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亦竹
被叫著同行的崔業，甚至有些無措，以往就算他們犯了什麽錯，茶樓被人搶了生意，也沒見葉梓萱情緒這般不好。
最近也沒有發生什麽呀，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他也想不到有什麽法子，能夠改變這種狀況，隻能亦步亦趨的跟在葉梓萱的身後。
這個地方她是來過的，上次找的房牙是為了買鋪子，此次要找的是人牙，一字之差意義完全不同。
越往人牙那邊的方向走，環境也變得雜亂起來，地麵都比別處髒亂一些，這個時候崔業從後邊走了上來，走在了葉梓萱的前頭，形成保護她的站位。
明明才是十七八歲的孩子，肩膀還顯得很稚嫩，卻已經會站在她前頭保護她了。
兩側的街道旁邊，都有不少的人被捆綁住手腳，跌坐在地上，身上穿著破爛的布條，身上也滿是汙垢，隻餘下臉還算幹淨，而這卻是為了方便供人挑選的。
這個畫麵剛映入眼簾，葉梓萱便再也看不下去了，身體甚至湧起一股反胃感，腳步不由的加快，快速的走進一間店鋪，那些人間慘劇般的場麵都被隔絕在外。
察覺到了她的不適，崔業自覺的去跟老板交談，把選人的條件大致說了說。
做這一行的哪個不是人精，也不再說讓葉梓萱親自去挑選的話，隻自己去挑了一群人過來，讓她挑選。
都是些十幾歲的少女，五人站成一排，暮氣沉沉的，像根木樁一樣站立著，顯然是對自己的遭遇麻木了。
為什麽會選這個年齡階段的女孩子，隻不過是葉梓萱的惻隱之心，若是沒有找到合適的買主，十幾歲的少女，很有可能被賣到不堪的地方去，那真的是生不如死。
她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但能拯救一個人就是一個人吧，甚至下定了決心，等以後需要人手的時候，就到牙行來找，花點銀子把人買下來，就當是做慈善。
隻要買回去的人，認真盡責的做事情，等過個三五年，她就把賣身契給歸還。
麵前的人太多了，會在這個地方出現，自然都各有各的苦處，而葉梓萱隻需要一個人，多了的話家裏也住不下，“你們介紹一下自己的情況吧，家裏有什麽人，會做些什麽。”
耳邊都是沒有感情的說話聲，有些人的家中明明還有人在，卻是被至親之人給發賣的，那些生而不養的人，真的不配為人父母。
家世是一個比一個的淒慘，她聽到麻木，首先排除了那些還有親人在世的，免得以後牽扯起來麻煩，可就算這樣還是有很多人。
葉梓萱倒是想找一個識字的，可會被賤賣的家境都不好，吃飽都難，更別提讀書了。
“年十六，罪臣之女，父母族人皆無。”耳邊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葉梓萱詫異的多看了兩眼，雖然眼前的女子很是冷漠，但跟周圍的人是不同的。
即使落到這個境地，她的脊背還是挺的筆直，雙眸之間還是有神采的，盡管那雙眼睛透著寒意，五官看起來很是精致，可臉上卻有一道長長的傷痕，應該是沒有敷藥，患處都有灌膿的跡象了。
這應該是為了保全清白，對自己下的狠手，看著那猙獰的傷口，都能感受到她下手時的狠勁，罪臣之女，就說明她以前是大家閨秀，應該是那種柔弱的女眷，偏偏有著錚錚傲骨。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即使是在這樣的地方，葉梓萱還是很尊重的詢問了她。
對身份地位比自己低下的人給予尊重，這是極其難得的，對麵之人的身體甚至顫抖了一下，垂下來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不敢提及姓氏，汙了祖上清名，名喚亦竹。”
“亦竹，你可願跟我走？我打算開一家胭脂鋪，現在需要人手幫忙做事。”葉梓萱對她很滿意，卻沒有直接跟老板說要把人買下來，反而先問了她的意見。
這下不止亦竹感到震驚了，同屋的其他女孩子，也滿含希翼的看向葉梓萱，隻是去店鋪做夥計，這對於她們而言，已經是很好的出路了。
這些眼神中包含的東西太過於沉重，葉梓萱完全不敢對上那些目光，隻看著亦竹，等著她的答案。
“我願意。”就衝這一份尊重，就算是去當牛做馬的，她也願意。
聽到了肯定的答案，葉梓萱問了價格就付錢走人，就算所報的價格比行情略高，她也沒有去討價還價，這不是在買菜置物。
來這裏的目的已經完成，葉梓萱一刻也不想多待，帶著人快速的離開了這個地方，等到了牙行門口的時候，她停了下來，“崔業，你去租一輛馬車過來。”
聽到這樣的吩咐，崔業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以往除了出遠門，就沒見過她坐馬車，都是靠兩條腿走路的，尤其是這裏離茶樓不遠，也沒這個必要呀。
但老板娘的話，他還是老老實實的照做，這附近就有車行，買一會兒就回來了。
“亦竹，上車了。”見她站在原地沒有動作，葉梓萱招呼了一句，複又催促了一聲，“快點啊，早點回家吃飯了。”
除了貼身的婢女，很少有奴婢，有資格跟主人同乘一輛車的，亦竹以前就是大家小姐，對這些自然是熟悉不過，尤其是自己一身髒汙，怎好跟葉梓萱一起待在封閉的車廂內。
雖然她沒做過奴婢，可既然已經被買下來了，就要擺正自己的地位，知道這樣做不太妥當，但葉梓萱又喊了一遍，她隻能聽話的上了車。
亦竹身上的味道的確不好聞，但葉梓萱並不介意，也沒有表現出來分毫，這馬車本來就是為了她才叫的，回家的路的確不遠，可街上的人有很多。
聽她之前話裏的意思，是因為家裏的原因，才剛被充入奴籍不久，而且也看得出來，她心中仍有傲氣的，若是這般狼狽的走在大街上，被來來往往的人投以異樣的視線，她心裏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就算是最後人沒事，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