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 大結局上
第103章大結局上
四海和升平一天天長大,初六也同一群伴讀開始了讀書認字的啟蒙。
時間過得很快。
仿佛在葉瀾之和新朝凋敝後,國中早前的戰火悄悄隱了去。
鎏城和萬州似是達成了某種協定,所以有晉帝和敬平侯在,燕韓的局勢反倒穩定了下來,連諸侯之間的摩擦都逐漸銷聲匿跡……
新朝的覆滅,給了鎏城和萬州府喘息之機。
不再打仗征戰,趙文域和陳倏的勵精圖治全部放在了休養生息,百廢待興上。
幾十年的戰亂,眼下的百姓都盼著安居樂業。
從很早之前的廢帝,到葉瀾之,到如今的趙文域和陳倏,仿佛終於結束了這場延綿幾十年的動亂。
鎏城和萬州的和平,便是燕韓國中百姓的和平。
時日一長,國中似乎都已默認,燕韓真的不會再打仗了……
鎏城也好,萬州府也好,好像都默認了晉帝和敬平侯會和平相處,相助守望。
國中便都等著敬平侯在南邊稱帝。
但陳倏遲遲沒有動靜。
萬州府所轄的諸侯和官吏催,陳倏就雲淡風輕,不急。
鎏城這處,公孫旦越發摸不準陳倏的心思——難道眼下,不是稱帝的最好時機嗎?
國中所有人都在等著陳倏稱帝,眾望所歸,陳倏到底在等什麽?
隻有趙文域漫不經心,“他同棠鈺才經曆波折,棠鈺失憶了好幾月,眼下他和棠鈺的那雙龍鳳胎都還小,他是沒放心思在稱帝上,再過些時日吧。他有萬州府在,他都不急,相父,你替他急什麽?”
趙文域笑。
公孫旦攏眉,“陳倏此人深不可測,比葉瀾之難對付。”
趙文域歎道,“所以呢?”
公孫旦看他,“陛下當未雨綢繆。”
趙文域溫聲,“容朕想想。”
……
再過些時日,龍鳳胎即將滿周歲,趙文域同陳思敏商議,“思敏,我想同萬州結親。”
小阿繆睡了,他二人陪著她。
趙文域正好提起此事。
其實趙文域一直有同萬州結親的念頭,也私下說起過,但眼下,算是頭一回正式同陳思敏商議。
“你就這麽喜歡敬平侯,還是這麽喜歡敬平侯夫人?”陳思敏的醋壇子都要溢出來。
趙文域瞪大眼睛,“還醋呢!”
陳思敏輕哼一聲,而後便不吱聲了,隻托腮看著女兒。
同趙文域越長越像了……
陳思敏笑笑。
趙文域目光也落在小阿繆身上,輕聲道,“阿繆是你我的女兒,貴為公主,千金之軀,衣食無憂,等阿繆長大,我們當然要替阿繆尋好去處。但父母之愛其子則為之計深遠,你想想陳倏和棠鈺,陳倏是什麽樣的人,棠鈺是什麽樣的人,阿繆嫁去敬平侯府不會吃虧……”
陳思敏看了看他,其實並無異議,隻是,“我有些舍不得日後阿繆遠嫁……”
趙文域伸手攬她,“這世上最遠的是人心,不是距離,若是阿繆嫁去葉瀾之這樣的人家,你我才是後悔不已。但要說陳倏和棠鈺的為人,還能不讓阿繆回來見你?”
陳思敏緘聲。
趙文域又道,“他倆教養的孩子,品性不會差。當然,我們寶貝阿繆也不差,是不是~”
趙文域伸手綰了綰小阿繆的耳發。
小阿繆在睡夢中甜甜笑了笑。
趙文域繼續道,“如今燕韓國中平靜了將近一年,連連戰火裏,百姓和軍中都難得喘息,都盼著鎏城和萬州府能一直和平相處,若是鎏城和萬州府聯姻,燕韓國中才是真正的四海升平。阿繆是你我二人的女兒,也是北燕的公主,她身上有公主的責任。”
趙文域再伸手,這回是綰了綰她的耳發,輕聲道,“我也不想做皇帝,但時局如此。我姓趙,身上有逃不開的責任,但我最慶幸的是,你我重新在一處……”
土味兒情話冷不丁轉到她身上,陳思敏不由笑了笑。
趙文域又伸手攬緊她,“誒,女兒小時候同你像,現在越來越像我了。”
陳思敏歎道,“她才兩歲……”
趙文域卻自顧沉浸在自己的喜悅裏,“女兒像爹,有福氣啊。”
陳思敏看著他,隻覺眼前的趙文域,正慢慢長成一棵參天大樹。越漸沉穩,果斷,有帝王威嚴,雖然少了少年時的心性,但難能可貴的,是仍舊保持初心。
陳思敏想,許是越不將權勢看得重要,反而越灑脫。
不爭者,天下莫能與之爭!
