海說話的時候從中透露出來的倚老賣老的姿態讓他感到很是憤怒，把生命當兒戲，用蠻橫做規矩，實在是過分。
袁四海看著怒氣衝衝的周揚，冷哼了一聲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不要多管閑事，想管別人，那就先管管你自己，沒那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
“嗬嗬，這麽說，你老人家是把自己當瓷器了？”
“怎麽，你還把自己當金剛鑽了不成？”
袁四海走到了周揚的麵前，後者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倆人直麵相對，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我讓你一隻手，別說我欺負你。”
“我也一隻手，甭說我欺負老人。”
話音剛落，周揚一拳打了出去。
張越隻教了周揚軍體拳，因此他也隻會那麽兩三招，拳憑少壯，到底，他也不怎麽吃虧，隻要能夠纏鬥下去，袁四海體力不支就是一個大的弱點，可誰又知道，這老頭子看著其貌不揚，可身手卻著實了得，三招過後，周揚連袁四海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反倒是被袁四海的指尖給點了幾下。
身上被點的位置一陣麻木，不久，點連成線，最後一指帶你在了手腕之上，整條右手的手臂都麻木不堪，動彈不得，然後被袁四海一個推手給推到了後麵，周揚大踏步退後幾步才穩住了身體，險些沒有摔倒在地上。
“摔幾套軍體拳就敢行俠仗義，嫌命長是不是！”
技不如人，周揚無話可說，隻能忍氣吞聲，遂無論袁四海再說什麽他都不予理會，隻是坐在沙發上自行調節著右手的麻痹和酸痛。
袁四海喋喋不休，站在了他的旁邊。
“這種事，天天發生，成千上萬，你有幾雙手能救得過來。自古俠之大者，哪個不是個頂個的高手，為什麽？因為他們知道，要想救人，就必須先強大自己。就那些高手還不願意天天救人呢。惹火燒身，最後連根骨頭都剩不下，這是作孽。”
他拿過了周揚的胳膊，卻又被周揚給甩了出去，“哼，跟我硬氣算什麽本事，有本事把我胳膊也折了，你想幹什麽我都不攔你。”
周揚自然沒有這個本事。袁四海又搶過了周揚的胳膊，左手拉著他的腕子，右手挺直成掌，然後擼起了他的袖子，齊著肩膀往下捋，一遍一遍地捋著，一邊捋，一邊接著說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麽，讓我頂雷，你縮後麵，這點兒小主意也就騙騙其他人，跟我老袁鬥，你也配？”
隨著胳膊一遍一遍地捋著胳膊，周揚的身體也跟著劇烈地晃動著，雖然胳膊上的知覺漸漸地恢複了，但是他的臉色可是沒有一點兒好轉，袁四海的歪門邪道，他一點兒都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