其實,陳倏應當也是。
陳思敏輕聲道,“有沒有可能,陳倏從一開始就不想稱帝?”
趙文域指尖微微滯了滯,在陳思敏麵前,不似在公孫旦麵前,趙文域透底,“或許吧,誰說的好呢?”
陳倏這樣的人,若要動心機,葉瀾之這樣的都不是他對手。
若不動機,他可以在萬州偏安一隅。
陳思敏歎道,“陳倏若真不稱帝……”
趙文域微微笑道,“他稱不稱帝同我們有什麽關係?他即便不稱帝,同稱帝又有什麽區別?”
“也是。”陳思敏伸手環過他腰間。
趙文域伸手撫了撫她青絲,“考慮旁人如何,不如考慮自己。日子我們自己過,考慮他們做什麽?”
陳思敏笑了笑,靠在他懷中,“相父怎麽說?”
說起公孫旦,趙文域些許頭疼,“相父一生心血都在鎏城,陳倏的一舉一動,相父都看在眼裏。即便陳倏沒有動作,於相父而言,陳倏都是威脅。但陳倏和葉瀾之不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相父眼中,葉瀾之爪牙鋒利,但遲早都會倒台。但陳倏不一樣,葉瀾之是威脅,陳倏更是……”
陳思敏看他,“那你還想同萬州府聯姻……”
趙文域輕聲笑道,“相父有相父顧慮,我亦有我的想法。但在我看來,我同陳倏未必會走到相父想的那一步。燕韓國中民生凋敝,周遭諸國虎狼環伺,燕韓已經失去幾十年,但周圍並不會停下腳步,若是繼續下去,長此以往,很難說日後的燕韓會不會想早前的北輿一樣?”
北輿滅國是百餘年前的事。
曾經的北輿也是占據通往西域之路的霸主,一場持續三十餘年的內亂,讓北輿在內憂外患中亡國,再不複存在。
他不想燕韓重蹈北輿覆轍……
趙文域沉聲道,“我想日後阿繆也好,我們旁的孩子也好,他們能看到的是太平盛世。就像祖父還在的時候一樣,那時就是太平盛世,是燕韓國中最興盛的時候,我沒見過,但我也想親眼看一看,太平盛世的模樣,這是我們要做的事,至於陳倏稱不稱帝,他都不會與鎏城為敵,我們為何要去招惹他?”
陳思敏笑道,“文域,你比相父通透。”
趙文域擁她,“我與相府隻是立場不同,相父在最難的時候,一步一步扶我到今日地步,在我心中,他永遠是相父,但我也有我的行事準則。若有一日,陳倏變了,那另當別論,但隻要陳倏還是陳倏,棠鈺還是棠鈺,如今的萬州府還是萬州府,那燕韓就能守望太平。”
“會的!”陳思敏彎眸。
七月末,四海和升平滿周歲。
抓周的時候,初六和平安,如意趴在四海和升平周圍跟著喊,“這個!這個!抓這個!”
四海和升平笑得嘻嘻哈哈。
初六和平安,如意看得看著急,但也跟著一道爬,整個地毯上都能熱鬧。
陳倏,盛連旭,王威,胡光書,顧來,馮雲,萬超等人都跟著笑著。
棠鈺和袁柳陪在老夫人身側,今日老夫人是最高興的一個,看著一群孩子和四海、升平一道轉悠,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
袁柳性子活潑,慣來討長輩喜歡,陳倏和棠鈺不在萬州府的幾個月,一直是袁柳在照顧初六和老夫人,也早已同老夫人熟絡了。
眼下棠鈺和袁柳一道陪著老夫人,和諧又溫馨著。
今日的萬州府比年關時節還要熱鬧些。
“侯爺,瑞寧侯府給公子小姐的周歲禮。”無論何時,範瞿都是最忙的一個。
“好。”陳倏應聲。
範瞿依舊頭疼,棠鈺上前,從範瞿手中接過生辰裏,是一對上好的白玉瓷瓶,看成色,很珍貴。
棠鈺早前在宮中耳濡目染,這些東西大約都能看出端倪。
棠鈺道,“收起來吧,應當是富洲瓷窯的白玉瓷瓶,很貴重,再去庫房中選一對玉如意還禮。”
範瞿如釋重負,“是夫人。”
虧得府中還有夫人在。
要不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一句“好”……
棠鈺這端和範瞿說著話,茂之這邊趕緊上前提醒,“初六,四海和升平抓周,可不能拽~”
初六這才收回了爪子。
今日四海和升平周歲,如今的燕韓少了早前的戰火,百姓慢慢回到安居樂業當中,早前的陰霾似是都漸漸隱去,萬州便尤其是安泰之處。
四海升平周歲,陳倏特意沒有大張旗鼓操辦,就是不想旁人來。
如今國中的眼睛都盯著萬州府,他若是邀了旁人,來的人都會打聽他何時稱帝,難得四海升平生辰,他還想好好陪陪他們和棠鈺。
所以,眼下也算家宴,就是家中的人外加盛連旭,袁柳,和萬州府的幾個老臣罷了。
這樣已然熱鬧,孩子們都歡喜不已……
隻是小孩子抓周最沒有定論,所以最著急的還是初六,“四海,抓這個,聽哥哥的話!”
好容易看著四海往書冊那裏爬了,結果升平也來了。
平安如意喊不住,初六又開始去盯升平了,“升平,這裏這裏!”
“初六!”陳倏再次提醒。
初六趕緊嘟嘴,雖然不能明目張膽把地毯上爬著的弟弟往他想要的地方拎,卻也沒忘暗戳戳得出主意,“這個,升平,哥哥這裏~”
旁人再次笑開。
聽到周遭都是笑聲,四海和升平也幹脆不抓了,坐著同周遭一道“咯咯咯”笑起來,看得眾人紛紛捧腹。
這樣的抓周場景可不多見。
陳倏整個人都愣住。
還是初六最操心,“四海,升平,抓周呀~”
周圍見到初六的反應,笑得更歡。
初六是日後的敬平侯世子,若是陳倏稱帝,就是日後的太子,看著初六替弟弟妹妹們忙前忙後的場景,陳倏環臂笑了笑。
袁柳挽著棠鈺,輕聲道,“看到沒,長允小時候就這樣的,初六同他一模一樣,不信,你問問連旭?”
盛連旭雖然沒應聲,但是輕咳兩聲,含蓄得點了點頭。
陳倏歎道,“哪有,我比見明能大多少?我自己還弄不明白了,是瞎湊熱鬧,初六明顯不是。”
說到陸冕誠,盛連旭問道,“他也該回來了吧,怎麽還沒到?”
陳倏看向陳楓,“有消息嗎?”
陳楓道,“前幾日雨大,路上怕有滑坡什麽耽誤了,再讓人去打聽。”
陳倏點頭。
袁柳道,“今日四海和升平滿周歲,他要是遲了,明日別讓他進門。”
袁柳說完,陳倏附和,“我看行!”
陳倏話音剛落,陳楓折了回來。
“這麽快?”陳倏意外。
陳楓道,“有客人到了……”
隻是陳楓的表情太過微妙,微妙到陳倏一眼就懂。
而且陳楓分明沒有再告訴旁人,陳倏同盛連旭道,“我去去就來,替我照看一下。”
盛連旭應好,“誒,你不等等,稍後看不到你的龍鳳胎抓周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的笑聲傳來,陳倏和盛連旭紛紛轉身,見四海抓了小木劍,升平抓了一本書。
陳倏:“……”
盛連旭:“……”
盛連旭歎道,“我就說,你這四海和升平名字沒安錯。”
陳倏笑道,“抓什麽我都喜歡!”
盛連旭笑。
陳倏目光朝棠鈺看去,示意她,他有事,暫離片刻。
棠鈺溫和頷首。
“四海,升平,來娘親這裏。”棠鈺上前抱他們。
旁人也都圍上,口中都是恭喜夫人,恭喜公子和小姐之類的,最喪氣的是初六,初六想讓四海抓書冊,升平抓小木劍,最後翻過來了……
茂之抱起他,“怎麽了初六?”
初六嘟嘴,“舅舅,四海和升平他們抓反了!”
茂之笑開。
陳倏同陳楓一道去了敬平侯的偏苑中,一路上陳倏問起,“誰來了?”
陳楓道,“鎏城的人。”
鎏城?陳倏意外。這一年來,他同趙文域一直是君子之交,少有走動,隻偶有書信往來。
“來的是誰?”陳倏問起。
“侯爺還記得文廣公公?”
陳倏微怔,文廣?
“來的是文廣?”陳倏確認。
陳楓點頭。
不對,陳倏心知肚明。若是來的隻是文廣,就不會說要單獨見他,而且,文廣同棠鈺熟絡,如果來的隻是文廣,那文廣要單獨見的也應當是棠鈺,而不是他。
陳倏眉頭微攏,一個清晰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雖然這種可能性不應當有,但對方若是泥石流趙文域,也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陳倏低頭輕歎,當真這麽信賴他?
就不怕他把他扣下,殺了,鎏城從此淪為萬州府附庸?
陳倏奈何笑了笑。
等到偏苑,果真是見身著便服的文廣,“侯爺!”
文廣迎上,朝他拱手。
文廣同棠鈺熟絡,而且早前在京中,也是文廣從葉瀾之手中將棠鈺救出,於情於理,陳倏都對文廣禮遇。
陳倏伸手扶起他,“文廣,在萬州府,不必做這些。”
文廣抬頭看他,“侯爺,姑姑和小世子,還有公子,小姐還好嗎?”
文廣習慣了稱呼姑姑,到眼下也改不了。
陳倏溫和笑道,“他們都好,今日四海升平周歲,在偏廳外抓周,去看看吧。”
文廣臉上都是笑意。
陳倏看向陳楓,“帶文廣去夫人那裏。”
陳楓遲疑,若是文廣走了,那侯爺自己……
但很快,陳楓反應過來,要見侯爺的是旁人。
陳楓上前,悄聲道,“侯爺,安全起見……”
陳倏輕聲,“不必了,出去吧。”
趙文域都敢來他這裏,他有什麽不敢單獨同趙文域一處的?
他若真在敬平侯出了閃失,趙文域也走不出去。
陳楓領了文廣離開,文廣離開前,從屋外闔上房門。
趙文域取下臉上的人皮麵具,踱步上前,“許久不見,陳倏。”
陳倏也上前,清貴裏帶著笑意,“來萬州有事?”
有人還是一如既往老樣子,趙文域握拳輕笑,“我就是來看看我未來女婿……”
陳倏:“……”
趙文域:“……”
陳倏禮貌道,“什麽時候定的?我這個當爹的怎麽都不知道?”
趙文域大方道,“棠鈺失憶的時候……”
這一軍將得恰到好處,陳倏嘴角抽了抽,趙文域心頭舒坦了。
偏廳中,棠鈺剛放下四海和升平,正在哄初六,遠遠見陳楓領了一人上前。
萬州府的人棠鈺都很熟悉,這道身影不是萬州府人的,但若是邀約的客人,不會這個時候才來……
棠鈺想起方才陳倏有事暫離,眼下,陳楓又領了旁人來。
棠鈺多看了兩眼。
初六機靈,也順著棠鈺的目光看去,“娘親,是誰?”
初六的聲音很輕,周遭也很熱鬧,旁人聽不到他們母子兩人的對話,也恰好陳楓領著對方臨近,文廣抬頭看向棠鈺。
棠鈺眸間微怔。
很快,眼底的氤氳泛起,伴著鼻息間略帶激動的深呼吸,“文廣叔叔。”
“文廣叔叔?”初六好奇。
文廣也看向棠鈺,朝著棠鈺拱手,“夫人!”
……
今日四海和升平滿周歲,最熱鬧的便是抓周的時候。
眼下,抓周結束,四海和升平都在老夫人跟前,賓客們也圍著老夫人說話。
棠鈺牽著初六,同文廣走在一處。
“文廣,還好嗎?”棠鈺是記得離開廢都的時候,文廣受過刑,為了怕她看見,用衣裳遮蓋住,但她還是看見了他手腕處的傷痕,隻是並未戳穿,讓文廣難過。
文廣道,“一早就好了,陛下待我很好,眼下在鎏城一切都好,今日是公子和小姐生辰,正好來見姑姑,還有小世子。”
初六雖然對文廣沒有印象,但是聽得出來他同母親親厚。
“小世子越發像侯爺了。”文廣感歎。
棠鈺朝初六道,“叫文廣叔叔。”
初六眨了眨眼睛,看向有些陌生的文廣。
文廣連忙道,“姑姑,使不得。”
棠鈺朝文廣道,“初六,當初娘親被壞人抓走,是文廣叔叔救了娘親出來。”
孩子便是孩子,棠鈺說完,初六當即便出聲了,“文廣叔叔。”
文廣有些無措,棠鈺莞爾。
兩人一道在苑中踱步說著話,小初六一直跟著。
雖然大多時候娘親和文廣叔叔說的話,他都聽得似懂非懂,但看得出,娘親同文廣叔叔在一處的時候,很開心。
文廣叔叔也會說話逗他開心。
他也慢慢同文廣熟絡。
也會同文廣一道在苑中跑來跑去,棠鈺溫聲道,“慢些,初六,別摔了。”
初六活潑好動,時常喚不住,性子既不像陳倏,也不像她。
文廣笑道,“姑姑不怕,我陪著小世子。”
棠鈺頷首。
文廣有豐富的經驗,在鎏城宮中,小公主就是活潑好動,隨了娘娘的性子,文廣也是終日竄上躥下的。
棠鈺遠遠看著他們兩人一道,餘光又瞥到另外兩道身影。
其實,文廣沒有提起,棠鈺也猜得到。
文廣既然在這裏,那陳倏還能見誰?
“棠鈺。”趙文域上前。
雖然知曉是他,但見到他的時候,棠鈺還是愣住。
趙文域卻湊近笑了笑,“別表現出見到我很激動的模樣,你們家有醋壇子……”
陳倏好奇好笑。
棠鈺知曉他是打趣,“你怎麽來了?”
趙文域大方道,“我來看我未來女婿,方才同陳倏了,找個時間,將婚事定下來。”
棠鈺看向陳倏。
陳倏握拳輕咳,“他這麽積極,我勉為其難……”
“長允……”棠鈺看他。
陳倏改口,“我很滿意這樁婚事。”
趙文域笑開,“來見見我的未來女婿,在哪?”
陳倏讓陳楓去抱升平來。
“你們說會兒話,我去看看初六。”陳倏吻了吻她額頭。
趙文域惡寒。
棠鈺知曉他是留時間給她和趙文域說話,一年不見,沒有那麽多仗大,同上次見趙文域相比,仿佛有些白回來了。
“時間過得真快。”環湖的時候,趙文域感歎。
“是啊。”棠鈺仿佛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棠鈺笑了笑,那個時候的趙文域還隻有十歲吧。
那時候的她也不大。
兩人都不覺笑了笑,趙文域道,“發生了這麽多事情,終於都慢慢歸於平靜了,棠鈺,眼下你我都很好,至少,都是我想的那樣。”
棠鈺也笑,“否極泰來。”
說到這句,趙文域低眉笑開,又從袖中掏出一枚東西給她,棠鈺接過,隻看了一眼,便詫異問道,“怎麽在你這裏?”
那是很早之前,她離宮的時候,路過楯城時,正好遇到靈光節祈福,她寫的那枚祈福紙。
——小猴子,否極泰來……
趙文域道,“問問你們家陳倏啊?那時候他讓暗衛跟著你,你寫的這個當然到了他手中,記得有一次我以為你被陳倏脅迫去找你嗎?”
棠鈺點頭。
趙文域道,“那家夥一頓醋的呀,最後把這張祈福紙給我,我離開了平南。”
那個時候?棠鈺意外。
趙文域笑,“我想了又想,這次來萬州,把這張祈福紙還給你,多謝你,棠鈺,我真的否極泰來了,也希望你和陳倏一直平安。”
棠鈺眸間莫名溫潤。
趙文域繼續道,“我的祈福紙掛上去了,沒給你帶來了,但都一樣……”
棠鈺嘴角淺淺勾勒,“好。”
“有機會見見思敏,還有我女兒,已經有這麽高了。”趙文域比劃,棠鈺驚訝,“真快。”
趙文域自豪,“同她娘小時候一樣,終日蹦蹦跳跳的,所以個子長得快。”
言辭間,陳楓抱了四海和升平來。
陳楓平日裏有一般的功夫都在伺候這兩小祖宗,倆小祖宗早就習慣他,他一手一個,兩人都不吵不鬧。
“陳升平?”趙文域抱他,“棠鈺,長得像你。”
“四海……”趙文域眼中並非隻有升平。
四海升平,陳倏心思早就融入自己兒子女兒的名字裏。
趙文域並未久留,當晚就離開了萬州。
棠鈺當然知曉他不會千裏迢迢專程從鎏城來萬州,隻為了說阿繆和升平的事,趙文域這一趟來萬州,應當也是去別處之後順道來的。
趙文域同陳倏應當還談了旁的事情。
今日是四海和升平周歲宴,賓客來得不算多,但家中都很高興,孩子們也興奮,鬧得很晚。
入夜的時候,棠鈺哄了三個孩子入睡,見陳倏一個人坐在外閣間的窗戶上。
她很少見陳倏如此。
“怎麽在這裏?”棠鈺上前。
陳倏溫聲,“都睡了?”
棠鈺點頭,“嗯,黎媽照看著,我來看看你,怎麽會坐在這裏?”
“要不要一起來?”陳倏忽然問。
“好。”棠鈺上前,他抱她起身,兩人都透過窗戶看向窗外。
“哇~”棠鈺托腮,“我早前怎麽沒想到可以在這裏坐著……”
陳倏輕聲道,“想事情的時候會。”
棠鈺看他,“我怎麽沒見過。”
他笑道,“挑你睡著的時候。”
棠鈺彎眸。
“有心事?”棠鈺看他,其實不問她也知道,“還和趙文域有關?”
陳倏點頭,“你覺得趙文域怎麽樣?”
棠鈺看了看,目光看向窗外,“那時候,覺得他是宮中的皇子裏為數不多的好人,文廣他們也很喜歡他,但這是我看到的,和你看到的不一樣。”
陳倏笑道,“誰說的,你看人比我準,阮傑,我早前甚至沒留意他,但他眼下將鐵礦管得很好。”
棠鈺忽然道,“長允,你做什麽決定,我都聽的。”
陳倏雙手抱在腦後,“其實,我同胡伯,顧伯,馮叔和萬將軍都聊過,四海升平固然好,但弱國的安寧隻是片刻……早前的燕韓若是一分為二,始終會被西秦,巴爾,羌亞,甚至蒼月覬覦,那時你我已不在,河山依然岌岌可危……”
陳倏抬頭看向窗外月色,“阿鈺,我幼時家中生過變故,皇位與我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人在一處,做皇帝哪有做敬平侯好,諸事都要操心,日後初六和升平還要爭皇位……”
棠鈺笑,“你怎麽想了那麽多……”
陳倏伸手攬她在懷中,“我心思多啊,不然怎麽把夫人哄到手?”
棠鈺知曉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阿鈺,年關後,同我去趟鎏城吧。”陳倏溫聲道,“我們去鎏城求親。”
棠鈺莞爾,“好。”
話音剛落,陳楓來了苑中,“侯爺,四公子來了,路上塌方,這個時辰終於到了……”
棠鈺和陳倏對視一眼,果真見陸冕誠急急忙忙衝了入內。
棠鈺和陳倏捧腹笑開。
……
八月中秋,陸冕誠留下來同陳倏,棠鈺,還有幾個小家夥一起過,因為也來不及回平安南了,陸冕誠又差人給奶奶送信去。
初六最喜歡□□叔和王威爺爺。
這次中秋正好兩人都在,初六拿著小木劍同陸冕誠比劃,王威在一邊提醒,“小世子,快些!”
初六真得照做。
棠鈺同祖母坐在不遠處看著,四海和升平在跟前玩,棠鈺笑道,“小時候,初六還文文靜靜的。”
祖母道,“男孩子,活潑好動些的好。”
黎媽跟著道,“老夫人說得是。”
棠鈺看向升平,“升平倒是文靜。”
祖母歎道,“是啊,升平文靜,四海好動。”
晚些,小米和平婭端了月餅來,“老夫人,夫人,月餅來了。”
“侯爺呢?”棠鈺問。
一側,陳楓應道,“侯爺同胡長史一處,應當馬上就來了。”
陳倏踩著陳倏的聲音至的。
“爹!”初六大聲。
初六滿頭大汗,陸冕誠也滿頭大汗,陳倏笑道,“你倆都歇一歇,看把威叔給急的。”
王威咧嘴笑開。
中秋節,萬州的習俗要拜月,吃月餅。
八月中秋,暖亭中不算冷。
幾個孩子在一處,苑中都很熱鬧。
等喝過酒,用過月餅,棠鈺帶了初六幾個同祖母先回苑中了,陳倏喚了陸冕誠、王威,還有茂之同胡光書一道留下。
暖亭中沒有旁人了,陳倏輕聲道,“我同顧伯商議了,萬州向鎏城稱臣。”
“為什麽?”暖亭內,王威和陸冕誠一萬個沒想到!
兩人的性子一個比一個急,光是聽到陳倏口中這句,就如鯁在喉。
何茂之愣住,眸間是有詫異,卻又不似王威和陸冕誠這般反應激烈。
“君侯……這!這怎麽回事!萬州好端端!就是和鎏城打,鎏城也不一定能打得過我們,我們萬州稱什麽臣!要稱臣,也是他們鎏城稱臣!”王威實在忍不住。
陸冕誠也道,“威叔說得是!”
陳倏笑了笑,沒有直接應聲。
胡光書捋了捋胡須道,“晉博侯,平南侯稍安勿躁,其實,這件事,君侯同老臣已經商議了有一年多,眼下,都覺得是時候了……”
“啊!”王威和陸冕誠炸鍋!
所有的萬州近臣裏,胡光書是同陳倏最親厚,但……
王威和陸冕誠著急,陳倏卻心平氣和點頭,示意二人,胡伯說的是真的。
“三哥!”陸冕誠實在想不明白,“趙文域是廢帝的兒子,你怎麽能!”
陸冕誠對廢帝一向抵觸。
趙文域是廢帝的兒子,陸冕誠也不喜歡趙文域。
王威沒說話了。
隻有何茂之安靜看向陳倏。
其實這些日子並非沒有征兆,姐夫遲遲沒有稱帝,其實就已經是征兆……
今日,隻是同眾人交了實底。
老師早前也問過他怎麽看,他同老師說,稱臣有稱臣的道理,不稱臣也有不稱臣的道理。
因為他是旁觀者清,但陸冕誠不同。
陸冕誠說完,陳倏開口,“見明,你我祖輩父輩都曾為社稷與百姓馳騁沙場,早前廢帝與你我有深仇,他本身也不是明君,才會將燕韓弄得君臣離心,民不聊生,不推翻他,燕韓衰敗是遲早的事。但趙文域不同,你見過,也應當知曉。”
陸冕誠緘聲。
陳倏沉聲,“威叔,見明,茂之,無論稱不稱帝,萬州都在,你們都在。但如果有一日我不在,初六和升平麵對的興許不止鎏城,還有臨近諸國,屆時鎏城也好,萬州也好,可能都無招架之力,笑的是旁人。”
胡光書歎道,“君侯心中其實都清楚了。”
王威歎道,“我隻是!唉!”
王威低聲,“我隻是想君侯登基,不想君侯跪他。”
陳倏還未開口,胡光書看向何茂之,茂之道,“跪,有時比不跪更需要氣度,知退比知進更要深思熟慮。”
胡光書頷首,“燕韓之下,才是萬州。”
“胡伯知我。”陳倏斂了笑意。
王威知曉拗不過陳倏,“侯爺要如何做?”
陳倏應道,“等年後,我同阿鈺尋個時機,去鎏城替升平求娶公主,我同阿鈺去,便是向趙文域稱臣。”
陸冕誠咬唇,“就算趙文域信得過,但趙文域身邊還有公孫旦,公孫旦此人……”
陳倏知曉見明是擔心他。
陳倏溫聲道,“威叔,見明,放心,我心中有數,也會穩妥行事。”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果然沒寫完,明天正文完結,麽麽噠